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時分,暖風吹過瀛洲灣,聽着海浪拍打着岸邊的聲音,蘇青之恍若回到了現實世界的海冰之城。
自己魂穿來的時候,原主已經是魔界女大佬,她的故鄉自己還是第一次來。
平洲城的靈氣充裕絲毫不遜於蓬萊,聽李野說,這地界上古時代時是天帝之女瑤姬下凡時的棲身之地。
果然好眼光,這等仙家福地,對於弟子們修煉大有裨益,就連廢柴蘇青之都感受到靈氣的妙處,假以時日,那還了得。
悅來客棧二層的雅間裡,支走了李野,蘇青之與“李秋白”碰了碰杯說:“平洲的屠蘇酒,李師兄可還喝的慣?是不是辛辣嗆鼻了些?我看你一直在咳嗽。”
原來這小子在外人面前如此的體貼,想到那夜他的黯然絕望,冷千楊心裡說不出的痛。
他清了清嗓子,壓下心裡的苦澀說:“無妨,你要與我談的買賣是什麼?”
目的明確,直入主題,這人做事風格很像那個冷千楊,難怪會入他的眼。
蘇青之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平洲城裡,有個梅三娘,你去幫我弄張人皮面具來。”
冷千楊眉頭一皺,想到了玄機閣的平洲志裡對這位梅三孃的陳述。
此女子一雙巧手,做出的人皮面具幾可亂真,每天只做一張,想要交易滿足兩個條件。
首先必須是子時三刻,闖過三道機關之人,纔有資格進她的院子。
其次是打得過她的人才有資格買,收價卻極低,只要一兩銀子。
能在平洲志裡描上一兩筆的人物,那絕對不是凡夫俗子,他要這面具作甚?
問了他估計也是託詞,不如先獲取小賊子的信任再說,冷千楊輕叩着案几說:“一百兩銀子,我幹。”
蘇青之暗自思量,這個李秋白真是個心黑的主,人皮面具才賣一兩,僱他就得一百兩,夠狠的。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突然很想用板磚砸他的腦袋一頓是怎麼回事?
自己這張臉在川西村一露面,啥都完了,這點銀錢還沒今天這頓酒錢貴嘞,走着。
一盞茶後,蘇青之被告知,人皮面具買回來了,還熱心地給自己帶了一對玉核桃。
這人辦事給力,太給力了!蘇青之忍了又忍還是開口問道:“梅三孃的規矩人盡皆知,你是怎麼辦到的?”
哼,本仙君的面子她敢不給麼,“李秋白”面無表情地說:“或許因爲我長得像個好人。”
管你是什麼人,能辦成事的就是本姑娘心裡的人才,蘇青之與他來了個熱情的握手說:“李師兄,懷玉真是佩服之至。”
她驚喜地發現,這位其貌不揚的師兄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說:“期待與蘇師弟的下次合作。”
唉,這人要是我魔界的精英該多好,蘇青之無比惋惜又不甘心地帶了一絲試探說:“李師兄奇才,可有想過以後做什麼?”
冷千楊從她的語氣裡敏銳地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這傢伙想慫恿本君幹什麼?
“李秋白”垂眸看着自己手裡的劍正色說:“我還沒想過,蘇師弟可有什麼好建議?”
嘿,上鉤了,蘇青之的丹鳳眼睜得老大,眨眨眼輕聲說:“你呆在靈虛派屈才了,我倒是覺得,你可以有更好的去處。”
如此毫不避諱地撬我靈虛派的人才?吃裡扒外的小賊子!
冷千楊心裡的一口悶氣差點沒上來,半掩蓋着衣袖咳嗽了幾聲說:“我生是靈虛的人,死是靈虛的鬼,就算埋骨也要埋在虛竹峰。”
蘇青之一臉驚訝,就聽“李秋白”微微挑眉說:“與蘇師弟共勉。”
得了,有冷新眉一個情敵還不夠,這又冒出來一個功力超強的男情敵,我太難了。
“李秋白”走後,蘇青之戀戀不捨地嗑着瓜子,一邊品茶一邊聽話本子,忽然就被一陣噪音給打斷了。
一樓大堂裡,一位滿臉橫肉的男子對着一位粗布麻衫的女子緊追不捨,口中喝道:“叫你跑,你往哪裡跑!”
女子雙手抱頭,驚慌地尖叫着往人羣裡躲,衆人見了都如躲避瘟神一般向後退着。
橫肉男見了此景,更是洋洋得意,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說:“走,跟老子回家!”
“我不認識他,救救我!”女子的髮絲鬆散着,使勁想要掙脫男子的桎梏,喊聲淒厲悲涼聽得蘇青之心頭一跳。
這景象莫名的有點耳熟,蘇青之忽然想到在現實世界裡看到過的新聞。
陌生女子當街忽然被男子拉扯,衆人以爲是夫妻吵架無人幫忙,後女子被人拖走,拋屍荒野。
既然叫姑娘我撞上了,那就絕對不能忍,蘇青之站起身,抄起桌上的酒杯擲向橫肉男說:“放肆!”
橫肉男摸着流血的額頭,氣急敗壞,口中罵罵咧咧揚起手就往女子臉上扇去,被蘇青之擋住了。
家暴男更是不能忍,她寒着臉沉沉地說:“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你吃了豹子膽麼?”
“她是我娘子,兩口子打架你摻和什麼,小心爺爺我要了你的小命!”橫肉男怒氣衝衝地嚷道。
衆人指指點點,開始議論起來:
“毛都沒長齊也敢出來多管閒事,活膩了吧!”
“這是平州城第一勇士巴圖,這小子肯定是外地來的。”
那女子噗通一聲跪下來,抱着蘇青之的腿說:“他跟蹤我一路了,我不是他娘子,真的不是啊,求公子救我!”
眼見衆人不信,她臉上的急切又多了幾分,說:“我以我孃的名義起誓,我真不認識他!”
蘇青之心裡一動,想到那次自己被李雲山誣陷偷了仙君的靈印,當時也是這樣的情景。
吃瓜羣衆各種詆譭,辱罵,除了陳舟沒有一個人信自己,原來世人皆是如此的冷漠和自以爲是。
她心裡陡地升起一股不甘來,今日就叫本姑娘來主持一回公道。
蘇青之一把扶起女子將她護在自己身後說:“今夜你休想帶走她!”語調不大,卻帶了幾分森森地寒意。
橫肉男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捂着肚子一邊笑,一邊指着蘇青之輕蔑地說:“就憑你?”
他一吹口哨,門口闖進來十幾位壯漢,將蘇青之等人齊齊圍了起來。
橫肉男挽起袖子笑的肆意而張狂說:“小兔崽子,我數三聲你不走,今夜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此話一出,衆人皆做鳥獸散,有頂了把椅子縮在角落裡的,有雙眼一翻直挺挺倒在樓梯口裝死的,還有躲在女人身後哭唧唧的,看得人眼花繚亂。
而此時二樓雅閣裡的黑衣少年轉了轉手上的鬆苓酒,一雙桃花眼望着那道瘦弱背影,嘴角微勾:“一場好戲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