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一刻,蘇青之被嘹亮的口號聲驚醒,屋子裡空無一人。
奇怪,仙君一夜未歸?
她正揉着額頭疑惑,就聽屋外傳來李野的聲音。
“蛙兒子,衝啊!”
寢殿的門被人推開,帶着一股寒氣直衝人的心臟。
“李野,你又整我,總有一天我把它煮了吃!”
蘇青之嚇得四處躲藏,手忙腳亂裹上外袍,罵罵咧咧地說道。
重回靈虛派後,仙君不知哪根筋搭錯了,要求所有弟子晨跑3000米。
每月末還要進行一次大排名,實行一票否決制。
排在最末位的五名弟子就要麻溜地捲鋪蓋滾蛋,實在很無情。
心尖尖蘇青之不用晨跑,是因爲她有更加痛苦的任務:繡花。
三天就繡了一片綠葉,繡的歪七八扭,很適合用來催吐。
“那個明明也是靈虛派弟子,爲什麼不用晨跑?”
“就是,這剛下過雪還讓我們跑,一早上都摔倒多少名弟子了!”
“仙君一向公正仁義,爲何獨獨赦免他,這不公平!”
新進的弟子怨氣滿滿,滿是不甘地盯着主席臺寶座上翹着二郎腿的蘇青之。
“誰再說話,杖責三十!”
四院的教導師父田震剛看着遠處大步走來的身影,很有眼色地訓斥道。
“今日繡的如何?”
冷千楊一把奪過蘇青之手裡的繡花圖樣,上下掃了掃。
“千楊,我實在不擅長繡花,我送你別的可好?”
蘇青之打量着此人神色鬱郁,小聲嘟囔了一句。
“再繡一片葉子,湊一對。”
仙君認命地閉上眼,壓下心底的那絲遺憾。
“我帶你去攬月洞府取樣東西。”
哇塞!
追查大業到了關鍵時刻,那本攬月劍法名冊就能看到了。
蘇青之激動的手心都出了汗,跟在仙君身側像個低眉順眼的小媳婦。
“見過仙君!
排山倒海的問好聲震得蘇青之身子猛地一抖,忍不住放了個...響屁。
問好聲戛然而止,衆目睽睽盯着始作俑者蘇青之。
三分不屑、四分鄙夷和一千萬分明晃晃的嫉妒之意。
“是我..吃壞了肚子。”
冷千楊無比坦然地說着謊言,威嚴地、緩緩地掃射了一遍全場。
“噗通!”
最後排的兩位弟子“噶”暈過去了,他倆一倒連累整排弟子一個接着一個的倒。
他們倒下的瞬間還倔強地擡起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啾啾!”
歡快地喜鵲站在樹梢上提溜着新鮮出爐的毛毛蟲準備看戲。
羞憤交加的蘇青之提着裙襬一路跑一路放,驚得菜園裡拔蘿蔔的某大爺都停住了腳步。
“以後我們雅秋苑小廚房的膳食裡絕不允許出現炒黃豆!”
雅秋苑小廚房總管張婆婆摸着額頭腫起的大包咆哮道。
“那炒黑豆呢?”
不開眼的顛勺小哥倚在門框上補了一句。
“什麼炒豆子都不允許,發現一次直接趕下山!”
張婆婆呼呼地翻着白眼,抓了一把炒黃豆過了過嘴癮。
“噗!”
她突然來了一個加長版的、全方位覆蓋、穿透力極強的悶屁。
空氣裡超標的有毒物質薰的大家雲裡霧裡,齊聲說:“是!”
小插曲之後,兩人並肩來到水月洞天的靈樹下。
蘇青之猛地發覺,自己越是往裡走,就越是氣血狂躁,頭痛欲裂。
冷千楊從衣袖裡摸出一張紅色的靈牌點來點去,眼前的靈樹一分爲二現出一道石門。
嚯,石門上如天書一般的細小字眼,還有一長串怪異的符號閃瞎了蘇青之的眼。
“滴滴!”
石門上的法陣開始紅色報警?
“千楊,怎麼了?”
蘇青之探出小腦袋不解地問道。
“無妨,我再試試。”
冷千楊皺眉思考,對着石門上的圖案反覆研究發現“滴滴”又報警了!
“奇怪,叔父給的解法不會有錯,一個月前我還進去過的。”
仙君一臉懊惱踱着步子走來走去,一籌莫展。
不要輕舉妄動是對的,你看,就算偷到靈牌,圖案解不對一樣進不去。
難怪連暗市主人小楊楊都無計可施,防盜技術真是做到了極致。
那晚忽然闖進寢殿裡的怪老頭自稱是他叔父,難道是?
那顆粉色愛心糖會不會有用?
“仙君,我來試試!”
蘇青之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將粉色糖果壓在石門刻着的法陣上。
石門上的圖案左扭三圈,右扭三圈,忽然“嘟嘟!”叫了兩聲。
石門應聲而開,幻化出一道粉色的愛心門。
“成功了!門開了!”
蘇青之歡欣雀躍,扯着冷千楊的衣袖搖了搖。
“原來你們已經見過了?”
冷千楊又驚又喜,攬着蘇青之的肩膀說:“叔父同意了!走!”
事情有些不對勁,要是那日自己嘴饞吃了呢?
或許只是誤打誤撞罷了,他未免高興的太早了些。
蘇青之來不及細想就被他拉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進了攬月洞府。
粉色的愛心門一扇扇打開,裡面的物件一閃而過,急的人想罵娘。
“等等!”
蘇青之來了個急剎車,想到一個絕妙的的法子。
“攬月劍法如此精妙,我師父能排到第幾?仙君,我特別好奇,你給我說說吧。”
“想看那本攬月劍法名冊?”
冷千楊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腦袋,寵溺一笑。
嗯?事情好像進展太順利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難道他是在試探我?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穩住了,蘇青之。
“是我失了分寸,請仙君責罰。”
蘇青之後撤一小步,一臉惶恐,摳了摳指甲。
名冊只是死物,重點是叫她安心。
冷千楊大手一揮,從最高的金臺上取下名冊說:“你我一體,我信你。”
我信你三個字太沉重,沉重的叫人擡不起胳膊。
蘇青之一咬牙還是翻開了名冊。
無數名字閃着金光匯聚成一個光球,帶着極強的靈氣匯入蘇青之的腦海。
“德昌五年,弟子李玉斌正大道誅妖邪,懇請仙君入冊!”
“德昌八年,弟子方一凡正大道誅妖邪,懇請仙君入冊!”
......
天旋地轉,蘇青之身體的血脈如奔騰的野馬肆意氾濫,震的她狂吐了一大口血。
“小寶!”
冷千楊穩穩地扶住她的腰,厲聲喚道:“小寶!”
蘇青之蜷縮在他懷裡,全身的細胞都在哀嚎,她扶着腦袋吃力地說:“痛!”
腦子裡塞滿了無數的名字,在耳朵旁嗡嗡鳴叫着像外放千倍的小音響。
絕不能前功盡棄,一定要堅持。
蘇青之盤膝而坐,閉起雙眼,仔細分辨着耳畔邊的聲音。
原主爹爹蘇陌衡死的那年是德昌十年,也就是說德昌十年之前的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每一個名字響起帶來的都是一波劇痛,痛的蘇青之想要把腦袋砸成兩半。
“我帶你出去!”
冷千楊見蘇青之陷入極致痛苦之中,抱起她就往外走。
“別走,找到他!”
蘇青之扶着額頭強撐着,喃喃道。
“告訴我,你到底在找誰?”
“信我一次,小寶,你告訴我!”
冷千楊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爲什麼她總是這樣執拗。
燒了三天三夜的蘇青之醒來時眼前驚現一張紙。
所有的名字齊齊整整,被仙君謄寫了一遍。
“小寶,你到底在找誰?”
坐在牀榻邊的冷千楊揉了揉她的腦袋,滿腹委屈:“你到底爲什麼不肯信我?”
蘇青之沉默良久摳了摳指甲,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我不逼你了。”
眼前的仙君神情憔悴,修長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眉眼說:“隨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