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號，一列飛往京城的航班上，李早瑜以“我要和甘哥聊聊後續衝獎宣發資源”的理由拿到了老闆鄰座的位置。
“甘哥，看剪輯呢？”李早瑜觀察着老闆的表情，感覺他此刻是放鬆的，那麼現在看到的《火星救援》片段應該是令人滿意的。
甘敬的目光連半點也沒偏移，輕飄飄的甩出兩個字：“廢話。”
李早瑜默默把心中對老闆的心情評級往下調低，笑道：“春節檔能看在大屏幕上看到火星嗎？”
甘敬這次是把目光對準了李早瑜的眼睛，仍舊是兩個字：“廢話。”
“甘哥，我這可不是廢話，你想想，連我這樣的老闆鐵粉都這樣問，這難道不代表公司裡的一種情緒嗎？”李早瑜振振有詞，“我看好多人都在琢磨這事呢。”
甘敬有些驚奇：“你和我說這個幹什麼？難道你想輪崗到管理層了？”
李早瑜無辜的說道：“不是不是，我就有點頭暈，想着能在光芒四射、璀璨奪目的老闆身邊呼吸一下帶有能量的新鮮空氣。”
“你越來越喜歡拍馬屁了。”甘敬嘆息着說道。
李早瑜“嘿嘿”一笑。
甘敬打了個響指：“不過，如果我這樣的人都不能被拍馬屁，那還有什麼人能呢？”
李早瑜真誠的點點頭：“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連你都有的沒的這樣問我，看來公司裡真的都在繃着一根弦，我還以爲在《黑色墜落》敗北後大家會過於樂觀呢。”甘敬話鋒一轉聊起公司。
“嗯啊，我們的進度有些慢，外面給的壓力也很大。”李早瑜閒聊道，“我爸一個從來不看電影的人，就算我把他們接到京城來，上次我回家的時候他竟然問我《火星救援》的事。”
李早瑜有些誇張的用右手在空中扭了扭，歪着頭看向老闆：“甘哥，你懂吧？我那天真的驚住了。所以，如果我爸這樣，那咱們公司裡的人大概也總是被問到，平時工作的時候更是沉浸在這樣的壓力中了。”
甘敬按了筆記本的空格鍵：“‘沉浸’這個詞用得不錯，那麼，你過來是提醒我注意公司內情況的嗎？”
“呃，不是，甘哥，我聽慧姐說公司安排了不少綜藝給我上。”李早瑜猶豫着說道，“我記得甘哥你說過演員還是和觀衆保持些距離比較好，我不是太想上。”
甘敬微微一笑：“這個不是絕對的，楚慧昨天還和我說了。這些資源不是那種招招手就能拿到的，公司也費了不少力氣，你明白麼？”
“是有資源交換對吧。”李早瑜肯定式的說道。
“是有比較珍貴的資源交換，比如，出自我手的一首歌。”甘敬眨眨眼，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在老張婚禮上的歌讓大家感受到你的天賦，所以，你試試音樂類的節目可能會有很不錯的收穫。”
李早瑜愣住，要說老闆的歌，那也當真是譭譽參半，硬生生給他自己整出不倫不類“甘半首”“甘狗”的綽號。
哪有這種影帝級別的演員被冠以這種程度的稱呼？
不過，好在造成的影響是對歌迷比較多，電影方向的大本營沒受太大後果，尤其在老闆自信的把歌曲→歌手→票房做了個競爭式的操作後更是由負面轉爲正面。
樂壇裡的人誰不想得到甘半首的歌？
可惜，他更專注於電影，在音樂方面實在過於隨心所欲。
李早瑜單是自己明確聽過的就有不下於十次老闆拒絕邀歌的消息。
“甘哥，我唱歌不好聽啊。”李早瑜心裡既有些感動，也覺得莫名，五音不全去玩什麼音樂節目！
“嗯，要的就是不好聽，你不需要展現多完美，我也沒見過完美的人。”甘敬緩緩說道，“演員拿獎這這個事算是職業生涯中比較重要的節點，你不像我，該努力的時候還是得努力的。”
李早瑜聽着略微變味的金玉良言，玩笑道：“好吧，那看來我要成爲綜藝諧星了。”
“不會的，你會成爲影后。”甘敬鼓勵了一句，想了想又說道，“什麼時候等你拿到獎盃了給你掛靠個專屬工作室怎麼樣？”
李早瑜斷然拒絕道：“不，就現在這樣，我很喜歡現在這種狀態，不需要工作室，不需要什麼個人什麼掛靠之類的東西，就現在這樣，我要成爲老闆的頭號馬仔！”
“嘖，好吧，這段時間你就遵循公司的安排吧，也不是沒有止境的綜藝。”甘敬最後說了一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他的食指放在筆記本空格鍵上空，意思已經很明顯。
“嗯，沒有了。老闆，加油。”李早瑜往後看了一眼，俞婧正在和楚慧認真的討論，甘學思則是和謝歆在空中不知道比劃着什麼，其他座位的人或說或笑都有事在做。
那就先睡會吧。
李早瑜看了眼凝神觀看筆記本屏幕的老闆，戴上蒸汽眼罩，打算一路睡回京城。
等到這列飛往首都國際機場的航班漸漸降低高度和速度，李早瑜朦朦朧朧的醒來，她懵了幾秒鐘才發現旁邊不是老闆而是老闆的女兒正流着口水的酣睡。
“我們的工作都要保持耐心，《火蟻》的點映反響雖然不錯，但畢竟只是點映，更多效果還要看正式國內上映後才知道。”
“嗯，這方面你自己拿捏，這週末之前應該可以把《火星救援》送審，我們首先消除了一個不確定的選項。”
李早瑜聽見後座甘敬和楚慧聊天的聲音，兩人正在聊後面檔期的首要任務。
“呃，甘哥，我們到了啊，我睡的好香。慧姐，我明天就開始跑通告吧。”李早瑜趴在座位上向兩位領導打招呼。
“好，今天晚上我會再和蘇彥的團隊溝通下。”楚慧點點頭，沒什麼意外，她已經從Boss口中知道了這個決定。
“蘇彥誒？怪不得得交換，人家一個天王這才陪我上節目玩。”李早瑜驚訝的聽到了樂壇天王蘇彥的名字。
“是他們公司和電視臺還有【啓行】聯合打造節目，投入還挺多的，我們都覺得跨界這種節目比較有吸引力所以才把你塞進節目。”楚慧娓娓道來，“等到春節回來，年中山城那邊的獎項就開始申報了，你這段時間都是藝術題材，多少也多些聲勢纔好看。”
“明白！”李早瑜徹底醒了，右手衝着兩位領導敬了個禮。
“你現在倒是越來越跳脫。”甘敬搖頭，“你坐我這邊，要下飛機了，我看着二思，別等下睡醒再鬧。”
李早瑜一邊起身讓座一邊爲睡着的小女孩叫屈：“思思最乖了，她纔不鬧呢。”
甘敬不想搭理她，坐在女兒身邊準備迎接她的醒來。
十分鐘之後，公務艙開始下機，甘學思迷迷糊糊被叫了兩聲還是沒有睡醒的意思，甘敬乾脆把她一把抱在懷裡和衆人一起去地下停車場。
只是，剛剛走到一半，京城藍光一羣人的手機紛紛響了起來。
“甘哥，停車場有記者在蹲守。”
“甘哥，兩個小時前的突發事件，環亞影視和院線幹起來了。”
甘敬很有經驗的在手機鈴聲密集響起的時候就停下腳步，沒有走進電梯。
“先下去四個人，兩個人騰出來兩輛保姆車，另外兩個人維持記者秩序。”甘敬淡定指揮。“然後我和楚慧一起下去接受記者採訪。”
“等記者圍住我們，俞婧你抱着二思單獨一輛車回家，助理們注意保護謝歆、李早瑜和陳若清走在中間不要被衝撞，三個人坐一輛保姆車回去。”
“有問題嗎？”
助理們嚴陣以待：“沒問題。”
甘敬揮揮手，第一批次的四個人先乘坐電梯往地下停車場去。
這時，機場裡的旅客已經注意到電梯旁邊的一羣明星，紛紛駐足拍照。
甘敬衝着旅客們笑了笑，低聲囑咐楚慧跟旁邊的機場保安再要一些人維持秩序，然後他纔拿起經紀人的手機看了看內容。
——環亞影視，也即美國麥恩影業和華夏康潤影視新設的合資公司，舉行了記者發佈會，指責院線方索要返點才進行有利排片的行爲嚴重損害此次進口片《火蟻》的商業利益。
“這是什麼幺蛾子？”甘敬自語了一聲。
“甘哥，保姆車騰出來了。”楚慧湊過來說道。
甘敬點點頭，邁進電梯，又指了指賀月：“在上面等楚慧電話再帶她們下停車場。”
“好的，老闆。”賀月點頭。
大約五六分鐘，賀月接到楚慧電話，她帶着最後一批人下了電梯，直奔準備就緒的保姆車。
又過兩分鐘，載着俞婧、甘學思和載着謝歆、陳若清、李早瑜的兩輛保姆車緩緩駛出機場的地下停車場，很快就消失在車流之中。
賀月沒走，她屬於身材看起來比較健壯的那一類，先再次確認停車場裡的機場安保，然後才慢慢擠到老闆的身後。
此時，由新島返回京城的一批人只剩下甘敬、楚慧和賀月三個人，爲數不多的助理們都在車上，他們要避免中途或者終點可能再遭遇記者圍堵。
賀月聽着記者們的提問和老闆的回答，心裡只是轉着一個念頭，雖然是屬於突發事件，但公司這邊的應對還是很遲緩啊，應該增派機場這邊的人手纔是。
忽然，圍堵採訪的記者們響起一陣輕笑，打斷了賀月的思緒。
“喂，你們笑什麼？我說真的啊，你們看航班也知道，兩個小時前我正在天上呼呼睡呢，這下了飛機就想回家倒頭就睡，既沒心思也沒信號啊。”
“現在看着大家渴求吃飯加獎金的臉，我才真切意識到，呃，這雙方鬧得還挺嚴重？我不清楚這個發展脈絡，面對你們很容易說錯話被曲解啊。”
甘敬語氣輕鬆。
一名記者提問道：“甘導，環亞的傑西卡對院線強烈的表示了不滿，請問您的作品以前排片時也遭遇過返點這種要求嗎？您同意了嗎？”
“唔，這是一個好問題。”甘敬以一種“你的業務能力很強”的口吻讚歎，隨後沉吟片刻才說道，“按照你們所說，環亞方面居然還有曝出拍攝的視頻，這真是讓人驚歎。”
“嗯，影片排片的事情我其實並不負責，你們也知道的，我不喜歡跑宣發，但確實有聽說存在這種情況。”
“不過，你們可以統計下我們上映的作品首日排片率，這方面並不佔優。”
甘敬算是頗爲正面的回答了問題。
“那是因爲沒有給返點還是返點沒給夠呢？”記者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一般只負責兩件事，第一是把電影拍好，第二是看看票房能不能讓我下次繼續拍電影，其他細節部分不太清楚。”甘敬呶呶嘴，嘆氣道，“所以，爲了讓廣大的記者朋友們能讓我回家睡個好覺，我們公司的楚慧總裁也在這呢。”
“楚總，那您正面迴應一下。”
“楚總，您覺得環亞今後在國內何去何從？它會遭受院線的抵制嗎？”
“楚總，聽說京城藍光和康潤不和，這次京城藍光面對環亞打破的潛規則是什麼態度？”
一瞬間，大把的問題朝着楚慧的臉上砸過來。
楚慧沒有驚慌，從最先知道消息到現在，老闆井井有條的處理讓人心安，也爭取了很多時間，她緩緩以發佈會上的口吻說道：“京城藍光反對一切不正當乃至違法的行爲。”
“我們願意看到國內影視行業的健康發展，也不吝於爲此出人出力。”
“環亞影視的成立是符合國內政策的，以後如果有機會合作我們當然不會拒絕，但現在我們之間確實存在競爭關係，《火星救援》這部‘五年科幻計劃’的首作一定會登上春節檔，我們很期待它的表現。”
“京城藍光只是影視行業的一分子，我們成立時間不算太久，也沒有投資、持股過任何一家電影院線，無法替他們做出這方面的相關回答。”
甘敬微微點頭，這種回答沒什麼問題。
“甘導，甘導，如果這次《火蟻》因爲院線排片而沒有取得理想的票房，您會覺得勝之不武嗎？”記者們在記錄了京城藍光總裁的回答後再次向身份更耀眼的甘敬問道。
甘敬面對衆多記者的鏡頭笑了一聲：“我願意每次都勝之不武，楚總剛纔不是說了麼，競爭，這是競爭。競爭不是請客吃飯，就是我高你低。”
他繼續說道：“這個，大家都問的差不多了吧？我真的還不太瞭解情況，要不，等回去瞭解瞭解我們再開個發佈會？”
“甘導，再聊一會，請問……”
“甘導，您對於……”
記者們無視了甘敬的請求，繼續拋出大把的問題把他淹沒在採訪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