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鱗片包裹的身軀下,零號冷冽如刀鋒,振翅一揮,她直直的飛上半空中。
黑色的羽毛掉落一地,掉落在傅輕歌的手上,夾帶着雨水,絲絲涼意侵蝕着傅輕歌的神經細胞,像是碰到了一團乾冰一樣,瞬間凍傷,傅輕歌的手變成了毫無血色的黑色,那是細胞壞死的徵兆。
人類之所以能夠保持着身體的紅潤,是因爲細胞和血液不停地在身體內遊走,現在的傅輕歌,觸碰到羽毛的那隻手,無力地垂在一旁,沒有任何知覺,哪怕傅輕歌不停地用另一隻手掐着。
“是交融的時候了!聖子!”妮奧芙仰望着零號,輕聲說道,如同夢中的囈語,渺小而有力。
零號低頭看向妮奧芙,眼中的陌生顯而易見,她彷彿已經記不起這個在喊她的女人是誰,零號是她的名字嗎?她失去了全部的記憶,她沒有了作爲一個人類存在的記憶,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嶄新的零號。
零號看到了那營養豐富的食物,正躺在自己的身下,食物他同自己一樣,有着黑色的鱗片,就像是一家人一樣,只不過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這位看上去是家人的人,生生的吃進身體裡。
這是多麼糟糕的倫理故事,像是妹妹要將自己的哥哥做成美妙的晚餐,享受着美味的帶來的負罪感。
傅輕歌沒有力氣動彈了,被徹底冰封的左手不足以支撐他破破爛爛的身軀站起來,氣泡碎裂的那一刻,就像是一顆手雷握在手中爆炸一般,其中的破片激射而出,將傅輕歌劃得像是紋了全身文身的異類青年人,只不過這文身有些血腥,滿是番茄醬的顏色,要是被普通人看見了,恐怕以爲就是兇殺案現場了。
傅輕歌自嘲的笑了笑,竟然到了這個時候自己還有心情吐槽自己,有些人至死是少年,像他這樣的大概就是至死是一個自走吐槽機器吧?
那個妖冶如墮落的天使一般的零號,降落到了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也只能是俯視了,畢竟傅輕歌已經沒有興趣再站起來了,蘇慕雲和唐小豆兩個人是指望不上的,他們從始至終,就被摩根和妮奧芙的武技排除在外,作爲舞臺下的觀衆,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零號伸出了手,撫摸着傅輕歌的面頰,傅輕歌本以爲自己的腦袋會在一秒鐘之後像是從高空墜落的西瓜一樣爆裂開來,腦漿四濺,西瓜汁隨處潑灑,但並沒有。
“真是溫柔,明明是貓捉老鼠的戲碼,弄得像是情人離別的悽切模樣是怎麼回事?”
傅輕歌用右手盡力的將自己撐起來,癱坐在地上,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坐起來,可能是覺得躺着變成別人的食物不夠帥氣,至少要做出一副努力過的模樣騙騙自己。
“可以了,可以了,你別摸了,你也差不多該吃飯了,剛出生是不是很餓?”傅輕歌嘲弄的說道。
或許這就是表演型人格吧,就算是生命的最後一霎那也要給自己瘋狂加戲,要死也要死得儘可能的漂亮點。
這種超常的生物誕生,所需要的能量自然是難以言喻的,不僅僅是那些變成乾屍的數百名鬼,也許還有着他不知道的無辜受害者,變成了鑄造這個究極生物的養料,而傅輕歌自己正是完成拼圖的最後一個模塊。
想到這裡,他又笑了起來,原來這就是被人注視的感覺?
零號並沒有理他,不知道是聽不懂華夏語還是直接無視了傅輕歌的話,她只是機械地重複着手指的動作,在臉頰周圍摩挲着,就像是流水線裡的工人一樣麻木不仁。
零號的手指很冷,黑色的鱗片不單單看上去像是金屬,就連質感都是那麼的切合,傅輕歌只覺得自己像是大冬天把臉貼在了路邊的鐵欄杆一樣,凍得臉頰生疼。
“聖子!你在做什麼?快和他融合啊!如果在不融合,好不容易得來的英靈就要消散一空了!”摩根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看着雙腿岔開,用一隻手臂撐着身體的傅輕歌,那一抹嘲弄的笑,像是一根利刺扎進了摩根的心臟,直至貫穿。
零號沒有迴應摩根的訴求,只是自顧自地做着她認爲正確的事情,對着她的食物露出了同情的眼神,儘管這眼神藏着的盡是虛假。
“聖子,你這樣不聽話,會讓大人很頭疼的。”摩根陰惻惻的說着,拍了拍雙手,一個大小類似空調遙控器的東西出現在摩根的手中,摩根毫不猶豫的對準零號,按下了某個按鈕。
宛如靈魂被灼燒的嚎叫聲從零號的喉嚨中傳出來,可惜這聲音並不清冷好聽,傅輕歌只覺得像是一隻母獅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的吃掉的哀嚎,她的表情頻繁的變換着,一時高傲的像是君臨世界的造物主,一時又是那個感情細膩的溫柔女孩,臉上的表情只是害怕,害怕的就像是要被黑夜和孤獨吃掉一般。
零號趴在了傅輕歌的身上,傅輕歌看到了她脖子上一個小小的孔眼,正朝外放射着電波。
現在的零號就像是左腦和右腦被隔離開了一般,理智和感性矛盾的共存着,爭奪着誰是身體的主人。
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傅輕歌好不容易支撐住兩人的重量,但摩根手上的按鈕似乎也對他產生嚴重的影響,傅輕歌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嘴角敞開的時候,眼睛裡在止不住的向外冒着淚水。
摩根將嘲笑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傅輕歌,像是握住了一切真相的幕後導演一般,看着瀕臨崩潰的觀衆露出了會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