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凡看着對面的這個刑警,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無奈地低下頭,腦子裡在努力的一遍一遍回憶當時溺水女孩周圍的環境。
“只是有一點,我們感到很奇怪,那名學生爲什麼會出現在湖邊,她下班回家應該從公園裡的另一條路穿過會比較近,但是如果從湖邊走,算是繞遠路了。而且湖邊有護欄,還有植被,她爲什麼一定要沿着全是草和灌木的湖邊走,這是案件裡唯一的疑點。”蔣冬停了下來,他在等待李一凡的回答。
在湖邊做第一道勘察的時候,認定爲女孩是失足落水。蔣冬在自己勘察完現場後曾經懷疑過並不是自殺,但家屬來認領屍體時,女生家屬的表現,還有圍繞女生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蔣冬再次覺得女生是有自殺動機的。直到他看到漫畫的時候,他纔開始懷疑這個是否有意外的隱情。
“那……現場沒有發現那個男人待過的痕跡嗎?”李一凡在來之前,本打算做好問任何問題都只回答是因爲巧合的,可是骨子裡的正義感,還有對自己妄想裡和現實中這種莫名的契合想要更進一步的求證。
蔣冬搖了搖頭,看着眼前這個唯唯諾諾的學生,想起了來之前,手下調查李一凡時給他拍到的兩張資料圖。那是一個十歲少年的心理分析結果和九年前一個案件的一份證詞。看到心理評估資料上的人名後,蔣冬愣了下。
“怎麼可能,我看到他……不,我見過……不對……”李一凡有些激動,他實在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形容,他當時真的有看到那個男人站在湖邊,就在路燈下,那張黑洞洞的臉,還有那個笑容。
“我確定他就站在那個路燈下的圍欄邊。”李一凡知道自己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人信,便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
“那天白天,剛好有園林工去那邊修剪灌木,他們一直到傍晚才走,地上到處都有泥印。”蔣冬這樣說,李一凡應該能聽懂吧,不是沒有發現有人到過那裡,而是沒辦法提取證據。
李一凡無助地把雙手搭在桌子前面,低下頭靠着手。和九年前是多麼像,他勇敢地站出來,卻換來一個因證據不足被釋放的殺人犯和被人唾棄辱罵的童年。
“你能形容下那個人的臉嗎?”蔣冬看着這樣的李一凡,他根本不相信有人能通過隨意的妄想就看到案發過程,但是蔣冬這個人一直都相信證據,剛開始他也懷疑過李一凡是否是殺人兇手,李一凡的漫畫是以死者的視角來記錄周圍,況且還有不在場證明。於是蔣冬不得不懷疑李一凡是否和兇手認識,如果不是那些鐵打的不在場證明,他絕對懷疑李一凡當時就在現場。
“……”李一凡搖了搖頭,他也希望自己能看見兇手的臉,他也不想那個女孩就這樣無辜的死了,他又一次的感覺到自己的無能和沒用,心理全是自責,哪怕他並不認識那個女生。
“那我們來說說第二個案件吧。割腕自殺,死者手機上的記事本里在死亡前一天就打好的遺書。現場沒有任何可疑點,唯一的疑點是死者的血液裡酒精超標,案發現場和死者口腔裡卻沒有酒精被提取到。根據她電話裡的通話記錄,死者已經失聯三天。只是通過對死者的背景調查後發現,她並沒有自殺的動機,她的所有行爲都不像是一個要準備自殺的人。”蔣冬邊說着邊從口袋裡掏出四張照片,放在桌子上,推到李一凡的面前讓他看。
“你見過這兩個人沒?”
李一凡擡起頭,把面前的兩張照片擺正,這是兩張女生的生活照和案發現場的照片。他把其中一張照片拉近,仔細地觀察了會。認出了照片裡這個皮膚白皙的女生,這不就是老譚找來幫忙填色的學生嘛!李一凡驚訝地拿起那張照片,他仔細的辨認着,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我見過……她……死了?”李一凡滿腦子的疑問,回憶着到底是哪個妄想裡出現過這張臉。
“嚓……”蔣冬又點燃了一根香菸,他眯着眼睛,隔着一層薄煙看了看眼李一凡手裡的照片。“她就是浴缸裡自殺的那個。”
“她叫劉……”李一凡想不起這個女生的全名。
“劉曉菲,她沒有任何自殺的動機,在死亡前三天依然頻繁的有社交活動。根據現場的調查,沒有他人在場的證據,排除他殺,沒有服用迷幻藥之類的藥物,除手腕處的割傷,沒發現其他外傷,這個女生死亡的唯一可疑點就是自殺的動機。
“……”除了沉默,李一凡也不知道他該說些什麼。
“難道你不想講講你漫畫裡的故事,或者你的……妄想?”蔣冬吐了一口煙,眯着眼睛看着對面的李一凡。他纔不相信什麼妄想,在蔣冬看來,李一凡一定是和兇手有什麼聯繫,或者是兇手把殺人過程告訴了他。如果不是在現場沒有找到攝像頭之類的設備,他會懷疑李一凡在死者的家裡安裝了攝像頭,案發時看着死者慢慢的死掉。越這麼想,他越看眼前的這個少年不順眼。
“那只是我的夢,在我的夢裡,她們不是自殺的。”李一凡眼神堅定地看着蔣冬,蔣冬擡眼示意他繼續。“她們的恐懼我能感覺到,還有……還有那種想要活下來,那種拼命求生的**……那種看着自己死亡的恐懼感……”李一凡的頭又劇烈的疼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去摸衣服口袋裡的藥,趕緊拿出來,把中午的那頓藥喂到嘴裡,拿起桌子上的礦泉水,一股腦地喝了進去。水是蔣冬進來的時候讓手下買來的。
“你看到了什麼?”蔣冬盯着李一凡,一臉輕蔑的問道。
“我目睹了她們死亡的全過程,或者說,我感受到她們死亡的全過程!”李一凡擦掉嘴邊的水,堅定地看着蔣冬。
“噢?”蔣冬冷笑了一下,又吐了一口煙,等待李一凡繼續訴說。
李一凡扶着他仍有些疼痛的頭,使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閉上眼睛,一邊回憶着那天溺水的全過程,一邊給蔣冬講着所看到的全部的細節,生怕自己遺漏了什麼。
“照你的意思,當時是有人推她下去的?”蔣冬聽完了李一凡的講述,在確定李一凡真的“看到了”案發全過程後,讓旁邊的手下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開始記錄着李一凡所說的所有重點和細節。
“恩,是的,我能清楚的感覺到那股力量,有一股很大的力氣把她推下了湖。”李一凡回憶道。“她當時一定是被人下藥了!”李一凡又想起了剛掉進湖裡時,在水裡那迷迷糊糊的感覺,一定是被人下了藥了纔會那樣。
“可是,我並沒有見過她,如果按照白苒的說法,我應該在她遇害前見過她纔對。”李一凡怎麼也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女生。
蔣冬敲了敲桌子上的打火機,聽到白苒的名字後愣了一下。他表情凝重,若有所思的想着事情,突然,他放下手中的打火機,嚴肅地對李一凡說:“不!你見過她,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