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啊!怎麼啦?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別嚇我!”蘇艾心真是被嚇到了,管少彬一額頭的汗珠,眉頭因疼痛揪成一團,臉白得駭人,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撐在沙發上青經暴突,嘴脣緊緊抿着說不出話。

好在陸劍明這邊人多,七手八腳的扶了管少彬就下了樓,直奔了離的最近的醫院。

掛號、交費、驗尿、驗血、做膀胱充盈透射,一整系列下來後,大家都還在手忙腳亂,管少彬從急診室的病牀上突然坐起來,在一屋子人的注目下,自己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按了按肚子說:“好像不痛了。”

當場所有人,那叫一個集體目瞪口呆。

“真的假的?你不是耍我們吧?”蘇艾心簡直要跪下來了,剛纔被他那樣的突然情況嚇的已經夠腿軟的了,現在又來這樣一出,她的小心肝就要受不了這刺激了。

“我也不知道,剛纔就特別疼,可是現在真的不疼了。”管少彬自己也很無語,臉上的血色漸漸在恢復,看樣子不像是假的。

陸劍明打了個岔,“那沒事沒事,等一下看下檢驗報告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也只能這樣了。

半個小時後,醫生宣佈了檢查結果:沒事,什麼問題都沒有!

當場所有人再一次飆汗了。

“呃……醫生,可是他剛纔確實痛的要命,會不會是哪裡漏檢查了?”蘇艾心不放心的繼續諮詢,不甘心就領這樣一個結果,那跟沒有結果有什麼區別。

“那這個的話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能口頭判斷的出來,等下給病人誤導就不好了,你說是吧。而且現在不是也不疼了嗎?要不然,你們什麼時候有空就過來做個詳細的全身檢查嘛,這樣不就安心了。”

廢話!現在不疼了誰不知道!

可是在醫院,病人永遠是如魚在砧板上,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自己再掙扎也是徒勞。檢查檢查,就會讓病人沒完沒了的檢查!沒病也給折騰出病來。蘇艾心最反感醫院裡動不動就要檢查的事,隨便個感冒有時都要驗血驗尿,現在的醫德實在太過……惡劣。

蘇艾心把手裡那張X射片抖的‘嘩啦啦’直響,很是不爽,然後扶了管少彬下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便出了醫院。

“真不疼了嗎?”蘇艾心手按在管少彬肚子上,軟軟的,感覺不出有什麼異常,管少彬搖搖頭。

“那沒事了,害大家都緊張了一場。沒事了沒事,回去吧,我們就不再過去了。”管少彬挺不好意思的,推推陸劍明,讓大家都散了回去。

“好,那你沒事就好,反正明天是週末,要不然就過來做個檢查,啊。”

“嗯,知道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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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回來後蘇艾心看着管少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次眼睛一眨又再看到他那慘白的臉。

管少彬看她那神情就想笑,捏起她的兩頰,“行了大媽,看你緊張的,沒事啦!”

“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就突然再來一下,真是恐怖。誒,說說看,你們不是在打牌嗎,怎麼就突然痛了,有沒有什麼前兆什麼的?”

“嗯……”管少彬做回憶狀,想了想,搖頭,“沒有,就打着打着突然感覺有點痛,然後就越來越痛,劍明就馬上叫你了。”

“……好像聽不出什麼線索。”蘇艾心挫氣。

“呵,還線索呢,別想了,想想我們晚上吃什麼好就行。”

“哦,那晚上要叫你弟一起過來吃嗎?”自從管少波搬過去後,只要沒加班,都會叫他過來一起吃飯,蘇艾心這個未過門的嫂子在煮飯燒菜這件事上做的還是挺不錯的。當然,做飯這件事不可能是爲了討好這未來小叔子,關鍵還是因爲要把管少彬養的肥點,好把他推到前線去努力掙錢——然後,她再來盡情揮霍啊揮霍!哇吼吼吼,想到未來某天可以任意揮霍管少彬的錢,蘇艾心就樂得咧開了嘴,雖然這未來委實是……很遙遠。

“他不知道有沒有加班,我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管少彬說着立刻行動,沒兩分鐘就確定了他不會過來的消息。

“真好!”蘇艾心不掩飾對管少波不來的喜悅之情,掛在管少彬脖子上搖搖晃晃,“他不來我們可以過二人世界嘍!”

“呵。”管少彬笑,有點苦。

不過到了晚上——具體應該是凌晨三點左右,苦笑的人變成蘇艾心,其實也不算是苦笑,而更應該說是想哭。

剛入睡時管少彬起來好幾次,蘇艾心都以爲他只是尿急起來解手而已,可是到第三趟的時候,蘇艾心就感覺到不妙了,跟着爬起來,看到他穿着單薄的睡衣,蹲在也沒開燈的廁所裡,嘔吐。

“怎麼啦?胃不舒服嗎?”蘇艾心跑過去,拍着他的背,腦海裡一下就想到白天的情景,心懸空起來,又跑回房間裡抽了紙巾,端了水過來,一邊順着他的背,一邊把水遞到他手邊,“來,漱一下口,還想吐嗎?”

管少彬哪裡還說得了話,漱了口用紙巾擦了擦,扶着蘇艾心的手站起來,漆黑黯然的夜色裡,對着蘇艾心的是,說不出來的憔悴表情。

“我們去醫院吧!”蘇艾心把管少彬扶到牀邊坐好,拿了外套給他披上,自己也穿上衣服,抓了錢包,倆人就出了門。

深夜了,雖然已入初夏,可是夜裡的溫差還是大,風吹過,蘇艾心睏乏得想眯的眼睛一下就睜開了,立刻清醒了許多。

重新踏入醫院的門時,蘇艾心突然想起自從來了X市,她,或者說他們,似乎就跟醫院結下了一股砍不斷解不開的結,做醫院的老常客,可真是一件讓人鬱悶的事。

點滴從三點開始打,直到天亮,管少彬睡着了,蘇艾心也趴在一旁,睡麻了整支手。醒來的時候,是管少彬正小心翼翼的拿着她手指頭按摩。時光彷彿回到大學時上公開課那會兒,她經常偷趴着睡,然後醒來後讓他幫她驅散去麻痹的感覺。

檢查結果出來了,竟然又是腸胃炎!!因潰瘍而導致胃痙攣引起突發性疼痛!

蘇艾心對着那份報告看了很久,依然不能相信。

腸胃炎是這樣的症狀嗎?沒錯,是會吐會肚子痛,可是不可能!!

管少彬又不是紙做的身體,怎麼可能這麼脆弱!

從上次發炎以後,他們的飲食都是極其有規律而特別講究的,幾乎所有太硬的、太酸的、太辣的重口味全部被蘇艾心拒之門外,並且幾乎每週蘇艾心還會特地燉一鍋養胃的豬肚,就這樣養着還會發炎??

讓她怎麼相信?

可是不管她蘇艾心相不相信,管少彬這次的復發比上次要來得更嚴重。

點滴打了一天回來後開始吃藥,不知是藥效太過輕微還是根本沒有對症下藥,管少彬還是每個晚上都輾轉反側。蘇艾心不得不經常半夜起來幫他泡那些舒緩胃痛的消炎沖劑。

她本來就是個輕眠多夢的人,這樣是幾天下來,睡眠質量自然差到不行,儼然化身熊貓女郎。

這天,熊貓女摸着自己的臉,對着鏡子憂心忡忡的跟管少彬抱怨:“再這樣繼續下去,必定人將不人!!你看,我的雙下巴都尖了!!”

回頭看到管少彬不僅黑眼圈,好不容易前幾天養圓了些的腮幫子又菱角分明瞭,心裡更加心疼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哎,養胖你三斤養了一個月,結果你三天給我瘦了五斤!!你說你,真的是……真是太對不起黨和國家了!也太對不起我的廚藝了!!”

蘇艾心的一生追求其實總結起來不過四個字:吃好睡好!

可憐這幾天下來沒睡好直接導致了胃口也不好,胃口不好惡性循環了心情也不好,可是這種壓抑的情緒卻無處發泄,總不能指着已被病痛折磨得也氣息奄奄的管少彬說“你爲什麼要生病??爲什麼我胃痛的時候也沒你這麼折磨啊?爲什麼爲什麼??!!”

萬分憋屈的爲什麼,沒有答案。

同甘共苦,原來是分量這麼重的四個字。

蘇艾心不過才初初體驗,已經感覺要喘不過氣來了。

也許是自己想得太嚴重了,不過是腸胃比較脆弱罷了。蘇艾心矛盾着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但心底那種越來越鬱悶的心情卻真真實實。

身體健康是蘇艾心最最在意的,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這樣不好的焦慮,只希望管少彬能快快好起來,那麼所有的假想便不攻自破。

生活就是問題疊着問題,不是你不想就可以倖免其外。

一個星期後,飲食再度恢復正常的管少彬由蘇艾心陪着,一起去了X市最權威的中心第一醫院。爲的是防範於未然,把胃病徹底檢查清楚,是否哪裡出了問題,只有把最根本的解決了,才能避免於反覆發作。

生病期間,管少彬在網上查了不少關於‘胃鏡’和‘鋇餐’的區別,胃鏡更有利於早期腸胃病變的定性,而大範圍內的病變定位、定量則宜首選鋇餐。

這樣的對比之後,管少彬決定做胃鏡。

管少彬的這個決定,蘇艾心是非常高興的。

未雨綢繆,防患未然。

做所有的事不都應該是要這樣的嗎?蘇艾心覺得管少彬變得……好像長大了,以前的他很少計劃,也基本不懂得去計劃,可是現在,他知道該怎麼做了。蘇艾心不能不感到欣慰。

蘇艾心在踏入醫院前,是抱着這一趟來便要解決了後顧之憂的期許的,她何嘗想到這一個計劃裡的新開始,會讓她陷入一個那樣兩難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