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孝女史婉君
數日後。
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隨行的一千多人馬已經盡數知道了劉據將前往公孫卿祖宅,爲其驅除邪祟的事情,就連始終躲着劉據的霍光也未能例外。
“他竟還會方術?”
這是霍光得知此事之後的第一個反應。
事實上這也是其他人得知此事之後的第一個反應。
哪怕劉據從太子府帶來的隨從和太子中盾亦是相同的反應。
就算他們處於這個對世界認知不足、許多現象都只能用鬼神之說解釋的時代,也依舊覺得這件事充滿了魔幻與荒誕色彩。
在他們的固有印象中。
方術和方技一樣,通常都是越年長越高深,絕不是劉據這種只有十七歲的毛頭小子能夠掌握的,可信度極低。
何況太子身份和方術放在一起,怎麼想都覺得很不搭噶。
在這種心理的作用下,如今這一千多人馬的心中已經產生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期盼,只盼着能夠儘快到達公孫卿的老家即墨,見證一下劉據的“方術”究竟是真是假。
這也就是上面有霍光管着。
而劉據又是尊貴的太子,非議太子可能被處以重罪。
否則這個隊伍中恐怕早就公然開設起了賭局,那些期門武士和建章騎在這種事上最是在行,這本就是他們平日消遣的手段之一。
當然。
如果真有人開設賭局的話,劉據肯定也會開開心心的參加進去。
他既然敢忽悠公孫卿,自是有十拿九穩的把握,贏面比任何人都大。
最重要的是,最近劉據是真快閒出鳥來了。
沒有義妁作陪,連個逗趣扯皮的人都沒有,霍光又始終躲着他,下面的人與他說話更是每一個字都小心翼翼。
還有這個公孫卿,劉據又打心底裡瞧不上他,懶得與他廢話。
那就只能一個人悶在車廂裡癱着或是躺着了唄……
……
不知不覺,將近一個月過去。
這支候神隊伍才走了大約一半的路程,將將抵達與泰山郡相鄰的魯國地界。
劉據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憋瘋了,心中無比懷念起了後世的高鐵和飛機。
要是坐高鐵的話,從氏城到東萊,大概也就只需要一晌的時間吧?
飛機的話,貌似也快不了多少……
雖然在天上飛的時間的確短一點,但架不住機場通常都遠離市區,還得提前挺長時間檢票登機。
“啊啊啊啊……”
“好想坐高鐵啊,父皇你可是千古一帝啊,你帶領你的那些大臣們努努力,給咱造個高鐵出來唄?”
劉據抓狂的同時,心中已經出現了不切實際的祈願。
甚至他都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把公孫卿叫過來同坐一車……
公孫卿雖然是個男的,雖然是個騙子方士,雖然好像還有點狐臭,但他好歹是個人啊!
就在這時。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一名隨從過來報道:
“殿下,霍都尉命人前來通報,魯王劉光聽聞殿下途徑魯國,親自率人前來迎接。”
“魯王劉光?”
劉據總算提前了一絲精神。
這個劉光在史書中的記載不多,似乎也是漢景帝的孫子。
按照輩分算的話與劉據是同輩。
不過與霍去病、公孫敬聲那樣的表兄弟還不一樣,他是劉據的堂兄弟。
除此之外。
歷史上的劉據和劉光還有另外一層關係,而這層關係又牽扯到了一個之前接觸的人
——戾後,史婉君。
劉光的王后是史家人,因此史家就是王外戚,之前衛子夫託劉昭向史家做媒提親,也有親上加親的心思。
可惜當時坊間都傳劉據即將被廢太子之位,史家出於自家的利益考量,便以史婉君要爲家中老者“守孝”爲名,婉拒了這門婚事。
結果劉據不但沒有被廢,劉徹得知此事之後還決定讓史婉君守個真孝。
後來史婉君哭着上太子府爲父求情,劉據有自己的想法,就給史家支了個招,讓史家把魯國的一衆望族豪門全部給賣了,自己去扮演了那個實名舉報的惡人,也順勢給了史家這個污點證人一條生路。
再後來。
劉據鎮撫南越的時候,史婉君還在長安城外阻攔使團,死活非要跟隨劉據一同前往南越,以圖報答恩情。
結果卻被劉據命人捆起來扔回了史家,還警告不得繼續糾纏。
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史家和史婉君的消息。
不過劉據也沒興趣知道他們的消息。
雖然這個史婉君姿貌的確不賴,看起來是個不錯的軟萌妹子,在歷史上也與他有夫妻關係,並且還留下了漢宣帝劉詢那樣的厲害孫子。
但這並不代表現在劉據便要對她負責。
何況子嗣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畢竟一次就是幾億的生意。
哪怕同一時間同一個人,做完了生意之後,也無法確保這幾億中的哪一塊錢能夠抓到娃娃,更別說還隔了一代人,機率更是無限趨近於零。
甚至可以這麼說,自劉據穿越過來的那一刻起,蝴蝶的翅膀便已經開始扇動,漢宣帝劉詢其實在那時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因此完全不必糾結此事……
心中想着這些的時候,劉據已經掀開簾子跳下了馬車,然後迎着陽光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走着,我堂兄既然親自來迎接,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就是不知魯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也讓我這堂哥帶我漲漲見識,瞧瞧這列候的美好日常。”
直到現在。
劉據也依舊覺得做個混吃等死的鹹魚列候王,要比去當那個勞什子天子舒服愜意,就是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實現。
結果當他來到車隊前面,見到魯王劉光的同時。
竟又在人羣之中見到了史婉君。
史婉君作爲小輩,又是王外戚,站的自然要略微靠後一些。
不過同時史家在魯國又是名門望族,尤其是魯國的名門望族被劉據那道公開檢舉信犁過一遍以後,史家在魯國的地位反倒比之前還更高了一些,因此也不至於站到劉據無法看見的犄角旮旯裡去。
除此之外。
劉據還在史婉君的前面看到了一個拄着柺子的中年男子。
他此前曾聽史婉君說過,她的父親史弘在那次事件中被杜周打斷了腿。
而這個中年男子作爲人羣中唯一一個瘸子,應該就是他了。
“史家此前不是在長安麼,什麼時候回了魯國?”
劉據心中也是有些意外,不過卻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轉而露出一臉笑意,走向人羣最前面的魯王劉光,
“竟讓魯王親自前來迎接,真是教我受寵若驚啊,哈哈哈。”
與此同時。
劉據並未注意到,自他的目光從史婉君身上一劃而過之後。
史婉君身子立刻微微顫了一下,一雙眸子很快就紅了起來,悄然攀上了一層水霧。
“唉……”
一旁的母親感受到這微小的變化。
卻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充滿歉意的輕嘆,輕輕將史婉君攬入懷中。
……
可惜在迎接太子這件事上,劉光也沒玩出什麼新意。
無非就是經過一通寒暄之後,將他請入魯王宮設宴款待,席間好酒好肉推杯換盞,說的也都是些沒營養的廢話。
不過這倒也無可厚非。
他和這個劉光本來就不熟,此前甚至連面都未曾見過。
如今劉光如此款待,其實也不過是因爲他是太子,想借此機會提前打好關係,等他繼位之後也算混了個臉熟。
至於好玩的東西,劉光也完全不在行。
只是稍微接觸了一下,劉據就看出這個堂兄是個平日玩得不花的正經人。
君不見,宴席上他都沒給上點稍微擦邊一點的倡優提神表演,就那麼幾個樂師在旁邊叮叮噹噹的吹奏了整場?
像他這樣的正經人。
在漢室宗親的一衆奇葩列候中,已經可以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給他發個獎章都不爲過。
如此等這場宴會結束,前往劉光提前安排好的大宅院住下之後。
劉據方纔得知了一件事。
他現在住的這個宅子竟是史家騰出來的。
爲了讓劉據住得舒心,史家提前拆了門匾不說,還將給他住的這間大房裡面的傢俱裡裡外外全換了一遍。
甚至就連牀上的被褥牀幔,都是由史婉君親手縫繡,沒讓家中的奴僕幫忙。
至於史家的人。
則自覺搬去了城西的簡陋老宅裡暫住,免得礙了劉據的眼。
這話是劉光說的,劉據自然不會全信。
況且就算都是真的,劉據心裡也沒有任何負擔。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史家的救命恩人,史家爲他做到這一步,最多隻能算是能力範圍內的報恩。
不過他還是順勢問了一句:
“對了堂兄,我記得史家此前不是在長安麼,什麼時候回了魯國?”
“就在是史弘劫後餘生不久……”
劉光悄然看了一眼劉據的臉色,避開了某些不該提的往事,笑道,
“史家在長安沒什麼親戚,史弘又因此成了廢人,一家人商議了一番就決定返回魯國居住。”
“這倒也是個明智的選擇。”
劉據笑着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問。
結果劉光卻還有話要說:
“只是自長安回來之後,他家那個叫婉君的女兒便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終日將自己鎖在房內不說不笑,也不再見人。”
“前些日子城內張家託媒人上門提親,本是門當戶對的好事。”
“本來兩家長輩都已經商定好了,吉都納了,哪知這個叫婉君的女兒死活不肯,還險些搞出人命來,這門婚事就又不得不罷了。”
“經過此事,非但魯國有頭有臉的望族都知道了,就連城中的百姓也將其當做談資,都道是史家這個女兒中了邪,今後怕是不會再有人上門提親了。”
“說起史家這個女兒我此前也見過許多次,分明是個溫賢孝順的女兒,如今卻變成了不遵媒妁之言、忤逆父母之命的不孝女。”
“好端端的,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