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塵猜測的真相是今日一切皆由李丞相他們安排的, 魏國公府是不知情狀態,所以這一會兒魏國公府一定會表現的非常自責,充滿歉意, 李丞相雖然會裝的動怒, 但也要表現出信任魏國公, 寬容大度。最後會是和諧共進的畫面。
而現在, 李丞相的臉色黑的跟鍋底一樣, 魏國公臉色也難看至極。
李丞相這戲是不是演過了?
越塵和霍落站在一旁,等人走過去,不一會兒, 徐文澤單獨趕過來送他們離開。
“其實不用送我們,你看看你的手臂, 趕緊回去養傷吧。”越塵開口道。
“就是, 我們又不是不認路。”霍落皺眉道。
徐文澤搖頭, “我是心裡悶得慌,也想要出去走走。”
看徐文澤一臉苦澀的模樣, 越塵就開口問了起來。
徐文澤嘆了一口氣道:“我想李丞相跟我們之間有隔閡了。”
越塵和霍落愣住,互相看了一眼。
越塵立馬道:“爲什麼這麼說,這次的事情你們也是受害者。”
“李丞相大概是懷疑我們魏國公府有了異心,他覺得四皇子差點在我們府上受傷,這件事情很蹊蹺, 那些人不僅能順利潛入進行行刺還能安然無恙的逃走兩個, 應該算是對魏國公府很熟悉了, 這讓李丞相產生了懷疑。”徐文澤深吸一口氣。
這事真的是太冤枉了, 是四皇子那邊傳話要來魏國公府玩的, 結果在這裡遇到行刺,魏國公府就被牽連了。
徐文澤說完, 霍落就看向了越塵,只見越塵又開始皺眉思索,顯然對這出乎意外的情況表示不解。
直到徐文澤把他們送出大門口,兩人往自己的府邸走時,霍落纔開口道:“怎麼回事?”
“我之前總感覺我分析的真相只是一部分的真相,這中間可能還有別的東西,也正因爲這別的東西才導致了李丞相的反應有偏差。”越塵有些茫然的開口道:“可是我想不明白,到底哪裡不對。”
霍落看越塵這個樣子,好像想破腦袋都想不通似的,就道:“你把你百分百肯定的事情說出來,不確定的事情暫時不說,再把確定的事情想辦法串聯,肯定就能找到真相了。”
越塵有些意外的看着霍落。
霍落立馬道:“我也不笨的,只是不擅長你們那種彎彎繞的東西。”
越塵笑道:“對,你是大將軍嘛?怎麼會擅長那些陰私的手段,好,我試試看……可以確定的是李丞相肯定安排了刺殺,但是現在李丞相的反應卻是肯定有人刺殺了四皇子,他質疑魏國公府。”
原本霍落以爲自己的辦法還不錯,結果被越塵這麼一說,頓時就感覺更繞了。“喂,你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嗎?”
突然,越塵腳步一頓,驚愕道:“如果這兩件事情都能成立,那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什麼?”
“原本就有兩夥人,李丞相特意強調逃走的,也就說他安排的其實都是死士,註定要死在這裡完成任務的,而逃走的不是他安排的,那多出了兩個人……目的是……”
與此同時,徐文澤已經來到了楚璃書和林青漾這邊,楚璃書已經睡了,林青漾就在外面跟徐文澤聊了兩句。
看徐文澤神態不好,林青漾就多問了一下,徐文澤也沒有藏着掖着,他想要讓林青漾清楚一下局勢,畢竟他們也要做四皇子的伴讀,那就該清楚魏國公府大概不會如之前那樣得李丞相的信任了,原本還想在宮中的時候能幫助他們兩個,但是現在徐文澤的地位就很難說了。
而這時候林青漾的腦子已經僵住了,等到徐文澤離開,林青漾回到房間看着那張熟睡的臉,毫無防備,純真美好的如同落入凡間的仙人,感覺有些不真實。
真的是躺在牀上,臉色蒼白,身體病弱的人引導的一切嗎?
林青漾以爲自己足夠接近所有的真相了,這一會兒才發現還是忽略了一些事情。
楚璃書對四皇子挺身相護,可不是簡單的爲了入宮後成爲四皇子和梅嬪的第一心腹,超過徐文澤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這麼簡單。
他……是想要徹底的分裂丞相府和魏國公府。
兩家原本有很好的聯盟,李丞相爲人不仗義,準備利用魏國公府來施行計劃被楚璃書發現,然後加以利用。
李丞相原本是想要通過這一次的欺騙,加深兩家的合作,收服魏國公府的心,但是被楚璃書塞進去的律一律十破壞。
假的刺殺差點變成了真的刺殺,還留下了血淵閣的線索,種種事蹟讓李丞相第一個懷疑的就是魏國公府投靠了別人,反過來坑四皇子,畢竟做這種安排還是魏國公府最方便些。
所以李丞相懷疑了,加深合作變成了離心離德。
楚璃書就用這一招四兩撥千斤,挑撥了李丞相和魏國公府的關係,讓他們的合作產生裂縫,畢竟一旦懷疑的種子開始發芽,就再也無法信任了。
楚璃書會平均的削弱他們,絕對不會一蹴而就,所以只是先埋下隱患罷了。
從此刻開始,李丞相和梅嬪絕對不會完全信任徐文澤了,對魏國公也會多有保留,而相反的,爲四皇子犧牲的無名小輩卻成爲最值得培養的對象,他們會更加重視楚璃書。
獲得信任,准入伴讀,調查血淵閣,挑撥四皇子聯盟,拖另外三方下水。
這一天,他看似沒做什麼,卻什麼都做了。京城最高的幾個勢力再一次被楚璃書玩弄在手掌之中。
這樣厲害的人物,滿腔仇恨,扭曲的心性,林青漾突然覺得自己幾次造成的誤會,卻能在他手下活命,真的算是幸運的了。
而面對這樣的男主,林青漾真的希望能一直維持現在良好的關係走到大結局,能一直被當成自己人對待。
林青漾也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崩掉人設,不論是對楚璃書的暗戀人設,還是對元燃的忠誠人設都不能丟,否則這從頭到尾的欺騙,一定夠男主把他折磨的死去活來了。
另一邊,越塵已經隨處找了一塊大石頭坐着了,他不想動,頭疼的厲害,揣摩了半天,也只是靠直覺瞎想,但是他又向來信任自己的直覺,就好像他第一次遇見楚璃書,就感覺他不對似的。
霍落見他還不起來,就蹲在他的面前,皺眉道:“如果真的想不明白就算了,反正跟咱無關。”
“不能說毫無關係了。”越塵突然幽幽的說道。
“又跟楚璃書有關?”霍落每次見越塵這種表情都是跟楚璃書有關。霍落終於忍不住道:“越塵,我之前就想要提醒你的,但是看你分析的這麼激動,我就沒開口了,雖然我也挺喜歡他們兩個的,但是他們兩個可是馬上要去當四皇子伴讀的人,你今天在他們面前說這麼多,合適嗎?你對文澤都是不該開口的不開口,怎麼對他們兩個這麼肆無忌憚?”
霍落只是困惑而已,感覺這不像是精明如同狐狸一樣的越塵會做的事情。
越塵擡起頭看着蹲在面前霍落,他伸手搭在霍落的肩膀上,認真問道:“霍落,你信我嗎?願意跟着我走嗎?”
霍落一愣,瞳孔中的神色好像一瞬間亂了序,心跳也驟然跳快了幾下。“你……你說……”
越塵卻是一臉嚴肅道:“你還記得我們爲什麼不入仕,不入宮嗎?”
霍落剎那間冷了臉,“因爲那裡已經沒有值得我們追隨的人了。”
那時候,京城中比他們大,比他們出名的人都跟着那個人,他們很羨慕,覺得他們一文一武不比那個人身邊的任何人差,他們立志一定要成爲那個人的左膀右臂,也因此一直在努力。
那是他們的偶像,是他們心中的信仰,因爲他們覺得只有在那個人的帶領下,他們的本領才能得到最大的發揮,而在他們的努力下,一定能開創大周朝有史以來,最大的盛世,他們未來能做到的功績一定可以流傳萬年不朽。
這是越塵讀書,霍落練兵所看到的未來。
跟着一個聖明的君主,他們也會成爲一代名臣。
他們想要功成名就,實現自我價值。
可是瞳夾關血戰帶走了他們心中的明君,帶走了他們未來的希望。
霍落對朝堂上的勾心鬥角,權術玩弄,風波詭譎都看不透,但是越塵懂,他看出了其中很多真相,在天下人都痛罵那個人的時候,越塵告訴霍落,他們的明君沒錯,他們的明君被冤死了。
而現在在朝堂上的都是一些什麼人,他們看不上,覺得那些人不配做他們的主子。
仰慕過森林之王的野獸們,又怎麼可能去跟一羣鬣狗了。
他們心高氣傲,寧願歸隱,也不願意入仕,就陪伴家人,做一些他們喜歡做的事情就好了,他們也以爲他們的一生只能這麼度過。
而現在越塵突然拍着他的肩膀,緩緩開口道:“霍落,若你信我,暫時別管原因,我們……入宮當助教吧。”
霍落短笑一聲,“又是你的直覺?”
越塵神色一僵,他不能把自己發現的事情說出來,否則按照霍落的性格不一定會冷靜對待,但是他要走的路,他無論如何都想要帶上霍落一起走,這是他們約定好的誓言,一起輔助那個人。
但是現在他的說法有些蒼白了。
越塵本想找點理由勸說霍落,突然搭在霍落肩膀上的手腕一痛,擡眸看去,越塵的手腕已經被霍落用力的捏在手掌中了。
“好,我們去!”
越塵神情怔愣的看着霍落,“不怕我坑你嗎?”
“你坑我的還少嗎?但是你要走的路,我不陪着,怕你死在半路上,畢竟你這麼會得罪人!宮裡危險,我得保護你!”霍落理所應當的說道。
越塵目光閃爍了一下,突然低下頭笑了,只是那笑聲聽着有點像是在哭。
“喂!”霍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嘲笑了,有點生氣。
突然手腕被對方反手抓住,霍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用力一拉。
原本他就像一條大狼狗似的蹲在越塵面前,雙腳踮着,重心放低,所以越塵這麼突然一拉,他就失衡了,一下子撞進了一個充滿了檀香的懷抱中。
這陣檀香的香味讓霍落腦袋發暈,又想起那密不透風的屋內發生的一切,很快古銅色皮膚透出一絲尷尬的紅暈。
“幹嘛呀!”霍落聲音都尖了。
突然耳邊傳來撲哧的笑聲,似乎又恢復成欠揍的聲線了。
越塵推開霍落,笑得奸詐,“喲,害羞了?不是吧,好兄弟好不容易決定了未來,抱一下慶祝一下,你慌什麼?呀!難道是……”
越塵眯着眼睛看過來,驚得霍落立馬站了起來。
越塵歪着頭挑眉,調笑道:“你怎麼突然這麼敏感,又不是姑娘家,難道是因爲白天的事情,啊呀呀,你早說嘛,怎麼?要我負責嗎?那我明天上你們家提親去。”
霍落頓時氣得炸毛,“找揍啊你!”
一看到霍落豎起拳頭,越塵立馬閃開站起來,“君子動口不動手!我今天可是幫你動了很久的手,你不能恩將仇報!”
“老子要把你的嘴撕爛!你他孃的再說!”霍落就知道越塵這傢伙臉皮比城牆還厚,說是君子,其實就是一個流氓,還以調戲別人爲樂的那種,根本不需要跟他不好意思,浪費神經。
夜深人靜的街道上,兩個男子就跟小孩子一樣打打鬧鬧的往遠處跑去,惹的一羣流浪貓狗跟在後面追。
漸漸的,街上再也沒有人聲,直到後半夜,這條街又突然變得吵鬧起來。
有人連夜跑來敲魏國公府的門。
門童打開門,就見是隨着徐蕊兒陪嫁出去的婆子。
“不好了,快去通知國公爺,三小姐她……她跟新小姑子打起來了,受了驚嚇,流產了!”
清晨,律一律十翻窗而入,牀上的楚璃書瞬間清醒,本能警惕。
“主子……”律一出聲,楚璃書這才放鬆下來,擡頭就看到坐在牀尾睡着的林青漾。
楚璃書記得昨晚自己好像發燒了,他昏昏沉沉的時候說了一聲別找大夫,大夫可以爲他看外傷,但是不能給他把脈,所以即使發燒了也不能讓大夫查看。林青漾聽了他的請求,沒有去找大夫,而是守了他一夜,不斷的用冷敷的方式給他降溫。這一會兒楚璃書已經退燒了。
他扶住腹部,起身,額頭上幹掉的巾帕就落了下來。律一和律十趕緊上前,想要攙扶楚璃書,但是楚璃書卻揮手避開,自顧自的先朝着林青漾伸手,在他後脖頸處掐了一下,任由他暈倒在牀上,再給他蓋上被子。
“主子,你的傷口……屬下該死!”律一臉色不太好看,畢竟讓他這個梟狼十騎捅自己主人一劍,這種感覺簡直比捅自己十劍還要難受,雖然是命令,但是對律一而言真的是折磨。
楚璃書轉頭看向他們,“你們這次做的很好,一切進展都順利。李丞相那邊什麼情況?”
律十趕緊道:“屬下一直潛伏在丞相府,可以確定他們已經安排人手去調查血淵閣了。”
楚璃書微眯着雙眼,“不是他……應該也不是另外三方,那就只有……”
兩種可能,一種就是不涉及黨爭的勢力,另一種……周慶帝的勢力。
律一和律十好奇的看着楚璃書,但是也不敢多問。
“我會暫時住在這裡養傷,律十你繼續盯着丞相府,看他們能查出什麼,律一,你現在就去把當鋪,商隊,皇城軍的事情收網,王榮必須在我進宮前消失。”
律一和律十立馬領命,雖然十分擔心主子的身體,想要守在身邊,但是主子都下令了,他們也只能聽從。
不過臨走前,律十還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要彙報。
“主子,之前你讓我們處理應小蝶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現在應家已經鬧開了鍋,應小蝶發瘋跟徐蕊兒起衝突,徐蕊兒的孩子沒了。”
楚璃書點頭算是知道了。
律一和律十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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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璃書把後續事情安排好了就又有了些睏意,畢竟是剛剛退燒的身體,還是虛弱的。
他側身躺下,算是跟林青漾躺在同一個方向,蓋着同一牀被子了。
看着林青漾舒服的熟睡,楚璃書突然感覺一身輕鬆,這安逸讓人沉醉,沒一會兒楚璃書又再度睡着,每次當身邊有林青漾氣息的時候,他總能睡的很好。
而林青漾醒來時候,就看到兩個人睡在了一起,而且楚璃書的身體都橫過來了。
林青漾想不通,難道楚璃書睡姿這麼差嗎?還帶旋轉九十度的?
林青漾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下楚璃書的傷口,看情況還算好,頓時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下牀,出去洗漱。
直到這一會兒,林青漾才發現這家下人都在熱烈的討論着什麼。
林青漾好奇的上前八卦,詢問出什麼事情了。
但是卻沒人敢說。
直到早飯送過來的時候,徐文澤一臉疲憊的過來,林青漾才聽說了應家昨晚的鬧劇。
那真是讓人……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