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酒吧。
忽閃的燈光、激烈的節奏、瘋狂的人羣。
這屬於年輕人的浪潮中,有人歡呼,有人狂舞,有人眉來眼去,也有的人獨自買醉。
李陽此刻正獨坐吧檯,他剛剛悶下一瓶威士忌,體內滾滾的燥熱似乎緩解一些不順暢的心情,但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就在前不久,他犯了大錯。
他只是想不明白,明明都是小偷,憑什麼人家九狼幫就可以吃香的辣的,自己家卻非要立那麼多規矩,什麼盜亦有道,難不成到時候被警察抓住了,還能指望這些規矩給自己減刑嗎?
所以不管什麼時候,李陽從來都把盜門的規矩當做耳旁風。
他自詡也算是盜門的人才了,入行一年的時間,他的手段可以說已經力壓那些前輩一籌,他的夢想說來也簡單,那就是用雙手成就夢想,掙幾套房子的錢,過着成天美女相伴日的日子,人不就是爲了一個利麼?
所以自他進入盜門以來,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來熟練業務,當然也包括熟悉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他從來都是一個膽大心細的人,後來他就開始一個人接私活了,自然是嚐到了甜頭。
盜門,分爲全職和兼職,兼職聽上去就如同武俠電影裡的外門弟子一樣,組織也不會對成員要求什麼指標,也很少去向成員抽成,每個月會向組織裡交一些錢,以維持盜門成員的身份,如果你不幸被抓了,會有一些全職的高層爲你打點關係,這就是盜門。
而所謂全職,則必須遵守更多更繁瑣的規矩,組織會給你劃分區域,助你更好地完成業績,每日抽成,你只需要安心賺錢,只要不觸碰一些底線。
所謂底線,總結起來便是:救命錢不偷,寒門學子不偷,殘疾人士不偷。
聽起來像是延續着盜亦有道的作風。
李陽笑着,真傻,你不偷,其他的賊又不會手下留情。
半年來李陽偷偷違反着盜門的規矩,手中的財富越來越多,入行這段時間,他更認識了不少道上的人,九狼幫他之前很早就聽說過,很出名,是一個跨省的犯罪組織,組織網極其龐大,光一個旁支就足夠把地方警察耍地團團轉了。
他混了好久,才真正見識到九狼幫的盜竊手段,前幾個月的金店盜竊,還有上個月上了新聞的學費集體失蹤,都是九狼幫做的,李陽當時還正猶豫去不去幫忙的時候,人家便已經開始分贓了,相比自己的盜門,只能算是小打小鬧了。
即便是這樣,李陽壞了規矩的事情,還是傳到了老大的耳朵裡。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老大,他絕對想不到老大居然還只是一個大學生,叫程浩。嗯,聽上去似乎挺傳奇的,後來李陽才知道,原來人家本身就是一個富二代,根本就不缺錢,只不過把偷東西當成了業餘愛好。
呵呵,怪不得可以嘴上說着什麼盜亦有道的屁話,原來是不缺錢啊......
在此之前,李陽便已經被組織裡的人收拾了一頓。見到老大後,他的心裡更加不服了,憑什麼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屁孩可以當老大,而且這麼多人還對他唯命是從,說到底還不是爲了錢麼。
當時程浩身穿着一身花襯衫,整潔的黑色西褲上一條褶都看不見,在這個倉庫裡顯得極不和諧,他似乎剛從某個part上回來。
程浩坐在一個沙發上,旁邊還有手下送來的果盤,用牙籤插着五顏六色的水果。
他隨手捏了兩塊西瓜,剛吃第一口,便又吐了回來。
然後用手絹擦拭了一下嘴角。
“喂,誰教你的規矩?”這是程浩的第一句話。
“黃...黃天。”不知道爲什麼,本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陽跟他對視的時候,居然也開始慌了。
“黃天?”程浩突然笑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有點尷尬,他搖搖頭道:“這個倒黴的傢伙,都已經是第二次犯這樣的錯誤了。”
接着他又吩咐道:“趕緊把黃天兒叫過來,速度,我還有50分鐘!”
然後程浩再也沒有理他,坐在沙發上玩了玩手機,空氣安靜地可怕,那種感覺,就像是在課堂上老師生氣了,相比他們突然沉默很久,但學生們更希望老師能破口大罵,那似乎是人類都無法避免的恐懼。
此刻李陽就是這種感覺。
自己一個快三十歲的人了,居然會被一個小孩子嚇成這樣!
他在地上不知道趴了多久,終於是等來了被人推搡進來的黃天。
黃天跟他一樣是全職,當時李陽因爲手頭拮据一時起了偷盜的心思,偷了鄰居的高檔筆記本拿去賣,結果那個買主居然是那鄰居的好朋友,被當場送進了公安局,也就是這個時候,他認識了同樣蹲局子的黃天。
後來他便靠着黃天的引薦,順利加入盜門組織。
按規矩來說,黃天算是李陽的前輩,也正是黃天的教導,李陽纔在盜門如魚得水的。
所以對於黃天,李陽一直是滿懷感激的,一方面他把自己帶入門給了自己機會,一方面前期黃天也幫助了李陽很多,包括吃穿住。
只是後來,李陽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黃天,卻被對方否定了。
自此李陽便漸漸減少了跟黃天的交流,只把他當做前輩,卻再也不能推心置腹,畢竟道不同不相爲謀。
這次黃天到來,給了李陽不好的預感。
黃天看了看程浩,又看了看李陽,臉上沒有露出一絲驚訝,就如程浩所說,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不用想他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李陽始終躲閃着目光,愧疚地低着頭。
一時間的沉默,讓人更加難受,程浩看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他連寒暄都懶得寒暄了,只是淡淡的道:“都知道了吧,老規矩,我趕時間,老劉,你監督一下,完事兒發個視頻。”
聞言,黃天臉色一變,即使來的時候他心裡已經清楚要發生什麼,可當程浩冷漠地開口時,他頓時又慌了。
他立馬抓住程浩的腿跪下來,哭道:“老大,饒了我吧,求你了!!”
程浩低下頭,有些詫異地看着黃天的手,沉默了一會兒,低吟道:“誰告訴你可以碰我褲子的?”
“啊,我不是故意的。”黃天后知後覺地鬆開手。
可爲時已晚,此時的程浩一臉憤怒,一腳猛踹在他胸口處。
黃天感覺身子一麻,全身上下血液開始翻涌,並隨着那一腳向後翻去。
一種窒息感遍及全身,他咳嗽兩聲,緩和了一下,嘴角已經被咬出一道血痕。
“繼續,我走了。”程浩看也沒看他一眼,跺跺腳,似乎想把褲子上的灰塵彈走,然後走出了倉庫。
此刻李陽已經被這一幕驚呆了。
要知道黃天可不是什麼善茬,據他了解,他曾經是一名體校學生,身體素質極其硬朗,如果不是因爲在學校打架,把一名田徑運動員的腿打骨折了,說不定他此刻已經成爲了一名省運動員了。
這種人,不說打架以一當十,也絕是個令人頭疼的傢伙。
他接近一米九的大個頭,加上這身健碩的身材,竟然被這麼一腳踹翻了?
被一個矮他一頭,小他十幾歲的孩子打成這樣,簡直是怪物!
他似乎終於明白爲什麼從一開始,黃天就沒有反抗的念頭了,因爲即使是反抗,結果只會招來更毒的打!
老劉是一個老頭,他帶着幾個手下走了過來。
令李陽疑惑的是,他們只帶走了黃天,卻沒有管自己。
他們把黃天帶到一個凳子面前,讓他趴下,三個打手每人都手持一個碗口粗的大棍子,開始往黃天屁股上招呼。
老劉一邊錄着視頻一邊對李陽說:“這就是我們的規矩,你壞了規矩,我們不罰你,只罰帶你入門的那個人,這一罰,杖刑一百二十下,是個人也能打成殘廢,不修養半個月甭想活動。”
聽着黃天傳來的慘叫聲,李陽心裡只有自責和慚愧。
這就是盜亦有道嗎,他倒是依舊不相信這些,只是他清楚,有些東西他暫時是沒有辦法繼續做下去了,至少他親自見識到了盜門的實力,也讓他重新認識了盜門,他甚至又把盜門的規矩重新看了一般,他發現跟九狼幫相比它似乎也不是一無是處。
盜門比任何一個組織都要團結的多。
他們不像九狼幫搞神秘,會搞神秘單線聯絡,他們會有一個總羣,也不分什麼兼職和全職,只要是盜門的兄弟,如果遇到什麼困難或者危險,附近的成員一定會立馬趕到。
包括假如被逮了,他們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撈人。
這不正是江湖上少有人情味麼。
想到這裡,李陽不由笑了,同時也心疼黃天爲自己捱打。
本來可以賺很多錢,讓他好好開心一下的日子,今天他只剩下不爽,即便是在酒吧裡,那些妙曼的身軀,那些動感的音樂,依舊不能改變他的心情,或許他想找點刺激的事情做做了。
他點着煙,突然看見了九狼幫的幾個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