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醞釀一分鐘,準備好了跟攝影師打個招呼就開拍。”
“有時間限制嗎?”許朗問。
吳景鬆回道:“小許,我們這不是藝考,今天時間足夠,按照你準備的,表演到位就行。”
許朗點點頭,命令系統投影對應的場景。
眼前刷的一下,出現一個醫院的前臺,三個女孩在忙碌。
兩個護士急着去給病人換藥,還有一個年輕的泌尿科女實習生。
這個場面只有許朗能看到。
他朝攝影師比了個OK的手勢。
“攝影老師,我準備好了。”
“Action……”
許朗左手提着外賣,放在護士臺,又從包裡掏出兩個大蘋果遞過去。
“張先生,不用每次都給我帶蘋果啊。”女實習生笑道。
“應該的,應該的,我不在的時候,都是您幫忙照顧楠楠,也沒有能力報答,蘋果請一定收下,值班很辛苦。”許朗憨笑道。
本來蘋果這事兒許朗不用強調,但對於評委來說,他是在對着空氣演獨角戲,萬一被人家猜成送紅包就變味了。
其實四個評委,尤其是攝影師,此刻也很懵。
許朗放外賣時的動作,遞蘋果時的幅度和細節,真實感是如此之強。
他們甚至能通過許朗握蘋果時的手勢,感受到這是兩個蘋果,而且大小不一樣。
演員的確需要想象力和觀察力,很多對手戲,其實就你一個人在表演。
但能做到這麼精準的實在罕見,吳景鬆演了幾十年的戲,也自認做不到。
誰會專門去練習這種細節呢,除非信手拈來。
這種無中生有的質感,的確讓人震撼,也只有他們這些行家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吳景鬆扶了扶眼鏡,前傾着身體,仔細觀察,看許朗是不是真的這麼牛。
“那我就收下啦,謝謝啊,我們都挺喜歡楠楠的,她又逗又善良,您也不容易,我真希望她早點康復。”女實習生說道,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她剛從學校出來,思想相對單純些,一般醫生對生老病死早已麻木,可沒有這麼熱情。
按照許朗在系統中的設定,此時她想偷偷告訴許朗腎源的消息,但這件事牽扯到院長,她也很猶豫。
許朗盯着女實習生,露出疑惑地表情,有些緊張。
“王醫生,您是不是有什麼事兒想說啊,楠楠今天狀況不好嗎?”
“她今天挺好的,還給我們講冷笑話呢。”
許朗鬆了口氣。
“那就好,我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麻煩您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好,注意安全。”實習生緊握着蘋果,心裡非常矛盾。
許朗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輕輕推開病房門,朝痛得睡不着覺的女兒比了個OK的手勢。
“爸爸馬上就來陪你。”他輕聲笑道。
這個情節評委也沒料到,搞得大家也跟着看向舞蹈室的大鏡子。
攝影師是從鏡頭中看的嘛,瞬間炸出一身汗毛。
臥槽,這傢伙怎麼跟精神分裂一樣,有點靈異啊,他在跟誰對戲。
許朗剛從病房離開,又突然轉身。
因爲此時實習醫生跑過來了,她看了看周圍,現在是深夜,住院部沒什麼人,但卻有監控。
她假裝將蘋果塞給許朗。
“哎呀,王醫生,您接着啊,兩個蘋果而已嘛,這只是感謝,不算送禮吧。”
許朗露出農村人送禮時三推四讓的勁頭,十分生動的展現出角色身份。
“醫院來了一個合適的腎源,但……但可能輪不到楠楠,院長的女兒會排在前面。”
實習醫生說完將蘋果塞給許朗,轉身回去工作了。
許朗在她說話的過程中,展示了兩種情緒。
聽到腎源消息,先是爲之一振,接着笑容僵住。
按電梯的時候,失魂落魄,蘋果掉落在地,也沒撿起來。
當然,蘋果掉落時的失重感也精準到位。
他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在京州這個大城市裡狗屁不是,如何跟聲名顯赫的院長競爭。
雖然在全息投影中,但許朗始終記着攝影機的位置。
所以不管如何走位,都保證了自己的表情和動作能被攝影機捕捉到。
許朗表演完後,站回原位,點頭道:“導演,我表演完了。”
四個評委愣了半天沒說話,馬珂靠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許朗。
她有點搞不懂,這傢伙半路出家,怎麼做到的啊。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才華出衆的人,必定有他出頭的一天。
只有她這種偶像派,才需要玩炒作玩資源。
副導演輕咳兩聲,報出第二道題。
“你去跟院長交涉,他耐心給你解釋自己女兒排在你女兒前面,並且請你耐心等待,醫院正在努力尋找新的腎源。”
導演和吳景鬆都沒說話,只是認真地看着許朗。
他們都是行業老鳥,不用看回放也知道,許朗的鏡頭感很強。
剛纔的表演身臨其境,但從沒出過鏡頭範圍。
但他們還是迫不及待地想看攝影師拍到的畫面,肉眼看跟屏幕看,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視聽藝術向觀衆傳遞情感的方式很微妙,既不能太遠,又不能太近,有時候還要適當留白,這樣才能在拉住觀衆的前提下,留下思考的空間,和作品形成互動。
互動就會帶入,接下來戲劇性的反轉,情緒爆發,才能形成心理震撼。
許朗先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命令系統投影到院長辦公室。
於是他的眼前出現兩個吳景鬆。
一個是坐在不遠處的評委,一個是坐在辦公室裡面的院長。
“咚咚……”
“請進。”
許朗推門進去,擰鎖,開個小縫,怯懦的側身進入,生怕打擾到人家。
卑微的細節表現得淋漓盡致。
“您好,吳院長,我是張楠楠的父親張建偉。”
許朗笑道,還邊鞠躬。
此刻他除了求情,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這個角色的設定,不是無理取鬧的那種病人家屬,否則就沒有演出來的意義。
“您好,請坐。”吳院長笑道。
“不用,不用,我就是有個事兒想請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