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好!”

wωw ⊙тTkan ⊙¢Ο

嘴裡說着不好,腦袋因被他一把拽過去而靠在他的肩頭卻幾乎就要點下去了,剛纔還好好的心情,此刻卻感覺到眼睛裡有酸楚瞬間就涌了上來,在心愛人的面前,脆弱被放大,委屈被膨脹。誰不知道這句話說的多麼心不由衷,可是點頭又怎麼樣,能那麼容易回得去,她又何必要出來?

“你以爲我不想……”突然就哽住喉嚨,說不出後半句,管少彬聽的明白。

“這個就夠了,只要你想就行。沒什麼不可以的。”管少彬鼓勵再鼓勵,最怕聽她說‘不要’,“昨天我想了很久,是,放他一個人在外面我是不放心,可是人一直活着他人的保護中是永遠也學不會長大的,該經歷的挫折,該面對的困境還是要自己去面對、經歷過纔會明白,他遲早是要懂的,我這樣也許只會害了他,哪天如果我沒在他身邊,他更無法照料自己了。既然決定了不讀書出來打工,成長,無可避免。這些道理我並不是不知道,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等一個時機,我以爲可以再過些日子,可是,你沒給我這個期限。”

“不管怎樣我是不應該再要求你給我什麼期限,你已經忍了很多,我明白,是我想的太單純。可是你說走就走,真的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管少彬說的有點觸動,聲音裡有刻意壓制的鼻腔。

“……”蘇艾心已經從理直氣壯變爲理虧,一下說不出話來,是啊,她只想過先搬出來再說,不然自己要爆炸了,可是沒考慮過他是不是能接受,沒想到他會情緒失控。彼此爲對方想的都太過倉促,年輕的衝動每每都教人上一次深刻的課。

“小艾,我不是來聲討你的,你沒錯,是我想的不夠。現在我想好了,就想問你,你還願意跟我回去嗎?你只要點個頭,其他我來解決,好不好?”管少彬看着她遊移不定的表情,沒有把握。

“怎麼解決?之前沒辦法現在就有辦法了嗎?”蘇艾心搬出來實屬無奈,如果有辦法,她不可能沒想到。

“讓少波跟你換過來。”

“不行!”斬釘截鐵的否定。

“爲什麼不行?之前是因爲找不到房子,現在有房子了不就可以了?”

“不行……那邊的環境,不是太適合,我怕他受不了。”蘇艾心撇過頭,不知爲什麼說這句好像帶出了那些委屈,鼻子裡又酸了。

管少彬也聽出來了,讓自己的女人這樣委曲求全,心裡不是滋味。

“對不起。”

“別這樣說,搬出來是我自願的,房子也是我自己找的,我覺得可以就可以,不關你的事。畢竟你弟情況比較特殊,還是等以後有合適的房子再說吧。”越是這樣安慰,管少彬卻越難受。

“那你帶我去看看到底是怎麼樣的。”

“沒什麼好看的,現在晚了,明天吧,明天你不加班的話,我們一起吃個飯再看吧。”蘇艾心不想讓他注意到那個破舊的浴室,白天的話,陽光灑進房間,一切看起來似乎比較沒那麼狼狽。

“我說現在!”管少彬命令式的堅持。

“我說明天!”蘇艾心也不示弱,大眼瞪小眼,分貝一個比一個高。

什麼是拳頭不打女人,管少彬現在就很想把蘇艾心揍扁掄圓了一腳踹飛到外太空去,丫的太不聽話了!太任性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住哪。”拉了她的手,管少彬非常英明的撞了個方向走,其實心裡想的是如果錯了,她肯定會阻止他的,好死不死,竟然讓他蒙對了。

“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太齷齪太強人所難了吧,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尊重過,幼稚又霸道,無恥……”

蘇艾心還沒說出口的‘下流’被卡在了一個吻上,雖然吻的地方不是嘴,不過還是因太過突然一下舌頭打結。

“你你你……”繼續打結中。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麼對自己的,讓我看看你住在哪,嗯?這你也不肯?”溫情如斯,管少彬眼睛裡有光亮閃過,蘇艾心一下就‘你’不出來了。陷在這溫柔目光裡,想到昨夜的大吵,再見此刻的含情脈脈,反差丫的太大了,有點讓人……想貧血。沒辦法,蘇艾心一激動就想貧血,要不然就是尿急,此刻無尿感,只能是貧血了。

“那……那你……也不用親我鼻子啊?太不講衛生了。”蘇艾心摸了摸鼻頭,把那上面的口水擦了又擦,心裡一陣小抽的欣喜,表面卻裝的嫌惡不行,越過管少彬走在前頭,偷偷咧開了嘴得意,“行了行了,看就看唄,反正我又沒藏男人,等下你還以爲我做賊心虛不讓你看了。德性!”

蘇艾心不說還好,這一說,管少彬一下想起‘奧迪男’的事,想問又想如果問了會不會顯得太過小心眼,明明剛纔自己還覺得不介意的……可是反之又想,如果真沒什麼問一下大概、應該也是沒什麼關係的吧……

如此自己心理對話權衡了半天,諾諾的假裝像在問晚餐吃什麼一樣自然的問道,“嗯,剛纔那個,誰送你回來的?”

“嗯?哦,一個朋友而已。”蘇艾心沒有戒備之心,說的很隨意。

“朋友嗎?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開奧迪的朋友?”醋意很明細了,管少彬的假裝開始露出馬腳,自己卻渾然不覺。

可蘇艾心是誰,雖然偶爾神經粗如電纜,但作爲女人的敏感還是有的,馬上就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扭頭看着他,大眼睛眯成狡黠的一條線,“我怎麼聽你這口氣……那麼酸啊?”

“哈,有嗎?……沒有吧,我就是隨便問問……”管少彬撓頭晃腦,打馬虎狀態。

“呦,吃醋了?嫉妒了?猜忌了?”蘇艾心往前一步,也把鼻孔仰的很氣派,嘴巴翹得可以掛個夜壺。

“誰吃醋誰嫉妒了?!有你這種人嗎,好心當成驢肝肺!”管少彬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不吃癟過。

“我怎麼把你當驢肝肺了?做賊心虛!小男人!”蘇艾心嗤之以鼻,末了還‘切’了一聲。

“……”管少彬很後悔搬了這個石頭砸了自己腳,砸的還不輕,人格都被連累了。怎麼說也應該是她感到做賊心虛纔是,話鋒一轉,倒成了自己是賊了……憤恨!

一路邊憤邊恨沒兩分鐘就到了蘇艾心所謂的新窩,漆了紅色的木門在樓梯口昏暗的燈光下更顯得暗沉舊相,不少地方都脫了漆露出年久變得灰白的木底,蘇艾心打開的時候門頂邊上竟然還應聲又掉了一片漆下來,迎面而來的是屯在客廳裡的傢俬雜物,放的有些錯綜交雜,管少彬眉頭一皺,對這窩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不出蘇艾心所料,管少彬在看到那個浴室的時候眉頭皺的更高了,門口的燈按鈕摁了又摁,跟警察觀察犯罪現場一樣,東看西瞅,盯的蘇艾心一陣發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就是破了點舊了點……亂了點。

“這邊房租一個月多少?”管少彬突發制人,問的那叫一個實在。

“額……三百,包水電。”蘇艾心很狗腿的諂媚解釋,有一股讓管少彬一定放心、千萬放心、務必放心的決心,“吶,你別看這浴室這麼破舊,其實都是表面而已,那個門嘛,我洗澡的時候會用桶從裡面堵住的,房東也說過幾天就要換了。而且熱水器都是好的,一點問題也沒有。還有這個洗手檯,看起來雖然裂了縫會漏水的樣子,其實不會漏,不信?啊,那我開給你看哦……真開了哦?額,就是一點點漏而已,又沒什麼關係……呃,馬桶……馬桶是髒了點,不過我也沒坐上去啊,我其實是蹲在上面……”

蘇艾心說完的時候發現自己腦門上一層冷汗,明明昨天自己看房的時候還覺得挺好的,沒什麼問題,怎麼現在管少彬在場描述起來就那麼……殘破不堪了。

看來白天看房子果然迷惑力是大多了,還不是一般的多。

“就這樣的地方,蘇艾心,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管少彬其實更多的是心疼,可是也生氣,她搬走就搬走起碼對自己好點,這樣算什麼?自虐?還是以此讓他覺得負罪難過?

“不會啊,才三百啊,還包水電,很便宜了好不好?我們這片區哪裡還有這麼便宜的了?”蘇艾心掰着手指算,確實是很划算的啊,舊是沒錯,破也沒錯,可是……反正不就自己一個人嗎,將就隨便些,宿舍其實也就一個睡覺的地方,也沒必要太鋪張浪費。

“我也沒說不便宜。”

“那你說什麼?”

“這樣的環境不適合你一個女孩子呆。”

“那什麼環境才適合我呆?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哪有那麼多規矩什麼合適不合適的。姐是從農村來的,這算什麼,我們家都還沒自來水呢……相信姐姐我是顆頑強的小草,就這點小瑕疵,根本不算問題……”

“說什麼你都有理,我不跟你繞那麼多,一個字,回不跟我回去?”管少彬動真格的了,一屁股坐到牀上——又是像以前的那種鐵牀,而且比以前的那個面積還小!

“不!”蘇艾心也很有骨氣的坐牀上,還把雙腿盤了上去,坐姿很三八,很歐巴桑。

“你說的,你可別後悔?”管少彬把牙咬緊了撂話。

“我都搬出來了有什麼好後悔,後悔了我就不是蘇艾心。”

“好,很好!”管少彬站起來以牀爲軸開始來回走動,手擺在背後抓在一起握成一個拳頭,又鬆開又握緊,看的蘇艾心眼珠子直溜,不明所以,還被晃得頭暈。

“好,你不回來,我就搬過來!!”來回踱步的人終於停在當事人面前,斬釘截鐵的宣佈了這個決定。

“啊?!”蘇艾心張開了嘴,仰着頭看着他,努力了半天還是發了一個單音節,“啥?!”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有難同當’?

媽呀,真令人……無法苟同!

蘇艾心把腿伸直了,往裡挪了挪屁股,從剛聽到這話的驚詫慢慢調整到波瀾不驚的表情,慵懶懶的四肢舒展開以‘大’字的姿態橫鋪在牀上,一點也沒受到威脅的樣子。

“你要搬過來?那你搬吧,反正我是不會給你鑰匙的,你就搬到樓梯口住吧……呃,可不能說我無情哦,這可是你自己要這樣搞的,可別指望我心慈手軟放你進來!”蘇艾心說的很有氣魄,不像是開玩笑。

“樓梯口?笑話!你不放我進來,大爺現在還不是照樣在你牀上。”說話的當口,管少彬手腳利索的脫了鞋直接蹦上牀,鐵牀因了有人突然跳上來還晃了兩晃,‘咯吱’抗議了幾聲。

挺屍在牀上的蘇艾心一看管少彬跳上來本能的把四肢一收,屁股一下就貼牆上去了,口齒不清的對着他咒罵起來,“你……你大爺的……要不是姐姐閃的快……現在都讓給你那狗腿踩成肉餅了。丫的,想謀殺親姐就直接上,別把我牀搞塌了,晚上還得睡覺呢!”

“進去點,這牀好小!!”管少彬學聰明瞭,鬥不過她就繞着話題走,把關鍵詞轉移到客觀環境上,這樣對自己比較有優勢。然後趁着牀小還故意緊挨着她,作出好像擠的要命的樣子,面上表情還很委屈。

“滾下去!誰讓你上來的!”蘇艾心手肘一頂,被抓住,沒使上力,不甘心的掙扎,還是徒勞,“齷齪!下流!去去去,哼,看都懶得看你一眼。”

“那你就閉上眼唄!”管少彬這是決定賴上了,對付蘇艾心果然不能用強硬的態度,賴死她纔是王道。

“哎呀!你真的很討厭啊!”蘇艾心蹙起眉心,嘟噥不滿,“很晚了,我要去洗澡了,你回去吧,別這樣啦,等下我要生氣了!”

“我陪你洗。”

“誰要你陪了?無恥!!”

“你以前不是很愛我陪?”

“誰……誰以前愛你陪了??!!誰……誰!放狗屁!”被揭了短,蘇艾心臉大臊,被管少彬盡收眼底。

“就是大媽你啊!蘇大媽!!”管少彬在和蘇艾心在一起的時光裡,堪稱‘吃癟將軍’,所以每一次的蘇艾心舌頭打結都令他有一種特別的成就感,特別……高興!!

古人有句話叫,樂極生悲。

說的就是類似此刻,管少彬還沒樂顛夠,就給蘇艾心一腳踹下了牀,腰着地的瞬間,連蘇艾心都聽到了一聲不輕的‘咔嚓’,不是人體落地的聲音,而是某人身上的某根骨頭髮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