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瓊的話一出,衆掌門探究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蘇青之。
蘇青之尷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放肆!”
主位上的冷千楊徒手將青玉茶杯捏成粉末,揚在空氣裡。
“生有丹鳳眼的人可太多了,方掌門此話有失偏頗。”
“就是,我閨女也是丹鳳眼,難不成還是我閨女乾的不成?”
“我們現在討論的重點是怎麼攻克紅梅香,有點偏題了吧!”
衆掌門看仙君的臉色陰沉至極,紛紛開始岔開話題。
方瓊擦着額頭的冷汗定定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啓稟仙君,我派中了此香的弟子自暴自棄,一人感染數人,臨死時曾喊過一句口號!”
“稱霸三界,唯我獨尊!紅梅聖女,壽與天齊!”
堂下的衆位掌門皆是滿臉驚懼,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脖子。
這句話一傳十,十傳百,所有感染紅梅香的弟子好像都說過。
紅梅教主其心可誅!
“請仙君主持公道,還三界一個安寧!”
“懇請仙君主持正義,剷除紅梅教!”
衆掌門義憤填膺,俯首跪地大聲喊道。
嘹亮的喊聲衝破屋頂,衝上雲霄抖落了屋檐上落下的雪。
主位上的冷千楊捏着手裡的茶杯轉了轉,暗自思考對策。
“廣發三界,徵集神醫攻克紅梅香,速辦!”
“擴建十里屯,將所有門派中感染的弟子都安置進去,我去看看。”
冷千楊單手負後率先出了書房。
蘇青之餘光瞥見他帶着衆人浩浩蕩蕩離去,忽然下定決心跟着走一趟。
紅梅香是三界的公敵,作爲魔界領導人,於情於理自己都不該坐視不理。
“仙君可否戴上弟子?”
蘇青之小跑兩步,上前扯住冷千楊的衣袖搖了搖。
“胡鬧什麼?”
冷千楊沉着臉說完就後悔了。
眼前的小弟子眼眶微紅,急的腦門都冒出了細汗。
魔界也出了不少感染的人,小寶怎會不着急。
“跟緊我,別亂跑。”
冷千楊伸出溫暖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腦袋。
“弟子遵命!”
蘇青之衝他躬身行了一禮,客客氣氣地說道。
姑遙城外十里屯。
白雪皚皚,天地間寂靜一片,沿途可見不少被雪壓斷的樹枝。
衆人提着袍子的一角走的惴惴不安,眼神開始瘋狂地交匯。
“才十二月就連着下了五場暴雪,三十年來從來沒有過的異兆。”
“可不是,紅梅香蔓延又大雪封山,這是上天示警,要有大事發生了。”
蘇青之側目打量着冷千楊見他臉上風輕雲淡一副萬物空靈的神情。
仙君如此鎮定,莫非他已找到了破解之法?
“人心不能亂。”
冷千楊的步伐走的沉穩有力,遙望着遠處的房舍淡淡地說道。
他的話一出,衆人立刻鴉雀無聲。
蘇青之對他的敬仰之心又深了幾分,他當之無愧是修仙界的主心骨。
只怕紅梅教教主也是這樣想的。
“這麼多人,他們是來殺我們的,兄弟們拼了!”
“把我們的毒血傳染出去,讓他們也跟着一起受害!”
“反正老子要死了,拉個小娘們墊背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十里屯門口聚集了數萬民衆,人人持着火把棍棒神情戒備。
靈虛派的弟子雖然盡力在維持秩序卻依然無法控制場面的混亂。
蘇青之與冷千楊對望一眼,彼此都心領神會。
這分明是有人挑頭鬧事,爲的就是天下大亂。
“仙君在此,爾等喧譁什麼,都給我退後!”
“你們惡意傳染病毒簡直居心可誅,依我看不如直接殺得了!”
元庭和方瓊,一個強壓一個暴力,皆是要引起衆怒的節奏。
“靈虛派與你們共進退。”
冷千楊收起手中的扇子,彎腰抱起隊伍最前首約莫四五歲模樣的小男孩。
簡簡單單一個舉動,震驚四座,小男孩的父母瞬間就紅了眼眶。
“仙君,這怎麼使得?”
男孩父親緊張地用衣袖擦着冷千楊衣衫上沾染的泥點。
他緊抿着嘴脣,昏黃的眼珠子忽然迸發出強烈的酸楚,轉身與自己的妻子抱頭痛哭。
“我們祖祖輩輩都是良民,清清白白,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呀我。”
“風裡來雨裡去,我們一家老小就靠胡辣湯攤子過活呀。”
“買胡辣湯的那個人怎麼就這麼黑心,把血滴在我湯鍋裡,嗚嗚。”
他倆一哭,舉着棍棒僵持的那些人想到自己的傷心往事皆是面帶悲慼。
現場一片和啜泣和吸鼻涕的聲音。
紅梅香,紅梅教主,這羣狗東西!
都是他們害的我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都是他們搞的鬼!
“打倒紅梅教,打死紅梅聖女!”
“打倒紅梅教,打死紅梅聖女!”
蘇青之看向憤慨至極的人羣,發現剛纔煽動大家的那幾個人不見了。
一隻老鼠壞一鍋湯,是得想個法子揪出那幾只老鼠。
“小寶,跟緊我。”
冷千楊抱着孩童在前面走,水雲紋的靴子在雪地上踩出腳印給蘇青之開路。
一串一串的腳印綿延着通向前面的木屋。
蘇青之心裡泛起一絲暖流,忽然覺得雪天不冷了。
她體質偏寒一向最怕冷,也最討厭雪天出門。
可看着這些腳印,忽然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有仙君坐鎮,這場三界浩劫一定會過去的,一定會。
十里屯木屋裡。
“仙君,這個叫段雲安的小娃娃情況如何?”
蘇青之看冷千楊診完脈沉默不語,追問道。
昨日在一品居聽丹七講述,魔界感染的那些人雖然按照自己的指令設了隔離區,但是診治效果並不理想。
譚弟跟宋紫雲日夜在做實驗研究,兩個人的頭髮都有些禿頂的跡象。
譚弟十歲身居高位,之前熬白頭髮已經夠累如今又要禿頂。
本尊有時真是後悔將這幅重擔壓在你身上。
趕緊麻溜的找到殺父仇人,回魔界算了。
至於仙君,等他能接受自己殺人的事再說吧。
蘇青之從衣衫裡掏出一顆橘子糖餵給段雲安見他咯咯笑着,雙手一攏搶過糖吞進肚子裡。
他的身子瘦成了皮包骨頭,越發顯得眼睛如銅鈴,看起來能佔小臉的一半。
幼子何辜,造此大難?
蘇青之心裡酸楚,軟語哄道:“別急慢慢吃,哥哥這裡還有!”
“是橘子味的!”
“哇,好酸甜!”
小男孩吃完糖伸出雙手示意蘇青之抱眨眨眼睛說:“我告訴你個秘密,你再給我五個糖咋樣?”
“我的小夥伴都沒有糖,我要送給他們。”
“哇,那一定是個不得了的大秘密。”
蘇青之順手將孩子抱在自己懷裡,用錦帕擦了擦他臉上的灰塵。
“我認識偷偷賣紅梅香的壞人!”
小男孩用極低極低的聲音在蘇青之耳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