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週末,車內的時鐘數字閃爍跳躍着數字23:28。
雨夜幕中的城市,繁華而美麗。艾爾將車窗降下,看了眼璀璨的夜景。他拿起手機,熟練的按下了幾個數字鍵,聽着遠方手機鈴聲的迴響,耳邊終於傳來柔和的一聲:“喂?”
“裴黎...我想聽聽你的聲音...我想你了。”
另一端對方卻是一陣沉默。
“我...想回來...和你...重新開始...你願意麼?”
“嗯...我知道...可是我希望你把事情都處理好。對不起,在沒有理清楚關係之前,請不要再來找我了。”手機的另一端沒有一絲猶豫掛斷了。
聽着一陣嘟嘟聲,艾爾心想:我有那麼多話想對她說,可是,我現在的確沒有資格說。艾爾朝車窗外望去。“雨下大了。”他暗自尋思:一切都會變好的。
裴黎掛斷手機後,陷入了沉思。
還記得那個分開的晚上。站在裴黎家附近的橋上。艾爾停住了腳步。
“我們就這樣。分開吧。”艾爾笑着望着裴黎。
裴黎遲疑的問道:“就是分開麼?你是騙我麼?只是分開?”
艾爾對裴黎微笑着說“就是分開。安靜的分開。暫時的分開。”
他們肩並肩一起穿過了那條小路。看到了遠處紅黃交織快要落下的太陽,在蒼茫的天空中隱隱約約。大風猛烈地搖晃着遠處的草和樹。裴黎看到她的影子正孤單地走在那裡,她的前方,是沒有盡頭的路。她看到艾爾微笑而安靜地站在她的身邊,他說對不起。他的眼睛卻望着另外一條路漸漸地遠去,那條路迤邐而遙遠,他似乎並沒有遲疑。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387天。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絕望的深處,裴黎彷彿看到她的悲傷像血液一樣從身體裡滲透出來。從此以後,她想,再也不用電話他,不害怕無緣無故地電話被拒絕,沒有資格再猜忌他。她是這麼愛他,他有理由被寬容。
明知道艾爾欺騙了自己,裴黎乾澀的嘴脣還是吐出:“好吧,我同意。”
時間像波紋一樣晃動。轉瞬間,她好像看到艾爾和她坐在一起。那個第一次見面的夜晚如此靜謐,對面是熊熊的火爐,偶爾照亮艾爾的臉龐。他們一時無語,直到音樂響起,一首很老的歌曲,那是她第一次聽這個名叫王菲的女歌手唱《我也不想這樣》。委婉而感傷的音樂飄逸在暗淡的空間裡,她彷彿看到微弱的幸福在不遠處向她召喚,那時的她如此快樂。而今她看到他安靜而微笑的站在面前。
兩個人停頓了很久,還是裴黎說:"我可以抱抱你嗎?"艾爾微笑着伸出了雙臂,還是令人熟悉的味道,裴黎深深的吸入了身體,轉身離開艾爾,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之後,艾爾離開她的那段時間裡,他會時不時電話來問候一下。以前裴黎和艾爾在一起的時候,就被他被照顧的太好,保護的太好,以至於和艾爾分開後,她都不曾覺得痛苦。照舊上課學習,照舊回家做一個乖乖女。只是在那個分開的夜晚後,裴黎總是需要想些辦法,讓整個時間填滿,不想讓自己空閒下來。 終於在渡過了一段很長得時間裡,裴黎才明白,那時的自己連握在手裡的幸福都沒有好好保護好,怎麼會有幸福。離開了艾爾,像一個失去靈魂得身體。什麼拿得起放得下,見鬼去吧。裴黎後悔自己在艾爾面前裝得如此堅強,裝得那麼有自尊,讓艾爾離開了她的生活,在她的視線裡漸漸消失。
轟隆隆響了一聲巨雷,像是城市被最後攻陷的暗示。在黑暗的房間裡,裴黎被雷聲驚醒了回憶,伸手按亮了牀頭的檯燈,鬧鐘的時間:12:25。
“艾爾,我害怕雷聲。”裴黎喃喃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整個臉埋進了被子裡,小聲的自言自語:“我討厭你。爲什麼?你爲什麼讓我一個人。我好想你啊.....”裴黎小心翼翼的最後看了一眼電話。“艾爾,一切都會變好的,是嗎?”
裴黎是在分手後沒多久,知道了艾爾有了新交往的女朋友。他們之間總還是有一些共同的朋友,不需要她去打聽,她的耳朵總能捕捉到他的消息。但她每天都努力的跟自己說,這根本沒什麼,well nothing 這不重要,他只是受不了誘惑,他會知道他喜歡的人是我。可是受不了,越是努力想釋懷,就越做不到。裴黎知道這是自欺欺人,她忽然明白,想要開始新的生活,非得把舊日的一切都扔的乾乾淨淨不可。
12:55 裴黎起來,煮着咖啡。開了洗衣機。聽着轟隆轟隆的雷聲。聞着咖啡的香氣寫日記,邊寫着字邊發會發呆,思緒會飄的很遠。但終究會被無端響起的雷聲拉回到現實。她在房間裡赤腳走來走去,與地面冰涼的接觸,能提醒她仍然活着,好好的生活在這個世界裡。她是無比貪戀的人,是的,留戀美食,留戀美景,也留戀俊俏的人,她要好好的生活。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不平靜的夜晚,無法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像一隻遇到困境的小獸無法走出獵人設置的圈套。
天矇矇亮, 迷迷糊糊中裴黎被一陣鈴聲驚醒,手機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誰會在週末的大清早給她來電話?她接起了電話。當她聽完打電話人的內容後,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是裴黎嗎?你能來一下XX醫院嗎?這裡有一個出車禍的死亡者需要你來確認一下身份......”
裴黎只用了幾分鐘時間便衝出了家門,揚招了一輛出租車,報上了XX醫院的地址,坐在車裡她一滴眼淚也沒有,像一個木頭人一樣一動也不動。只是,她的心毫無徵兆的開始一陣一陣的絞痛,她希望一切都搞錯了,她沒有接到電話,或者她等會到了醫院會有人告訴她,對不起,是我們搞錯了。艾爾...艾爾...怎麼可能死去?車禍?這太可笑了,艾爾竟然死於他最鍾愛的車裡,這是多大的一個諷刺。是老天在捉弄人嗎?一定是...這一定是個玩笑,一定是誰在和我開了一個玩笑。
“司機,請你快一點好嗎?”裴黎儘量剋制着自己。
出租車司機從反光鏡裡看了一眼裴黎,這個女孩的臉慘白的毫無血色。週末的清晨,路上並沒有很多車輛,司機換了檔,腳下踩了油門,開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