譚雪瑩都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把我的手抓的生痛,我用力的掰開她的手,“你別激動,冷靜一點。”
“沈嵐,我求你,你別告他,芙蓉不能沒有爸爸的。”
她忽然又跪在我面前,撲通撲通的叩頭,嚇了我一跳。
我白了一眼陳雪玲,她吐了吐舌頭,不屑的把眼神看向別處。
“你起來,我沒有說讓程明傑坐牢,你別聽她亂說。”我將她扯了起來,冷靜的說:“我沒有要告他,你別激動,對身體不好。”
“真的嗎?”她一臉的淚水。
我把她扶到休閒椅上坐下,才平靜的跟她說:“真的,我不騙你,我也不想小芙蓉沒有了爸爸。”
其實只要程明傑主動簽字離婚,顧峻熙不但不會告他,還會給他一大筆錢,讓父女兩的生活變得更好。
只是程明傑一直都想不開而已。
一直以來,他都認爲自己輸給顧峻熙,輸掉自己的婚姻,輸掉了我,精心策劃這麼多,就是想讓我回去他的身邊。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我對他早已沒有了感覺,六年前沒有,現在更加像陌生人。
就算他不去簽字,我也會去法院提出離婚訴訟的。
我問譚雪瑩,“你跟我說,你是不是一直都沒跟他拿結婚證的?”
譚雪瑩默默的看着我,喃喃的說:“他不肯去,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他一直都不肯放手。”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苦笑着,“沒想到我譚雪瑩喜歡的男人,竟然是個情種,他喜歡的一直都是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沈嵐,你說這是不是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沒有說話,靜靜的聽着她,說起以前的事,說起那些過往。
一轉眼,十年了,時間過的真快。
譚雪瑩就像一個即將燃盡的蠟燭,看得令人心酸。
我開始還以爲她只是靠着止痛片,來渡過剩下是歲月,我還吩咐顧峻熙安排的那幾個醫生,給她開點強力的,讓她沒有那麼痛苦。
直到幾天之後,醫生說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我才知道,原來遠遠沒那麼簡單。
我去了別墅,讓阿健留在外面,我上了樓,發現她的門竟然鎖死的,裡面靜悄悄的。
我讓朱莉找來備用鑰匙,打開門,發現她躺在牀上,我還以爲她走了,嚇我一跳,連忙走過去,卻看到牀頭那裡,竟然有一些還沒處理乾淨的白色粉末,還有一支針管。
我這時才知道,原來她不僅吃大量的止痛片,還吸毒打針!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你自己的。”
我將她用冷水潑醒,她眼神迷茫的看着我,卻是笑嘻嘻的,分明就是毒品後遺症。
也許是藥品的作用,她忽然興奮的拉着我,臉色前所未有的紅,“沈嵐,我看到天堂了,你知道嗎?那裡真的好漂亮,好多神仙在天上飛,我好想快點去。”
我皺着眉,抿着脣沒有說話。
醫生說她如果不碰這些,應該還能撐夠三個月的,可是,毒品已經侵蝕她的五臟六腑,她已經熬不到月底。
我很奇怪她這些東西是誰幫她買的,顧峻熙應該不會這樣做的,他根本不屑做這種事。
除了他,還有一個值得懷疑的,就是程明傑。
他一直都說是譚雪瑩跟顧峻熙逼他,他纔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知道譚雪瑩跟周燁華的事後,他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殺人不是個好事,他現在是趁她病,要她的命,就算她死了,也不會有人懷疑是他讓譚雪瑩加快死亡。
我拿了譚雪瑩的電話走出門口,剛關上門,裡面就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譚雪瑩在幻覺中,砸掉房間所有的東西。
我翻看她的通話記錄,卻沒有發現她最近跟程明傑聯繫過。
顧峻熙的別墅,守衛森嚴,一般人都不能隨便進出,程明傑早就被列入黑名單,估計還沒踏入外面的綠道就被擋在外面。
那唯一的解釋就是,譚雪瑩本來就藏有那些毒品,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其實只要她願意接受治療,我絕對可以叫顧峻熙找來最好的醫生來看她的。
可是她一直不肯,還說如果我逼她,她就立刻死在我面前。
我動員所有的工人,把別墅翻了個遍,都找不到她把那些毒品藏在何處。
唯有等她清醒一點的時候再問她了。
臨近傍晚的時候,顧峻熙給我打來電話,“嵐嵐baby,還在別墅嗎?”
我說:“是啊,還沒回去。”
“那你有興趣跟我一起吃個飯麼?我想你了。”
他剛說完這句,電話那頭傳來其他男人的聲音,好像在跟他打招呼。
我嗤的笑了出來,“你們男人聚會,我纔不要去呢,你跟他們去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他才說:“那好吧,你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不用了,阿健還在呢,我讓他送我回去就好了。”
他還是不放心我,才離開半天而已,他就嚷嚷想我了,我光是想想就想偷笑。
晚上吃飯的時候,譚雪瑩醒了,扶着牆壁,穿着長裙風情萬種的從一樓客房走出來,臉上還化了淡妝。
不知道是不是妝容的作用,她看起來,臉色跟精神都跟常人無異,她還戴了個假髮,栗色大波浪的。
工人立刻給她盛了小半碗,她低着頭,安靜的小口小口的吃着。
我吃完後也沒有催她,就坐在那裡靜靜的等着。
她終於放下碗筷,用餐巾印了印脣角,看着我,表情淡淡的,“沈嵐,等會能帶我出去走走嗎?”
“你可以嗎?”我審視着她。
她輕輕的點點頭,“我吃過藥,好多了,我好久沒出去了。”
我抿了抿下脣,又看她一眼,默默的點了點頭。
她回來這麼久,還真的沒出去過,一直呆在酒店,來到別墅後又一直呆在別墅,最遠的地方,也只是在外面的草地曬太陽。
應該帶她出去走走的,她都三年回來了。
休息了半個小時,我讓阿健載我們出去,阿康開得很慢,放下車窗,晚風吹進來,聽着柔和的音樂,譚雪瑩整個人也放鬆不少。
“你想去什麼地方?”我問她。
她抿了抿塗了桃紅色的脣,“我想,去那家珠寶店看看。”
我讓阿康開車過去,扶着她從車上走下來,她呆在櫥窗外面看了好久。
曾幾何時,那裡有一隻戒指,擺了足足半個月,每天都提示着做促銷活動。
直到現在,她的無名指上依然戴着那枚打折的鑽戒。
那是程明傑送給她的。
她伸出手掌,迎着鐳射燈光,淒涼的笑了笑,“打折的愛情,不僅廉價,還一點都不值錢。”
她對程明傑是真心的,可是,程明傑卻只當她是一粒棋子,他根本就不愛她,他只想利用她,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已。
離開那家珠寶店,譚雪瑩卻幽幽的跟我說:“我想去山頂,你能陪我去嗎?”
我皺了皺眉,“你真的可以嗎?要不,等今晚休息好,明天再去吧。”
“我可以的。”她坐直了身子,“我跟阿杰這麼久,纔去過一次,還是白天去的,如果我再不去,就沒有機會去了。”
她說得很急,說完就微微的喘着氣,見我不說話,她垂下頭,幽幽的說:“我只想,看看山頂的夜景,我可能再也沒機會看了。”
我的心一軟,喉嚨有股酸楚在涌動。
“阿健,開車去山頂。”
終究,還是帶着她去了山頂,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會來,我們到的時候,車子距離山頂還有一小段路程,前面已經沒有位置停車,只能下車走路。
阿康只能繼續找車位,我跟他說,讓他先回半山腰的停車場,我走的時候再給他打電話。
看到阿康有點擔心,我笑着說:“沒事的,峻熙都說我身手很好,而且山上這麼多人,不會有事的。”
阿康這才點頭應允。
我攙扶着她,她走到很慢,臉上不時的冒出冷汗。
我說讓阿健揹你吧,她搖頭,在包包裡拿出一瓶止痛片,倒了幾顆,就這麼吞了下去。
走到山頂,她已經氣喘吁吁,扶着石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我陪着她休息了一會,才扶着她走進涼亭,找個角落的位子坐下。
旁邊都是一對對的情侶,甜甜蜜蜜的在咬耳朵。
譚雪瑩有氣無力的挨着柱子,眼神迷茫,滿滿都是傷感。
我還記得,那一次跟顧峻熙來山頂,無意中遇到她跟程明傑,當時還以爲自己看花眼,顧峻熙也擋住我,不讓我看。
現在回想起來,突然覺得好遙遠。
“沈嵐,你還恨我嗎?”她哀怨的看着我。
我搖了搖頭,“沒有恨不恨的,都這麼久的事了,不提也罷。”
她輕輕的笑了笑,“只要你不恨我,我死而無憾了。”
“別這樣說,只要你願意的話,我可以......”
“不用了,我不想欠你太多。”她搖頭打斷我的話,忽然把眼神看去了遠方,“沈嵐,我想喝果汁,你能幫我去那邊買一支麼?”
上山的時候,在外面的確看到有買飲料的。
“那你先在這裡坐一下,我去買回來。”
我怕她一個人有危險,便小跑着去買了飲料,又跑回來,可是,就是這麼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她竟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