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裴黎給房東瑪莎去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聽。
“瑪莎,是我,裴黎。我想問問你明天會過來嗎?我要回國了。有些東西必須交給你。”
“那是什麼?小姑娘。”
“一份禮物。”裴黎掛上電話,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瑪莎,目光裡透露着精明和頑固,嚴謹的英式作風,她列出長長的注意事項,要求裴黎必須按照她的規矩來。過了一段時期,裴黎真誠的做到了她的要求後,有時裴黎休息在家,瑪莎會不請自來,帶着親手烤制的司康餅,敲開她的門,和她一起下午茶。
最後一次見面,裴黎送了一條披肩給瑪莎,是她喜歡的紅色。隨後裴黎用最快的速度告別了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離開且頭也不回成了裴黎表示不捨時的態度。
威廉在機場等候,當裴黎一個人推着行李車走出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了她,裴黎也看見了他,朝他揮着手,衝他微笑。兩年過去了,裴黎看着威廉,她無數次想象過他們之間生活在一起的畫面,但什麼也沒有,她並不愛威廉,將來也不會愛。與威廉之間的相處,裴黎更多的就是接受,也許好的感情未必特別歡欣,可能只是沒有疑問,遺憾的是她有太多的疑問。
得知裴黎回來後,慕容緒就迫不及待的約她見面了。八月的下午天氣晴朗悶熱,繁華地段的低調小洋房裡。裴黎一邊看着手機的消息,一邊找尋着,在餐廳門口和一個男人擦肩而過。裴黎的餘光掃到他的身影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跳便不規則起來,裴黎清楚的意識到,她看到了艾爾,不,是一個和他長的百分之九十相像的男人。她定格了幾秒鐘後,回身奔出去,望着漸漸遠離的身影,她的喉嚨裡卻如沙漠般乾渴的發不出一句聲音。
慕容緒在裴黎的身後拍了她一下,“怎麼了?看見你傻站在這裡。”
裴黎收回了眼神,喜歡一個人,應該就是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而要到很久很久之後才恍然大悟的,而不喜歡一個人從第一眼就能知道,任何人都無能爲力的。
“沒什麼,好像看見了一個人。”裴黎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水,給慕容緒一個大大的擁抱。
慕容緒問:“接下來有什麼計劃嗎?”
裴黎點點頭,太多了,她做好了準備,她不喜歡假裝。
夜晚,裴黎站在家門口,看着威廉的車緩緩從路上駛來。他電話裡並沒有告訴她,他要約她去哪兒。裴黎的穿着很隨意,她出門來到門口,威廉也正好將車停在了她家門前的不遠處。她向他走去,威廉注意到她和他一樣都穿着牛仔褲,她還化了妝,總之,她看上去是那麼熟悉,但也讓他感到陌生。他笑着打開車門,陪她來到車的另一側看着她坐好,然後回來坐到了駕駛座上。他握好方向盤準備打火時,聽到她問:“你帶我去哪兒?”
他朝她微笑,倒轉了車頭,“Shake”。
40分鐘後,威廉將車停了下來。
裴黎跟在威廉的身後,鑽進一幢建築物步行到了三樓,音樂的旋律不停的傳來,推開沉重的金屬大門,音樂像海浪般將他們包圍,空氣中也瀰漫着食物的香味,明橙和藍紫色的座椅跳入眼簾,漂亮的女侍者穿梭在各張餐桌前。在餐廳的遠端,吸引裴黎目光的是那裡有一個舞臺,一支樂隊在舞臺上彈唱着歌曲,竟然還有人正踏着她不熟悉的舞步在搖擺着。
“哇,這裡真熱鬧。”裴黎叫道。
威廉招來侍者,點了Dr.No,給裴黎點了Melon Lady。一杯酒下肚之後,威廉拖着裴黎步入了舞池,他和她跳舞時,最美好的是他觸碰到她的身體時那種溫暖的感覺,他湊近她時她身上散發出她獨有的讓他陶醉的味道,他和她雙目相對時,她的眼睛閃爍迷人的光芒,她盯着他的眼睛,朝他會意的微笑,好像她對他心裡的想法一清二楚。他們沒有說話,他摟住她的腰,拉着她的手,伴隨着音樂相擁而舞,裴黎離他那麼近,他甚至聽到了她那溫柔和緩慢的呼吸聲。她慢慢的倚靠在他的肩頭,默默的閉上眼睛,她不想破壞這一刻,漫步搖擺在浪漫的舞池裡,沉浸在他倆各自的世界裡。
他們開車回去的路上,開始下雨,但車裡靜悄悄的。快到家時,裴黎擡起頭看着威廉,低聲說道,“謝謝你,威廉。可是...我...抱歉...我們分手吧。”
或許他是不敢回到現實面對它,威廉閉上了雙眼,耳朵留心窗外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打在馬路兩邊的樹葉上,他儘量讓自己不爲所動,在聽了裴黎和他說的那些話之後。他的雙手還緊緊的攥着杯子,彷彿他只要不動,就可以拒絕掉一切。
“你還好嗎?”裴黎有些擔心。
“你確定?”威廉其實想問的是爲什麼,但他沒有說出這三個字。
“是。”裴黎點點頭,她不敢再看威廉的眼睛,只有看着窗外的樹葉搖邑。
“你不用擔心你的工作簽約,我可以取消,但如果你需要…”威廉突然意識到,他做不到對她不管不顧,現在他只有退居一旁,放開她的手。
“不,我不能依賴你。”裴黎終於回過頭,注視着威廉,“謝謝你。你一直照顧我。”裴黎的聲音比平時更低沉,她不是故意的。
一陣沉寂之後,威廉說:“好,我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就當我是朋友,一個值得你依靠的朋友。”
沒有看到威廉失態的表情,裴黎挺開心的:“好像沒什麼事呢。”
威廉故作玩笑道:“你希望看到我有什麼事嗎?”
“當然…不…我希望你一切都好。”裴黎在說時,沒有注意到威廉的嘴角微微上翹,脣邊露出了一抹微笑。
裴黎下車後,一個人慢慢的離去,離開後的輕鬆讓她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威廉坐在車內,看着裴黎的背影漸漸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