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都是車窗緊閉,但這股臭味仍然瀰漫全車。幾個人都知道臭味是從何而來,剛剛因看到新青市區的好心情也很快蕩然無存。
縣城裡面也有這種臭味,只是在那場大雨後變淡了。工業園又處於上風口,衆人在工業園活動時,基本上聞不到多少臭味。沒想到進入新青市區後,又要聞到這種臭味了。
李麗實在忍受不了,她皺着眉頭問李志剛:“志剛,咱們能不能先弄些口罩,再進市區不成?這臭味實在是太大了。”
王強笑道:“姑娘,口罩只能防灰塵,防這臭味是沒有多大效果的。如果你忍受不了的話,我估計後車裡面的徐玲也快要撐不住了。我看不行的話,你倆就別進新青市區了,就留在進城口處等我們就行了。”
李麗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們幾個人能挑好婚紗嗎?不行,我還得進城親自去選,否則就對不起孫姐。”
李志剛也覺得這臭味實在是難以忍受,他從後視鏡看了看李麗,見她臉色很不好,心裡頓生憐意,便把車子停了下來,對李麗說:“這樣吧,我們先把你和徐玲送回剛纔沒有臭味的地方,讓張力陪着你們。我和建國、王強三人開一輛車,先進城到幾家醫院找找,看看有沒有防毒面具之類的東西,然後再出來接你們三人。你看如何?”
李麗想了想,本想硬撐着進入新青市,可這時薛建國駕駛着後車開了過來,示意李志剛把車窗放下來好通話。李志剛剛把車窗放下來一點點,一股濃烈的臭味就飄了進來,李麗頓時乾嘔起來。
李志剛見狀,忙把車窗又搖上去,隔着玻璃向薛建國示意往回開。薛建國在車裡面也猜出個十有八九,便跟着李志剛的車子往回開。兩輛車一直開到剛開始有臭味的地方纔停下來,李麗沒有再堅持,乖乖地按照李志剛的建議,跑到另一輛車裡,和徐玲、張力兩人一起,等李志剛等三人去弄防毒面具。
李志剛讓薛建國坐在車後排,又叮囑了張力幾句,然後就重新往新青市裡面駛去。
薛建國在車裡面罵道:“這滿城屍體腐爛起來可真可怕,這臭味我可是一輩子都忘不了。”
王強提醒道:“這麼嚴重的屍臭會不會讓婚紗也沾滿臭味?那樣的話孫麗麗還能穿嗎?”
李志剛笑道:“這一點我早已考慮到了,咱們只要找到款式好的婚紗,然後拿回來在通風的地方吹上一天,然後再用活性炭吸附,最後再噴些香水,就一定能把婚紗上的異味去除。”薛建國皺着眉頭問道:“老李,你說這新青市怪不怪,怎麼屍體纔開始腐爛?難道細菌是咱們帶來的?”
“有這種可能,咱們在新青市旁邊經過時,就將細菌傳播道附近,最終導致全城的大腐爛。”李志剛答道。
“哈哈!”薛建國笑道,“原來咱們就最不受歡迎的,走到哪裡,哪裡就會遭殃。人家紅軍是播種機,我看咱們是播菌機。”
“這和咱們沒關係,即使咱們不來,細菌遲早會來的。即使那時候可能全城的屍體早成木乃伊了,該腐爛時還要腐爛的。細菌的繁殖能力是最強的,咱們誰也左右不了。”李志剛說道。
薛建國又問道:“老李,你看這臭味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散盡?咱們縣城裡面的臭味現在可小多了。”
“咱們那裡一來人數少,戶外的腐屍就更少了。二來那場大雨非常及時,將戶外的腐爛生物都衝跑了。咱們又處於上風口,輕易不去百姓家中,所以臭味就小多了。新青則不然了,路邊的腐屍很多,一場大雨根本衝不盡,人口又是縣城的十多倍,臭味自然會很大的。不過別擔心,過上半年一年的臭味也會消退的。”李志剛答道。
果然如李志剛所言,進入新青市區後,開始有一些腐爛的屍體出現在路邊。
在一家酒吧門口,幾輛出租車交錯着停在一起。每輛出租車的車門縫下面都有一灘黑黑的水跡。其中有一輛車子的前門是開着的,一具屍體正趴在方向盤上面。這具屍體的腦袋腫得很大,彷彿是個大頭娃娃。耳朵和鼻子早就脫落了,更顯得腦袋猙獰恐怖。整個面部好像被火燒過一樣,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一些紅紅綠綠的液體,正在水泡下面緩緩地流動着。有些流進屍體的脖子裡面,有些就直接滴下到地面上。這些液體看起來粘度很大,拉起的液絲很長,液體快要滴到地面上時液絲才被拉斷。屍體的雙臂腫得像大腿一樣,上面同樣佈滿了水泡,也在往下滴液體。這一情況讓三人看得心驚肉跳,胃裡面翻江倒海,差點沒有嘔吐出來。
“快點開吧,不能再看這些腐屍了,否則咱們非全吐了不可。”薛建國氣咻咻地催促道。
李志剛也是這樣想的,他加快車速,向鬧市區駛去。
市區一片寂靜,車內的臭味也愈發的濃烈。李志剛不斷地向四周張望,想找到家醫院,好衝到裡面找氧氣瓶或者防毒面具。可是車子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倒是看到好幾個婚紗店和警察局。
“該找的找不到,不想找的,卻總在眼前晃。”薛建國嘀咕道,“我敢保證,等咱們找到防毒面具後,再找婚紗店就該找不到了。”
王強提議不行就先把婚紗店裡面的婚紗拿走一些,在城外再讓李麗徐玲兩人挑選。李志剛心想也只能這樣了。他剛想回頭調轉車頭,往剛纔路過的那家婚紗店趕,卻無意中看到了新青市消防中隊的所在地。
“對呀!”王強也看到了消防隊,他一拍大腿,高興地說道:“消防隊裡面肯定有防毒面具,沒準還是那種有壓縮空氣的那種,咱們要是用上那種裝備,就什麼臭味也不用怕了。”
李志剛趕緊把車子開到消防隊的大門前,剛把車門打開,外面的濃烈的臭味便撲面而來。三人掩住口鼻,俯身往消防隊裡面衝。由於消防隊是24小時待命的,三人沒有遇到鐵將軍把門,很順利地就進入了營房。
營房裡面的臭味非常濃烈,三人沒敢去宿舍,怕看到裡面消防戰士的慘狀自己心理承受不了。李志剛觀察了一下,見不遠處有一個房間寫着“備件庫”的字樣,便揮手示意薛建國和王強去那裡看看。
備件庫大門緊鎖,薛建國想撞開門,可自己被這臭味薰得渾身無力,根本使不上勁。李志剛和王強也是同樣的感覺,雙手軟綿綿地推推備件庫的大門,也都是無計可施。
也許是用力的原因,薛建國只覺得喉嚨一緊,胃裡面的東西再也按捺不住,“哇”地一聲全都吐了出來。他這一吐倒好,李志剛和王強兩人也跟着吐起來。三人蹲在地上,“哇哇”地吐了半天,然後勉強一棟腳步,癱倒在附近的地面上。
薛建國滿臉是汗,雙眼呆滯,嘴裡喃喃道:“完了,老子馬上就要被薰死在這裡了。”
李志剛也意識到三人的危險處境,他知道,目前這種臭味主要是屍體腐爛造成的。而屍體中的蛋白質被細菌分解後產生的硫醇類、氨、硫化氫等十餘種氣體,都是臭味的主要成分。這些惡臭危害並影響人體的呼吸系統、血液系統、消化系統、內分泌系統和神經系統等。高濃度的惡臭能使人中毒,嚴重時還會導致人當即死亡。
李志剛開始後悔沒有帶一些口罩,此時口罩沾水後是可以吸附一些臭味的。唉,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眼下三人都被臭味薰得癱軟無力,如果再不趕緊轉移的話,肯定要有性命之憂的。
他艱難地轉一下頭,見附近是消防隊的廚房,心中忽生一計,忙掙扎着往廚房挪去。王強見李志剛這樣做,也猜出了十有八九,便跟了過去。
消防隊的廚房很大,李志剛直奔水龍頭。還好,水龍頭裡面還有水,雖然時間太長已經發黃,但李志剛也顧不得太多,抓起旁邊的一塊幹抹布,用水溼潤後忙掩在口鼻處。王強也照樣子弄了塊溼布圍在臉上,又弄了一塊溼布,轉身扔出房門,示意薛建國也趕緊圍在口鼻處。
溼布的作用還是有一些的。三人都覺得自己不像剛纔那麼不舒服了。李志剛打起精神,一手用溼布掩住口鼻,一手扶着牆,想照樣東西去撞備件庫。
王強想出了個主意,他示意李志剛暫時不要去撞備件庫門,而是跟他走。李志剛和薛建國不知何意,只見王強轉身走向車庫,從車庫門鑽了進去。李志剛仍不明白王強是何用意,便勉強往前走了兩步,踉踉蹌蹌地鑽過車庫門,卻見王強已經爬進一輛消防車的駕駛室,在裡面翻找起來。
李志剛的頭昏昏沉沉,也反應不過來王強究竟要幹什麼。薛建國此時也鑽了過來,他也無奈地看着王強。卻見王強在駕駛室裡面找到了一個紅紅的鋼瓶,衝兩人一擺手,示意趕緊上來。
李志剛和薛建國看後大喜,身子也有勁了,忙從兩側的車門爬了進去。剛進駕駛室,就感到精神一振,通體舒泰,一股清涼的空氣瀰漫在整個駕駛室內。
原來,王強把駕駛內的壓縮空氣鋼瓶打開了,壓縮空氣噴涌而出,把臭氣擠出駕駛室,營造了一個小空間,三人得以暫時性的喘息。
休息片刻後,薛建國罵道:“他媽的,從下車後我就講不出話來,臭氣都快把我憋死了。如果不是你這弄這麼一下子,我估計再有個吧小時就要去見我爸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