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吳淵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自己能力完全消失
那個鬼也沒有出現。
按照正常情況來看,自己成了這種狀態,對方應該立刻出現動手。
趁人病要人命,這是一個簡單常識性的道理。
過道里面叮噹叮噹的聲音還在繼續。
灰撲撲的水泥地面,沒有吊頂的水泥天花板上,每隔着幾米,就有一個黃色的瓦斯燈。
這個情景任務,應該千元火車頭修理廠覆滅之前的那個時期。
在當時節能燈還沒有普及,甚至很多人家住的都是瓦房,土坯房,在城市裡面,水泥房都很少。
像是這樣的工人大樓,已經是最好的建築了。
吳淵也很快就明白過來,不是那個鬼沒有出現。
而是他現在出現了,也沒有能力對自己做什麼。
他,肯定也喪失了一切的能力。
雖說不知道這是地獄空間帶來的變化,還是這個地方本身就有的特性。在一切都公平的情況下,自己並不是沒有機會。
地獄空間的任務,自己還沒有失敗過,尤其這只是一個情景任務,雖然難度是五顆星,但是絕對沒有鬼域教室的長期任務困難。
任務要求是收服一千三百名厲鬼,此刻這裡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樣,就說明它面臨着和鬼域教室相同的處境。
死了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一直在繼續着工作,日以繼日。
抓到兇手,讓他們解脫,就肯定能完成任務。
吳淵微眯着眼睛,這樣的話,牆上出現的那張臉就應該是兇手了。
如果陰夫子也在這裡的話,他也會喪失所有能力,這也是可以抓到陰夫子的最好時機,他無法使用閻王令,可以去掉一切的變故,至少在這個時段他被困住,也無法傷害到小玉。
想清楚了這些之後,吳淵低下頭看了一眼,果然,在自己的胸口多了一個牌子。
白色的工作牌。
“周建國。”
“職位:質檢員。”
意識之中也多出來了一些信息,全部是關於這個情景任務的。
地位堪憂,經常被欺負,卻不得不討好工人的質檢員麼?
很快吳淵就捋清楚了最近的記憶。
不過,這些記憶並不像是吳淵想象的那麼少。
記憶之中,就像是沒有時間的概念。
只有日復一日的工作。
吳淵粗略估計了一下,這些工作記憶起碼有半年的時間。
半年前是起點,半年之後是終點。
那就說明了這個場景之中的魂魄並不像是鬼域教室每天都在輪迴最後一天,白天還在讀書,晚上就變成鬼,第二天繼續讀書,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
這裡半年一個輪迴,而今天是第一天。
“周建國!你怎麼又偷懶在這裡呆着,還不趕緊去做檢查?”
一個刺耳的謾罵聲在身後響起。
吳淵回過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是一個穿着藍色工作服,帶着頂安全帽,渾身乾瘦的沒有二兩肉的男人。
他顴骨高聳,單眼皮,眼袋很深,明顯長時間沒有好好的休息。
“周立,車間主任,平時居高臨下,等級觀念很重,經常欺負工人,尤其是對周建國苛刻無比。”
吳淵微眯着眼睛,低聲喃喃。
“周建國,你在那裡小聲嘀咕什麼呢?”周立臉色很不好看。
“還不趕緊去車間裡面抽查質檢?你還想不想吃這碗飯了?廠長要帶國外的專家來參觀車間,你最好管好你手底下那些人!鬧出來事情的話,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周立又瞪了吳淵一眼,斥責道。
吳淵一句話都沒有說,轉過身就往前走去。
記憶梳理之後,吳淵本能的就知道自己應該去哪一個車間。
周立卻有些疑惑。
今天的周建國,似乎有些不一樣。
平日裡只要自己大聲說一句話,就會嚇的他立刻搖尾乞憐。
可剛纔,周建國竟然沒有理會自己?
這一個變化也太過反常,周立皺着眉頭,低聲說道:“等今天廠長走了,我在教教你什麼叫做尊卑有序,不遵章上司,是沒辦法好好端着飯碗的!”轉過身,周立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
吳淵已經走到了三號車間的門口。
記憶中,只有這半年是在不停的輪迴。
在這之前也有一些記憶,不過都是關於周建國的生活瑣事,以及在車間裡面的不如意工作。
推開車間門。
入目的是幾十臺正在工作的流水線機器。
足足有上百號工人,正圍在兩側不停的焊接零件。
在記憶中,自己所佔據的這個周建國的角色,本應該監察所有工人的零件製作,有問題的讓工人返工。
不過……
周建國,卻總被人欺負。
每天晚上都有零件重新加工。
幹活兒的不是工人,而是他自己。
走在車間之中,絕大一部分人都在好好的幹活兒,唯有三個人,正吊兒郎當的在說話。
並且時不時的鬨笑出來聲音。
吳淵並不想要找麻煩,在記憶之中,每一次不停重複的事情,就是在周建國進入車間之後,就會有三個刺頭找他麻煩,他爲了整個車間的評比,以及廠長要帶着人來檢查,答應了刺兒頭很苛刻和羞辱的條件,換取他們不鬧事兒。
曾經的周建國,太過窩囊。
這裡明顯有規章制度,自己想要找到兇手,就必須在規章制度結束的時候,也就是車間休息下班,自己才能空閒出來時間,否則到處都是“人”。
如果自己違規,明顯那些“人”,就會用廠裡的制度來懲罰,自己此刻也什麼都做不了,完全無法反抗。
而周建國的時間,已經完全被這些刺兒頭佔據了。
他們白天無所事事,胡亂加工零件,晚上就讓周建國返工。
尤其是今天,他們還故意做錯了很多零件,又來要挾周建國。
三個刺兒頭,都是廠裡頭高管下來的後門,曾經的周建國根本不敢反抗。
可現在,吳淵的意識主導,又怎麼可能再繼續任人擺佈?
並沒有直接去找刺兒頭的麻煩,吳淵照常巡視。
行走過幾個位置,也順應着記憶的信息,指出來了幾個工人問題。
他們的態度也很平淡,根本不和自己說話,自顧自的重新修改零件,違反了晚上下班才能返工的規矩。
吳淵並沒有打破這些平靜。
他們是無關緊要的人,也根本不會影響到自己。
當吳淵走到那三個刺兒頭的位置時,在記憶之中,應該是低頭快速走過,被他們叫下來。
然後看到他們手裡頭完全做錯的零件,又被要挾。
不過吳淵,並沒有往前走,而是直接停了下來。
盯着當頭那個刺兒頭,一個身高一米六左右,賊眉鼠眼,額頭上還有個疤的男人。
“王大富,你的焊接點不對,全部做錯了。今天晚上,你和劉小貴,謝順軍留下來返工,剩下的不要繼續亂做了,去旁邊看看別的同志怎麼做的。”
吳淵的聲音很直接,也很大。
整個車間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王大富,就是這三個刺兒頭的頭頭,平時也是最爲難周建國的人。
他明顯愣了一下,擡起頭之後,聲音很不客氣的說:“周建國,你是不是眼睛瞎了?我哪兒做錯了?”
接着,王大富又壓低了聲音,同時瞪了吳淵一眼,小聲的說道:“周建國,你想玩火?你搞我?你信不信我讓我叔把你調查了!送你回家種地!”
車間裡面頓時就交頭接耳了起來。
“周建國今天怎麼了?突然去找王大富的麻煩。”
“他難道不知道今天廠長要帶人來參觀嗎?昨晚上王大富還在宿舍裡頭放出來話,今天要好好整一下週建國,周建**急跳牆了?”
“誰知道啊……最好別亂說話吧,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可我覺得,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我覺得周建國不是這樣的……”
議論的人羣,有些人的臉色漸漸茫然起來。
“對……我也覺得不太對勁,好像他不應該這麼做一樣……”
車間不大,一安靜下來,加上他們說話也沒有怎麼掩藏,吳淵聽的清楚。
他自然也明白,他們說的不對勁是什麼意思。
自己,打破了他們的循環。
今天周建國被欺負,已經循環了不知道多少年。
可吳淵要在下班的時間點找到兇手,就必須要有自己的時間,減少自己一系列的麻煩。
王大富是最主要的,也是首當其衝。
吳淵語氣很平靜,聲音依舊很大的說了句:“就算是你找經理來說這件事兒,你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讓你返工,你就要返工,我就不信,諾大一個廠子,還要慣着你們這些臭毛病。”
王大富面色變成了豬肝色。
旁邊的劉小貴和謝順軍也是表情很不好看,目光威脅似的看着吳淵。
吳淵又淡淡的說了句:“你們現在就過去學習,馬上廠長就要帶着人來了,如果我們車間因此被差評了,主任那裡我也沒辦法交代,要是你們不好好幹,我就會去找廠長告狀,車間裡頭那麼多人都聽着的,我覺得廠長並不會說我眼睛瞎了,要不然,這千元火車頭修理廠也不可能是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想進來的工廠。”
吳淵話音落下的同時,頓時車間裡頭就響起來了幾個附和的聲音。
“對!咱們都在好好幹,憑什麼有人偷奸耍滑,磨洋工,還要和我們一起分提成!憑什麼!”
“對啊!王大富,你說周建國眼睛瞎了,我看你是腦子被門夾了吧!焊接點四個,你直接焊錯了三個,你還不準人說了!這廠難道是你開的?”
一旦有人說話,立馬就會有牆頭草倒下來。
王大富沒有什麼好人緣,他總是仗着自己叔叔是廠裡頭運輸部門的經理,就對着很多人頤指氣使,早就成了衆怒而不敢言的對象。
王大富的臉色,越發的漲紅,說了句:“行,周建國,你有種!你給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