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
劉據聞言側目看向滿臉堆笑的公孫敬聲,瞬間就明白了這個傢伙究竟想幹什麼。
史書中關於公孫敬聲的記載,主要就集中在巫蠱之禍前夕。
至於再往前的過往,則語焉不詳,只是評價他生活驕奢不奉法度。
但從他今天的表現來看。
劉據基本已經可以確定,公孫敬聲的貪墨行爲絕不是巫蠱之禍前夕纔出現的,這早就是個貪墨慣犯!
並且這個傢伙還不僅僅是平日藉助職務之便去貪。
而是瞅準一切機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去貪。
這不自己纔剛剛被劉徹特許入朝輔政,他就立刻像是聞到了屎香味的綠頭蒼蠅,嗡嗡嗡的尋上門來了,多麼敏銳的貪官嗅覺啊!
“殿下,咱們可是自家人,我毛遂自薦也是希望能立下一些功勞,給姨母、舅父還有殿下長長臉不是?”
公孫敬聲見劉據不說話,還道他是在權衡此事的利弊,擔心對自己產生不利的影響,於是連忙又趁熱打鐵道,
“哎呀殿下,我可以對殿下起誓,這件事我保證辦的漂漂亮亮,絕對不會讓殿下難堪。”
“倘若真出了什麼岔子,我也定會一肩承擔,絕不與殿下扯上絲毫干係,如此殿下總該安心了吧?”
聽了這番話,劉據都有點忍俊不禁。
這個傢伙是把他當作小孩在哄麼,要不要再來個拉鉤上吊?
不過轉念再一想,也對!
他現在還要再過數月纔到十七歲。
雖然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娶妻生子,但在許多人眼中依舊是不諳世事的愣頭小子。
而且在他穿越過來之前的記憶中,劉據之前似乎也的確是一副不怎麼聰明的樣子,給人一種既木訥又好拿捏的感覺。
而公孫敬聲又沒有跟他去東郡治水,也未隨他去鎮撫南越國。
會將他當做此前那個容易忽悠的太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明白了這茬,劉據便也笑了起來,故意保持那副不太聰明的樣子道:
“公孫中郎,我自然是願意相信你的,可是此事我也不敢擅作主張,否則恐怕遭父皇訓斥,母后和舅父得知也要怪罪,除非……”
“除非什麼?”
聽了前半句,公孫敬聲還以爲沒戲了,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結果忽然又聽到峰迴路轉“除非”二字,當即又提起精神來,眼巴巴的望向劉據。
“除非你能給我寫一個字據。”
劉據作勢想了想,又道,“如此日後若真出了什麼岔子,我就可以拿出字據向他們解釋清楚,自然就能少挨幾句罵了。”
“這……”
公孫敬聲聞言立刻猶豫了起來。
字據這種東西可不是隨便立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成爲被旁人挾制攻訐的利器。
他雖然也才二十多歲,但已在官場混跡了數年,加之摻和着奴婢生意,見過的人和經過的事也比一般人多,自然不會輕易去做這種事。
“看來公孫中郎心裡對此事也沒什麼底呢,我看還是算了吧。”
劉據也不催促,只是搖了搖頭作勢要走。
“且慢!”
公孫敬聲卻又趕忙拉住了他。
他早聽人說漢軍每次出征,稍微一動喚就是數以萬萬記的錢財撥動,這裡面油水大到驚天動地,隨便那麼劃拉一把,就能抵得上他苦心折騰許多年的利潤。
只可惜他生不逢時,那時年紀尚小,沒能趕上此前與匈奴的戰事。
而自六年前漠北之戰之後,匈奴便陷入了長久的沉寂,後來霍去病又病逝,天子便也沒再發動一場戰爭。
如今好不容易趕上一次,他又怎捨得輕易放棄?
而且,如果是劉據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只要他把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那麼這個字據便沒有任何作用,等回來之後再把字據要回來毀掉便是。
難道劉據還能將他賣了不成?
他們可是自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自家人,這麼做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 心中權衡過一番,公孫敬聲一來小瞧劉據,二來又抵不住誘惑,終是將心一橫:
“好,既然是殿下的意思,字據我寫下來便是!”
“那……就請公孫中郎隨我來書房一趟吧。”
劉據心中偷笑,面上卻依舊做猶豫狀,好似不好駁了公孫敬聲的臉面才勉強答應下來一般。
公孫敬聲看在眼中,心中大喜過望。
成了!
太子果然年少好騙。
這點其實從他見面開始到現在始終木訥生硬的稱我爲“公孫中郎”就能看得出來,他連如何套近乎和收買人心都尚且不會。
真是搞不懂,以他現在這個樣子。
天子怎會特許他去輔政,該不會是老糊塗了吧?
……
兩日後。
天色連一絲魚肚白都沒還出現,纔剛到五更天的時候。
劉據就已經被郭振強行叫了起來。
然後哈欠連連的洗漱完畢,又換好了正式的朝服,由郭振率領護衛打着燈籠,乘坐馬車前往未央宮。
這早朝真心一點都不人性化,起的比雞都早了好幾個小時。
而劉徹其實也不是什麼勤快的人,史書記載等他年紀再稍微大一點,五天一次的早朝就也選擇性的參加了。
而大臣們則在丞相的主持下自己開了朝會,會後再把會議報告呈給他看。
而且丞相在劉徹這裡本來就是個擺設和背鍋俠,他有正事的時候只會召親信的近臣,有鍋要甩的時候纔會想到丞相。
“啊哈——”
進了南司馬門之後,劉據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淚都沒控制住流了出來。
結果就這麼一個晃神的功夫,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堵“牆”。
“欸呦?”
劉據嚇得連退兩步,擦了把眼睛纔看清楚剛纔撞上的那堵“牆”究竟是什麼。
那是個人。
是他的舅父,是大漢的大司馬大將軍——衛青!
“走路時需仔細看路,在未央宮裡更需注意儀態,你是大漢儲君,有許多人看着,萬不可失儀。”
衛青看着他正色提醒,不過語氣卻不像之前那般鄭重嚴肅。
“知道了,舅父。”
劉據嘿嘿笑了一聲,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笏板。
“走吧。”
衛青對他點了點頭,招呼他一同前往宣室殿,一邊走着一邊又道,
“聽聞公孫敬聲前幾日去了博望苑,還給伱送了百名奴婢和幾車禮物。”
“此人心術不正,最好能不要與他走的太近,不論他請求什麼也都不要答應,否則必受其害。”
話至此處。
衛青不知爲何又略微停頓了一下,停下腳步看向劉據,扯着嘴角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改口說道:
“我剛纔並非是在告誡你,只是站在舅父的立場,給你提一個建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呃……明白吧?”
劉據只覺得衛青今天有點不太對勁,身上似乎少了一些大將軍該有的果決和威嚴。
尤其是最後這句話,姿態不是一般的低。
感覺整個人都沒以前那麼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