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管事長老說您有事找我？”
夜裡，所有人都入睡之後，林一塵來到了李如海的房門口。
“是一塵啊，你進來吧。”
屋內傳來李如海平淡之極聲音，這讓林一塵忽然想到了之前管事長老那古怪的笑臉，心中一個咯噔，這不是真的要逐我出師門吧？
“怎麼了，還不進來？”屋裡的人見到林一塵依舊在門外站立有些奇怪。
“是，師傅。”
反正多也躲不過，林一塵心裡一咬牙，大步跨過門檻，並隨手關閉了房門。
“這些年我對你如何？”
林一塵心裡有些踹踹：“來了，第一句話就這這麼直接嗎？”
“師傅對我恩重如山，沒有師傅的悉心教導，就沒有弟子的今日，師傅對我的恩情我這一輩子怕是都還不清楚了。”
“扯淡。”
李如海笑罵了一句：“盡說些好聽的，我這些年如何對你的我心裡有數，你也用不着說好話。”
“師傅....？”林一塵更慌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結果卻被李如海給瞪了回去。
“聽我說完。”
李如海端坐在牀上，呈打坐姿勢：“我收你入門十多年了吧。”
“回師傅的話，十三年了。”
“一轉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依稀還能想起當初收你爲徒之時的場景。”
“師傅再造之恩，一塵永不敢忘。”林一塵越發確定李如海今天怕是要攤牌了，忍着心中的悲痛跪倒在地。
即便如此，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沒有當年李如海收他爲徒傳授他武藝，他至今也不過蜀山之上一尋常弟子，不可能有今時今日之地位，這一切都是李如海帶給他的。
“你是個好弟子，但我卻不是一個好的師傅。”
“不，在我眼中，師傅你就是最好的師傅。”林一塵已經忍不住，淚流滿面，將這當作了最後的離別。
李如海：“......”
“這些年我對你的要求太高了，更是時常藉機打罵你。”
“那都是弟子不爭氣，達不到師傅的要求，是弟子無能。”林一塵抹了一把眼淚，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李如海：“......”
你這樣我還怎麼說話？
還有，能不能別哭了，讓別人聽到，還以爲我把你怎麼了呢？
“以後我會努力做一個好師傅的，會將我全部的武學全都傳授給你，一定會讓成爲絕世大高手，假以時日，就是突破生死境也不是難事。”
“弟子知道了，弟子這就下山，以後都不會........”
林一塵本想起身就走，再不走天就亮了，那時候見了人會很難堪的，走到了門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回過頭來問道。
“師傅你說什麼？”
“我是說以後我會盡心盡力的傳授你武學的，還還教導你我的拿手劍法——煙雨劍法，只要你學會了我這門劍法，天下你大可去得。”李如海見到林一塵這個樣子，也是有些頭疼，自己之前在這個弟子心中究竟是什麼樣形象的？
按照他以前的脾氣，見到林一塵這副哭哭啼啼的樣子，早就劈頭蓋臉的罵過去了。
哦，不對，是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了。
可入今，他自認爲自己已經不一樣了，是得做出一些改變了，總不能再讓山上那羣老傢伙笑話我以大欺小。
雖然他沒少幹這事，可現在不是明悟了嗎？
現在改變也還不算晚。
“師傅你不趕我走了？”林一塵弱弱的問道。
“我何時要趕你走了。”
“前段時間客棧裡你叫我去找女人的時候。”他沒好意思直接把李如海原本的話說出來，太不要臉了。
李如海：“......”
誰還沒有個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必須跳過這一茬，不然師威難以維持，以後還怎麼教導弟子。
同時他也想清楚了林一塵之前的那副姿態是怎麼回事了。
感情在那個時候，我這蠢弟子就以爲我要趕他走了？
確實夠蠢的。
我那是要你爲難殷若拙好吧，只要不讓他體會“情”之一字，那他就做不成蜀山掌教，那時候你就有機會了。
但是，這些事情不能對林一塵說。
一來，這算是蜀山高層心照不宣的秘密，要是泄露了出來，那蜀山還不亂套了，誰還有心思閉關修煉，早就下山娶媳婦了。
再說了，這種情況只能是特例，只能出現在少部分人身上。
紅塵多誘惑，要是全都下山找女人了，還能有幾個想回到山上苦修。
二來，他入今對於殷若拙也是無可奈何了。
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擋殷若拙成爲蜀山的下一代掌門，死磕着沒意思，連他自己都敗了，還能說什麼？
最重要的是，殷若拙入境不僅是無漏境的修爲了，還已經順利悟道。
天下誰能比的上他。
其他五大的弟子比不了，自己的蠢弟子更加比不了。
這就是一個正在冉冉升起的星星，早晚有一天，這顆星星會變成太陽，照耀着整個世界。
想通了這些之後，他就熄滅了曾經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算殷若拙失敗了，林一塵就能得到大家的認可嗎？
“殷若拙和那個叫莫沐雪的姑娘是什麼關係？”
“..殷..殷師弟和莫姑娘是......。”
林一塵該怎麼回答？
師傅，不是你想的那樣？殷師弟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很多人都看見莫沐雪今晚到殷若拙房裡去了。
莫沐雪以爲她那蹩腳的動作能瞞得過多少人？她不這樣還好，她這般偷摸的樣子反倒讓很多人起了疑心，心裡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呢？
“算了，我也不問了。”看到自己弟子這副爲難的樣子，李如海也是有些心累，枉我之前一直在助推你，結果你沒走一步還得回頭看一眼殷若拙，這個樣子能鬥得過殷若拙纔有鬼了。
“一塵。”
“弟子在。”
“你記得，日後殷若拙就是蜀山的下一代掌門，這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改變了的。”
“弟子知道，在弟子心中，也只有殷師弟纔有資格帶領蜀山。”林一塵心中並無任何牴觸心理，相反，他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心裡還爲殷若拙感到高興。
李如海：“.......”
殷若拙當上了掌門你就這麼高興嗎？臉上的激動就不能收着點？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在解釋一下：“之前我之所以叫你去找女.....咳咳，這是有原因的。”
“弟子不明白。”林一塵很老實的回答，既然師傅不是要逐他出師門，那就沒事了，左右不過是被揍一頓，他都習慣了，老實說，今晚李如海這般和顏悅色的態度反倒讓他有些不習慣了呢？
“你知道要做蜀山掌門需要具備什麼條件嗎？”
“德才兼備。”林一塵果斷的回答。德代表品行、才代表實力。
“咳咳，沒錯，最重要的當然是實力，品德也需要注意。”他還以爲自己弟子真的這麼笨呢？結果看來也不是很蠢嘛：“但是，除了實力和品德之外，要做蜀山掌門還必須經歷一些其他人都不能經歷的事情，體會其他人不一樣的感悟，我這樣解釋你能你明白嗎？”
他摸摸鬍子，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含糊了，自己這個蠢弟子究竟能不能明白呢？
“師傅的意思其實是說，殷師弟和莫姑娘其實就是在爲接任掌門做準備？”
“噗~！”
李如海吐血。
你怎麼這麼聰明！
“咳咳，你明白就好，下去吧，殷若拙做了掌教之後，你還需多多輔佐他，像他這等天子驕子身邊也是需要一些能幫他處理一些小事的人存在。”
“弟子明白了，弟子告退。”
林一塵懷着複雜的心情離開了李如海的房間。
這一夜，他輾轉難眠。
“怪不得掌門一生未娶，竟傳出了私生子的謠言，想來當年掌門也經歷了一些我們未曾想到的磨難吧！”
“如今，殷師弟也要走上這條不能回頭之路了嗎？”
“也許，這就是做掌門的代價。”
一夜過去，東方升起了一片魚白。
殷若拙睜眼看了看身邊的女人：“雪兒，天亮了，該起牀了。”
“啊，天亮了嗎？”莫沐雪本來睡的極好，結果聽到殷若拙的這句話，下意思的一個激靈爬了起來：“你怎麼不叫我，要是被林師兄他們看到可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報告給長老，你會不會受到責罰？”
莫沐雪慌慌張張的就爬起了牀，打算偷摸着從窗戶溜出去。
“現在知道怕了。”殷若拙笑了笑：“別費勁了，只怕你昨晚偷摸過來的時候就被人發現了。”
“啊？”
莫沐雪一聽殷若拙的話，瞬間變垮了臉：“那怎麼辦啊？”
“不用擔心，全都交給我。”
看她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殷若拙笑了笑：“不會有事的。”
感受來到快速復原的身體，他心裡也是一陣羨慕，如果能夠時刻藉助水靈珠修煉的話，自己的速度可能真的就驚世駭俗了。
更別說，水靈珠對於傷勢還有着一定的治療效果，純淨的水之靈力可謂是修煉至寶，不會有任何的副作用。
如今藉助水靈珠再次打坐了一整晚，他身體的傷勢差不多全好了，剩下的，就只能順其自然了，不過即便發生意外，也不影響他動手了。
這次黑白學宮大比，他早已不放在心上，正如姜玄天之前說的那樣，這次的比武早就已經註定了，除了殷若拙，沒有誰會成爲勝利者。
不久之後，全天下都會響起殷若拙的名聲，流傳着屬於他的傳說。
而這次前來觀看比武之人就會成爲很好的傳播者。
站在最頂尖的那個人，將獲得天下。
剩下的，都將成爲其他。
至少，對於六大掌門弟子來說，是這樣。
他們每一個人對自己都有着充足的信心，認爲自己必然會取得勝利，也不在乎排名，因爲除了第一的位置，其他的，都不在乎了。
雖然昨夜睡得很晚，不過林一塵還是天一亮就爬起來了，昨晚李如海的話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這些問題是他從來不曾思考過的。
難道說，在師傅和掌門的心中，其他人就是可以任意拋棄的存在嗎？
讓自己的弟子去體會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然後在將其拋棄。
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懷着不安的心情，他來到了屬於殷若拙的房門口。
他知道，莫沐雪可能也在裡面。
一想到這裡，他心裡就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要說出來？”
“可是，師傅說，這是屬於殷師弟的考驗。”
“但是，莫姑娘不是太可憐了嗎？”
正當他糾結這要不要說出來的時候，裡面傳來了一道中正平和的聲音。
“是林師兄嗎？”
當林一塵靠近的時候，殷若拙就有所察覺了，不過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發現他敲門，感覺有些奇怪，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林一塵聽到殷若拙的聲音，知道自己改做出抉擇了。
深吸了口氣。
“殷師弟，是我，黑白學宮那邊剛剛派人過來打招呼，其他五大的人可能也已經趕過去了，我們也應該出發了，不要讓大家久等纔是。”
“咔~”！
林一塵的聲音剛落下，咔的一聲，面前的房門就被人打開了，林一塵下意識的擡起頭，就發現了那一如既往的微笑面孔。
殷若拙微微笑着回答：“林師兄說的是，我們這就過去吧。”
“額，好。”
千言萬語，林一塵此刻也不知如何開口，沒有見到另一個人的身影，他心裡難免鬆了口氣。
“莫姑娘不在，那就最好了，不然我還真不該如何開口。”
其實，莫沐雪一直都沒離開。
起牀之後，因爲殷若拙的話，莫沐雪一直有些擔憂，害怕自己出門之後就會見到大家不友好的目光，索性便學鴕鳥，不打算出門了，待殷若拙等人離去之後，她再悄悄的回自己的房間。
放在平時，林一塵應該早就發現屋內還有其他人存在了，但是近日他有些神不守舍的，沒有見到莫沐雪本人，也就沒忘哪方面想，還以爲莫沐雪早就回房了。
“林師兄這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看着林一塵這般複雜的臉色變換，殷若拙也是好笑，這都快把煩惱憂愁寫在臉上了，再發覺不了他就真該回山上釣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