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諸聖書院最嚴重的人才流失
“周前輩，這邊請。”
在諸聖書院弟子的帶領下，周清於一座座院落間穿梭。
最終被帶到了一座名爲會同院的院子。
在他展露身份後，沒有什麼意外，直接在書院門口被恭敬接待了。
哪怕隔着南晉，哪怕沒有聽說過周清的名字，但諸聖書院的人總不會不知道玄都觀。
“周前輩，會同院裡有書院師長在，您有什麼事情，直接書院師長提便好。”
“若沒有其他事情，我便先離開了。”
“嗯。”
周清點頭，“你去吧，麻煩你了。”
這位弟子告退，會同院的院門開着，周清直接走了進去。
在院中，有一個老人正在躺在椅子上，曬着太陽。
聽見周清的腳步聲後，他睜開眼，看了過來。
“道友來自何方？”
“從玄都觀而來。”
那老人聽了，立馬坐直身子，認真了一些。
“玄都觀的道友？”
老者略作思索，然後有些意外的問道：“可是周清，周道友？”
這人也是一個三次煉變的尊者，稱周清一聲道友並無問題。
“正是在下。”
老者站了起來，頗爲熱情的說道：
“去年書院上面就傳出了周道友的消息，讓我們認真留意，今日總算等到周道友了。”
周清去年十月的時候是和陸清墨在桐州，如今過去了三個月多一點，如今已經是新的一年的一月份了。
並且還是一月底，後天就是一月最後一天了。
他到諸聖書院的時間，也不算遲，書院這邊是讓他今年之內，任何時間到都行。
現在才年初呢。
不過周清還是說道：
“讓貴院久等了。”
“不久，不久，現在還很早呢。”老者笑道：
“麻煩周道友和我走一趟，我帶你去見一見書院的師長，有些流程還要走一下，周道友見諒。”
老者對書院弟子來說是師長，但那些地境、天境在他這裡，自然也是師長。
周清點頭，“一切由貴院安排。”
他孤身來到諸聖書院，還是有很多問題的。
雖然無論是剛纔的弟子，還是這位老者，都默認了他的身份，但具體還是要再確認一下，以免出現了什麼差錯。
還有其他種種流程，也要走一走，周清當然不會拒絕配合。
離開會同院後，老者也自我介紹了一下，他名烏棟，負責會同院。
會同院，和玄都觀的仙客峰是差不多性質的地方，都是用來接待外客的。
諸聖書院的內部組織結構和玄都觀有所不同，不是到處都是山峰，一座峰頭就是一個部門，在這裡，是以院爲主。
烏棟問道：“周道友在來大周的路上，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吧？”
“雖然遇到了一些事情，但總體來說還算平靜。”
周清笑着答道：“尤其是在貴國境內，安寧祥和，實乃人間樂土。”
這非是客套吹捧，而是實話。
他橫穿西原、東原兩道，見識了不少東周的風土人情，在東周遇見的意外，的確遠少於前面的晉土。
大齊還好，在南晉那就真是事情不斷。
南晉，雖然是佛門大昌，但那裡卻沒有真的成爲佛門淨土一樣的地方。
晉境之內遇見魔頭、強人、妖孽攔路的概率，遠高於齊境，更別說周境了，這不是周清污衊晉國，而是他的親身體驗。
明明是佛法興盛之地，尊佛敬僧，可風氣卻更爲彪悍，絲毫看不見佛法教化的影子。
佛也救不了衆生，渡不盡苦海。
更遑論，存在於世間的不是佛，只不過是修佛的人！
周清和烏棟交流了幾句，又問道：
“烏道友既然提前就收到了我的消息，那應該知道我爲何來諸聖書院。”
“有所耳聞，道友是爲轉生泉而來吧？”
“對。”周清點頭，問道：
“不知轉生泉是否已經開啓？”
烏棟笑了笑，“本來是打算這個月就開啓轉生泉，讓弟子先進入的。”
“但我聽說好像去年十一月的時候，又有訊息從貴派那裡傳來，言說你一二月份應該便會抵達，所以書院裡又決定等一等，等你到時，能和書院弟子一起進入轉生泉。”
“畢竟每次開啓轉生泉，也不是簡單的事情，能湊到一起，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周清要到年底才能到，那其他的人肯定等不了，時間太長了，但一二月份的事情，等一等也沒有關係。
周清有些意外，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
玄都觀那邊按理來說是不知道他的行蹤的，因爲他都沒以自己的身份趕路，但那邊還是給諸聖書院傳了訊息。
周清想了想，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應該是陸清墨回到了玄都觀，然後纔有此事發生。
兩人分別前，周清給陸清墨說過自己的趕路計劃，她能推測出自己抵達的大概時間，也正常。
同時，這也能變相的起到給周清報平安的作用，告訴他陸清墨已經順利回到玄都觀。
“慚愧，讓貴院的各位道友久等了。”
“也就一個月的時間，不算什麼。”
周清有些好奇的問道：“不知道這次轉生泉一共有幾個進入名額？”
“八個名額。”
轉生泉自上次開啓後到現在，沉澱了足足五年，如今卻只有八個名額，可以說是無比的稀少。
要是正常分配，諸聖書院的天驕都不夠，這裡有多少尊者級別的天驕？
如果放在玄都觀，就相當於數代十大真傳競爭這八個名額，簡直是要人命。
幸虧玄都觀出面，爲周清和諸聖書院協商，不然如果讓他自己嘗試，想要獲得一個名額根本不可能。
烏棟繼續說道：“周道友擁有一個名額，皇室的一位公主，一位皇子分別擁有一個名額。”
“剩下的五個名額，則歸屬於書院弟子。”
“……”
周清無言，原來書院的弟子能爭的名額，只有五個……
烏棟說起這事的時候，很平靜，並沒有什麼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了之類的情緒。
他一把年紀了，別說八個名額，就算是十八個，二十八個名額，也和他沒有關係。
倒不是說他沒有希望晉升地境了，只是諸聖書院的規矩，轉生泉名額一類的東西，以年輕弟子優先。
怎麼排也排不到他，反正橫豎都不是他的東西。
周清這個外人得到了轉生泉的名額在烏棟看來，也沒什麼不妥，這樣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年紀大了，很多東西都看開了，不像年輕時一樣爭強好勝。
繼續走着，周清心中也在暗暗思索，東周皇室和諸聖書院的關係，還真是好啊。
八個名額，能直接給周皇室四分之一，這已經是很大的支持了。
並且，這大概率是真心實意，而不是迫於皇室威嚴，被逼無奈。
諸聖書院有仙人坐鎮，怎麼可能被逼呢。
世所周知，周皇室和諸聖書院的關係非同一般，雙方是真正的通力合作。
齊白氏和玄都觀這個國教，兩者屬於是表面和諧，但暗地裡齷齪不少，前者對後者的不滿之處很多，這一點玄都觀內部也清楚。
本來就是兩個因爲利益而走到一起的勢力，四百年歲月太漫長，發生了太多事情，又怎麼可能真的同心同德呢。
但諸聖書院和周皇室不同，這兩個是真的關係好。
東周的每一任皇帝，都有在諸聖書院學習的經歷，包括其他的皇子公主，絕大多數都有諸聖書院弟子的身份。
還不是那種掛名的弟子，而是必須要進書院學習幾年的。
這些進書院學習的皇子公主，都會奉書院的當代夫子，即院長爲師，也尊崇諸聖，承認自己諸聖弟子的身份。
諸聖書院現在的那位亞聖不是當代的書院院長，他超脫在外。
而歷代東周皇帝繼位後，也會有一個諸聖書院名譽院長的身份。
與之相對的，東周朝堂上也有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專屬於歷代書院院長，那個位置從來沒有被其他人坐過。
諸聖書院包括他的下屬所有書院，在教導弟子時，都是將報效朝廷作爲宗旨之一貫徹實施的。
古往今來，諸聖書院不知道爲東周朝廷輸送了多少人才，而所有書院出身的人才，在朝廷都是會被優先提拔、重用的，偏心之意，無比明顯。
同時，維持東周穩定，解決百姓問題，水利農事，鹽鐵礦牧等事情，諸聖書院也會插手。
甚至在東周朝堂上，有的時候皇帝都不露面，什麼事情讓書院高層帶頭商議，最後呈送給東周皇帝過目，由他批准就好。
簡直就是副皇帝。
這兩方天下絕頂的頂尖道統之間，關係簡直好到不正常，特別多的人都無法理解這一點。
你們兩個是怎麼做到如此信任對方的？
據說在很久以前，還有人覺得雙方可能是貌合神離，都是裝出來的，甚至還試圖離間挑撥過。
但時間證明了一切，這哥倆是真好，情比仙金堅。
周皇室和諸聖書院，從來都不是單獨的個體，任何勢力面對他們其中一方的時候，都必須把另外一方也考慮進來。
齊、晉兩國的皇室，都很羨慕東周有這樣的鐵桿盟友，只恨自己的國教/護國法寺不是這個樣子。
在思慮間，周清被到了一座池塘邊的小院外。
塘中蓮葉漂浮，荷花嬌紅，一股淡淡的清香縈繞在鼻間，令人覺得心礦神怡。
烏棟站在院外，恭聲說道：
“師祖，玄都觀的周清，周道友到了。”
“進來吧。”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大門打開，烏棟帶着周清走了進去。
院子並不大，看起來也就幾十個平方，角落那裡甚至還有一小片菜地，上面種着綠油油的蔬菜。
返璞歸真了屬於是。
院子里門人，但書房位置的門開着，裡面有一個高大的人影。
到了書房外，周清一眼就看見裡面的情況。
一個身影特別高大，大約有兩米，看起來孔武有力，面容也非常粗獷，有一股兇橫之感，胳膊甚至還能看見隆起肌肉的老人正在慢慢研墨。
只是他的兩眼放空，注意力好像不在墨上，而是在想着別的東西。
在看出這個老人後，周清心裡面的第一想法就是：
這做學問的人，怎麼比我還像個武夫，修得恐怕是“掄語”吧……
在來的路上，烏棟和周清提過他們來見之人的身份。
諸聖書院的監院之一，天境高手，名滿東周的大學者，顏令嘆，顏前輩。
嗯，真人和這些名號之間的反差有些大就是了。
“師祖。”
“見過顏前輩。”
顏令嘆眼神有了神采，研墨之事不停，看向了周清，只是一眼，他就愣了一下。
“玄都觀的後輩氣度倒是不錯，有我的三分風采，難怪玄都觀願意爲了你來和書院交涉。”
“……”
周清和烏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尤其是烏棟。
我身邊這位周道友，這相貌不說是天下第一，也是東周少有了。
師祖你眼睛沒問題吧？
從稱呼就能看出來，他是顏令嘆的徒孫，所以稍微不敬一些也沒有問題。
如果沒有這份關係，他可負責不了會同院。
諸聖書院內部有多少尊者？可崗位又纔有多少？更別提負責一院事務了，哪怕會同院對修爲的要求也不高，這也不是低位了。
至於烏棟的年紀問題，這在諸聖書院不是問題。
這個勢力比較特殊，高齡修行者很多，烏棟這個年紀在諸聖書院，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據說，這是受到了文聖皓首之時，一日登仙的傳說的影響。
於是這裡不歧視“老人”。
當然，伱可以老，但你不能廢。
同時烏棟心中也放鬆了下來，顏令嘆這話一出，其實也是變相的確認了周清的身份。
“嗯？”
還沒等周清回話，顏令嘆就驚疑出聲，看向周清的目光中，多了些認真，到最後連手中的活計都停下了，仔細打量。
烏棟試探着叫道：“師祖？”
“小烏。”
“在。”
“你出去，給我那塊菜地澆澆水，除除蟲，鬆鬆土，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事情，你順便做了。”
“……”
你擱這使喚你孫子呢？
什麼，我就是他的徒孫？
那沒事了。
“是，師祖。”
烏棟走了出去，他剛退出，門啪的一聲就關上了。
呵，合着是想支開我，讓你私聊是吧。
得，我成外人了。
顏令嘆往外走了幾步，看着周清，直接問道：
“周清，你修行過完整的浩然大手印？你修出了浩然氣？”
這就是他發現的事情，所謂的完整的浩然大手印，自然是加入了浩然氣的那種。
這門道術沒有浩然氣也能修行，只是無法發揮全部威力。
在諸聖書院內，出現修行完整浩然大手印的人沒問題，很正常。
可問題就在於，這個人他不是書院弟子啊！
對於這個問題，周清有些意外，但又覺得在預料之中。
來到諸聖書院前，他就已經做好了被察覺出自己修出了浩然氣的準備。
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因爲他又沒有偷諸聖書院的傳承，純靠自己領悟修煉的，諸聖書院難不成還能因此怪罪他？
顯然不可能。
至於浩然大手印前兩卷，是諸聖書院主動傳出去的，稍微強大一些的勢力都能得到。
因此，周清點頭，如實答道：
“我在鬼神司得到了浩然大手印前兩卷，並修煉過。”
“浩然氣，我也的確修成了。”
前兩卷功法，分別對應着日遊、顯聖層次，在周清還處於黑雲鎮時期，這門道術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幫助，威能很強。
不過後面隨着他修爲提升，擁有了更強力的道術後，浩然大手印也就漸漸隱退了。
這門道術從第三捲開始，就已經是諸聖書院的不傳之秘了，想要學習，只有拜入諸聖書院一條路。
周清當初沒走這條路，自然也就沒辦法了。
顏令嘆又說道：“你是書院裡哪位同門的弟子？既然修出了浩然氣，爲何不來諸聖書院修行，而是會去加入玄都觀？”
“你告訴我教導你修行浩然氣的人是誰，我非得去和他說道說道，怎麼沒有把你這樣的天才帶回來？”
周清懵了，誰教我修行的浩然氣？
沒人教我啊！
他很快就明白了顏令嘆的意思，這是認爲自己曾經遇見過諸聖書院的高人，然後在高人的教導下修出了浩然氣。
但那個高人又不太負責，竟然讓他這樣的天才加入了玄都觀。
這是屬於諸聖書院的重大人才流失，是重大的教學事故！
修出浩然氣的人，在諸聖書院也是極受重視的，地位非凡，如果你在道法和武道上的天賦不好，書院甚至願意以各種奇珍爲你重塑天資。
諸聖書院當代年輕弟子中，能夠掌握浩然氣的人無疑都是天驕，並且數量也不多。
當然，書院當代年輕弟子修出浩然氣的人不多，可書院掌握這種力量的人，整體來看還是不少的。
這種力量雖然難以修成，但諸聖書院這裡畢竟有系統的傳承可供參悟修行。
一代弟子，有極少的人修成，一代代加起來，那數量自然也就會上來了，這就是時間的力量。
在顏令嘆的注視下，周清心中略作琢磨，而後就有了決定。
說出一個謊言，那就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圓，越圓，漏洞只會越多。
諸聖書院有資格在外面給人傳授浩然氣修行法的人，也就那麼幾個，這是書院的根基啊，很好排查。
周清如果胡編亂造，那最後肯定會被拆穿，到時候反而會難看。
“我以前沒有遇到過諸聖書院的前輩，浩然氣是我自己修煉出來的。”
顏嘆之點頭，“原來是你自己……嗯？你自己修煉出來的？！”
他的音量提高。
周清看着他，點了點頭。
不裝了，我還是浩然氣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