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還是狠心混了幾滴進去,嘟囔着說:“來了!”
雲霄茶遞到仙君的手裡,是他熟悉的七分熱。
蘇青之的心被撕扯的無比痛,痛的有些站立不穩。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冷千楊看,在水觸到他脣角的一霎那,心就漏了半拍。
“有根頭髮掉茶杯裡了。”
蘇青之狀若無意地碰落茶杯,忐忑的心總算落了地。
血氣倒流,心脈阻塞,那樣狠辣的手法換做以前沒什麼。
可這樣一個全身心寵着自己的人,真的下不去手。
小作精,你真是我的軟肋。
“我給你重倒一杯。”
蘇青之在如釋重負和焦灼不安中來回切換着,擡腳下了牀榻。
“小寶乖。”
一無所知的人露出癡漢笑,眼神迷離地說。
乖你妹,等我殺了人的時候,你就被啪啪打臉吧。
“趕緊睡!”
她一肚子闇火無處發泄,兇巴巴的替他掖了掖被角。
涼風習習,隔着屏風的兩個人躺在牀榻上都是心事重重。
冷千楊摸着福娃扇墜,聽着屏風外的蘇懷玉跟翻烙餅一樣,心裡五味雜陳。
剛纔倒茶的時候,小寶神色很不自然,到底在爲什麼事煩心?
其實今夜記憶裡想起的不僅僅是肩膀刻蘭花這件事。
還有一件他不願承認,卻鐵一般的事實。
灰色的雲霧後面,是一扇貼着雙魚戲珠紅窗花的窗戶。
窗戶裡的自己懷裡攬着一個女子,她低吟喘息喚着千楊哥哥,俏皮又靈動。
“今夜一時情動難以自持,這樣的回答千楊哥哥可滿意?”
如果記憶裡的人不是小寶又會是誰?
那樣沙啞而清冷的聲音,倒是跟陶郡主很像。
上半身的裸畫、肩膀刻蘭花、還有這個難分難捨的吻,這些記憶實在是匪夷所思。
絕對不能讓小寶知曉!
“李野,速速去查十年前三界可發生過什麼大事。”
“還有貼有雙魚戲珠圖案,這種式樣的窗戶。”
翌日一早,冷千楊接連發了幾道指令,輕叩着案几補了一句:“避着點小寶。”
“弟子遵命!”
李野一臉迷茫,退出屋子去部署。
用早膳的蘇青之吹鬍子瞪眼睛,開始異常的焦躁。
“今日的雞蛋薄餅是半熟的,好大一股蔥花味。”
“雞絲粥很鹹,叫人無法下嚥。”
她意興闌珊的撥弄着碗裡的膳食嘆了口氣。
“送你的禮物,打開看看。”
冷千楊一邊用筷子挑蔥花,一邊溫言說道。
一樣精緻的紅絲絨盒子,看起來小小的,會是什麼?
等蘇青之撥開一層又一層娟帕就驚呆了。
淡金色的腳鏈打磨成鏤空的式樣,是一串小星星,在接口處刻了一個小月亮。
“哇塞!好好看!”
她愛不釋手的捏着腳鏈笑成了一朵花。
“民女見過仙君。”
涼亭外緩緩走來陶郡主,衝仙君微微福了一禮。
冷千楊微微掀了掀眼皮,算作回答。
“小寶,關於生死門事件,你可有推測出是誰要害你?”
他端着雲霄茶品了品,淡淡地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陶郡主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蘇青之看陶郡主抖成一團,忽然起了逗弄心思。
刀懸在頭頂的滋味才最煎熬,我就成全你。
“我掉入石屋的時候尚有意識,聽到侍女在和人說話,聲音聽着很熟悉,好像是..”
氣氛陡然一僵,冷千楊擡起眼眸看向對面的小弟子。
“都說成雙入對,仙君大人和我一起戴如何?”
關鍵時刻她怎麼不說了?
莫非她猜出是我所爲?
裝作在釣魚的陶郡主心要跳出嗓子眼,指甲都掐出了血。
“別鬧。”
冷千楊眯着眼睛,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腦袋。
“那你就是不肯啦?”
“我就知道,你說什麼都依我,是騙我的。”
蘇青之眼神亂飄,沒好氣地嗔怒道。
眼看陶郡主焦躁難耐要走,她立刻哎呀了一聲說:“我想起來了,那個聲音就是,就是...”
“噗通!”
驚懼萬分的陶郡主不慎落河成了一隻落湯雞。
蘇青之嘴角漾起一抹狡猾的笑意,挽着仙君的胳膊說:“我們走。”
“好大的膽子。”
冷千楊甩着廣袖,冰冷的目光掃過水裡的陶郡主,寒意森森地說。
忐忑不安的陶郡主回屋之後又是一通亂砸,怒聲說:“蘇懷玉她憑什麼?”
“一個病秧子,能耐什麼呀?”
“腳鏈是下賤人戴的也敢讓仙君戴,真是大逆不道!”
怒氣過後她心裡是千百萬倍的懼怕和恐慌,仙君那麼聰明,萬一..
“怎麼樣,發現什麼了?”
亥時一刻,廂房裡輾轉反側的陶郡主慌的六神無主,在問堂下的婢女。
“我看見蘇懷玉昨夜偷偷摸摸在院落裡埋了個東西,你看。”
侍女乙一臉喜色,恭敬地捧上了瓷瓶。
“解語草的汁液?能篡改記憶的東西,蘇懷玉與仙君丟失的記憶有關係?”
“她不捨得用,至於我...以後我就是仙君的人了..”
紅桃六小姐歡喜地抱着侍女轉圈圈,興奮地說:“我要翻身了,哈哈!”
“小姐,仙君叫你去回話。”
婢女甲慌張地跑進來,小聲說道。
“慌什麼。”
陶郡主自信一笑,看着銅鏡裡粉面含春的自己比了個必勝的姿勢。
仙君,剛纔我奉的茶可還合心意?
你識海里想起的東西,實在有趣的很。
仙君的廂房。
“你抖什麼?”
冷千楊搖着扇子,看着堂下面無血色的陶郡主微微挑了挑眉。
據侍女來報,那日自己進入小島中心的小樓後,跟隨小寶回屋的侍女被人殺害,屍骨無存。
生死門外面的草叢裡遺留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剛纔的事分明就是她不打自招,真是心思歹毒。
“借民女十個膽子也不敢,請仙君明察。”
陶郡主強壓着內心的恐懼硬撐着說。
“從實招來,否則..”
茶杯被冷千楊捏成粉末,揚在屋裡。
“嗝!”
陶郡主兩眼一翻“暈倒”在地,低低喚了一句:“千楊哥哥。”
千楊哥哥!?
“啪嚓!”
冷千楊手裡的茶盞摔了個粉碎,心瞬間揪了起來。
翌日一早,看着案几上擺的早膳,蘇青之的火氣就更冒了幾分。
“我沒點這個涼拌苦瓜。”
“昨夜我聽你在膳房門口吩咐過,還以爲是..”
侍女丙一臉愧疚,被蘇青之惡劣的語氣一懟,眼眶瞬間就紅了。
肯定是紅桃六小姐,別說她的聲音跟自己真是難以分辨。
“你與那位陶郡主真不是親戚?”
仙君動作優雅地夾起菜,微微一笑。
“仙君,我的親戚可都是人。”
因着昨夜半途而廢的事,蘇青之對着他實在沒什麼好臉色。
一連三日,冷千楊過起了三點一線的生活,但是蘇青之發現了不對勁。
他對自己不再坦誠相告,問他恢復記憶的事,也都是敷衍幾句。
見識過此人全身心撲在你身上的模樣之後,那種敷衍實在是太明顯。
蘇青之半睡半醒間,發現牀榻上的人換上夜行衣躍出了房門。
一定有問題,蘇青之耐心地等到他走遠了纔跟上去,越走越是奇怪,這是去往紅桃六小姐的方向?
深更半夜,幽會佳人,這還是仙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