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的美好和不美好(11)

我們都曾途經幸福

很久以前我在網上看到過一個投票,“親情,友情,愛情,你最看重什麼?”,我當時猶豫了很久,最終沒有答案。我一直覺得,生活不會給我出這樣的難題,親情友情愛情從來不會是衝突的事,沒有想到,這種衝突與矛盾時時存在。

我一直很慶幸自己有一個警察爸爸,雖然小時候因此被人孤立,但我一直爲爸爸驕傲。尤其是在現在,我這麼需要爸爸的幫助的時候,可是我沒有想到,當我把今天的事告訴爸爸的時候,爸爸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一點要幫兔子的意思都沒有。

我以爲爸爸沒有意識到,於是重複了一遍:“有人去兔子的公司毀掉了電腦裡的監控資料,這說明兔子一定是冤枉的啊。”

“監控資料早就被提走了,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就看見兔子跟人起了爭執,也有人指控說是兔子在天台上把那個人推下去的。”爸爸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媽媽這個時候都看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心虛的話爲什麼會有人去兔子的公司,還被空空撞見,又對空空說那樣的話,一定有問題嘛。”

我也在旁邊點頭,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但是爸爸卻突然就生氣了:“跟你們說,沒用的!所有資料和證據都指向顏夕染,沒有人能救她。”

“你根本沒有仔細查過!”是的,我一直知道爸爸這次對案子並不上心,我以爲他是沒有跟我說而已,可是現在我才發現,他根本沒有要救我最好的朋友的念頭。

“如果你願意去查,怎麼會有你解決不了的事!”我大聲吼,況且兔子的案情並沒有那麼嚴重,如果爸爸肯出面將兔子保釋出來一定可以免受很多苦,可是從一開始,爸爸就不願意這樣做,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爸爸會突然變成這樣。

“小小年紀,你懂什麼,你以爲是這個副局長能當到現在靠的是什麼,現在的社會跟以前不一樣了你不知道嗎,混社會,錢字當頭,有錢就能買通一切,如果我冒死去拼,到頭來只會被降職,兔子的事也不會有絲毫的進展。要陷害兔子的人比我們有錢有權,我們無論做什麼都是雞蛋碰石頭,空空,你要懂得,這個社會真的有很多無奈,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照你想象的去發展。”

爸爸這樣說,我卻更加生氣了,怎麼可以,這哪裡是我那個伸張正義的爸爸。從前我的爸爸,只要認定是對的事他就會拼命去做,不顧及降職,甚至是生命危險。因爲他告訴我,他要成爲我的榜樣,成爲我心中的英雄,也成爲他自己的英雄。

可是現在呢,他流入了世俗的洪荒裡,他告訴我,他不能冒着被降職的危險去救我的朋友,他告訴我有錢有權才能主宰這個世界。

這不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怎麼會這樣。

我往後退了兩步,朝他大聲吼:“你不是我爸爸!”說完我便衝進自己的房間,我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個家裡,我要離開,我要走。我要告訴他,他不救,我救,沒有他我一樣可以,他忘記了那些他曾經教我的東西,我沒有忘。

我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和爸爸一起大巴,結果在車上遇見小偷偷別人的東西,爸爸當場就喝住了那個人,但沒有想到那個人身上帶了刀,那個時候爸爸沒有帶槍,所以只好赤手空拳跟他打,而且又要保護我,還要保護周圍的乘客。但後來爸爸告訴我,他那個時候一點兒也不害怕,哪怕他後來手臂被捱了一刀,後來還縫了四針。

車上有人說爸爸傻,就連那個被偷錢包的人也覺得不值得,他告訴爸爸他錢包裡並沒有多少錢,偷去就偷去了,爸爸的醫藥費反而要花更多,人還遭了罪。但爸爸說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是一個社會道德的問題,是對的就要倡導,錯的就要制止。

爸爸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冷漠的人,就像當時大巴上的乘客一樣,看見別人的錢包被偷袖手旁觀,現在的人越來越冷漠,但我們不能冷漠,不能縱容這個世界敗壞下去。我們要拼命去保護我們心中的信仰,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

世界很大,但我們只要做好我們能做的,便可以影響我們身邊的,一小部分人影響一小部分人,說不定就成爲一個世界了。

我一直牢牢地記着爸爸告訴我的話,從來都不敢忘記。每次在公交車上,大街上,遇見有小偷偷別人的東西我都會上前去制止,最開始的時候琳琅和兔子都覺得很害怕,生怕小偷帶了刀會傷害我們,可是後來她們也像我一樣,爲了正義而勇敢着。我真的相信了爸爸說的話,一小部分人影響一小部分人,說不定就成爲一個世界了。

但是現在呢,告訴我這些話的父親似乎已經忘記了,他爲了功名忘記了他曾經那樣地伸張正義不畏強權。

我把日用品,衣服全都打包好放進了行李箱裡,媽媽聽見我在房間裡窸窸窣窣使勁兒地敲着門,我不想理,也不想說話,只是收拾東西。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想,未來會怎樣,我是不是真的可以一個人生活,我想到的,只是儘快地逃離這個地方,這個充滿了勢利和虛僞的地方。

是的,他是虛僞的爸爸。

我拉着行李出去,爸爸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媽媽看見我出去,又拉着行李,都快哭了,從小到大我都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和他們基本沒有什麼矛盾,他們肯定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離家出走。

“你走,走了就不要回來,你以爲這是你的世界,你愛怎樣就怎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外面水深得很,被淹死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爸爸摔了遙控器,看都不看我一眼便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我聽見了重重的摔門聲。

頓時就更加生氣了,我衝着爸媽的房間大聲喊:“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

媽媽上前來拉我,央求我不要走,我的眼淚嘩地掉下來,雖然和爸爸吵架,但是媽媽一點錯都沒有,可是我知道,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沒有辦法繼續在這個家生活下去,我沒有辦法面對一個冷血無情的爸爸。所以我拉開媽媽的手,走出了家門。

我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我纔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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