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風沙之後

天慢慢地黑了下去,部落這邊的水電供應沒有受到影響,因此也就自然地按作息規律休息,準備明天再繼續收拾衛生。可機場這邊則慘了,由於這三百多人是剛剛搬過來,走的時候又倉促,沒有攜帶什麼給養,原本想去市區裡面蒐集,卻被沙塵暴給擋了回來,結果給養全面中斷,都被困在機場的候機大廳裡面。

章武和郝華國商量一下,決定在候機廳裡面的長椅上露營,一切等明天天亮後再做商議。可是休息的命令下達後,衆人是一片抱怨聲。原來沙塵暴讓給養中斷了,大家都餓着肚子呢。機場候機廳裡面的售貨點雖然不少,但都被此前值班人員消耗殆盡。衆人在一天的時間內,已經將整個航站樓裡面能夠吃到肚子裡面的東西都搜刮乾淨了,實在是再也找不到任何食物了。

章武對這事也很着急,還是郝華國手下的幾位士兵有經驗,藉助着一支寶貴的手電的照明,他們從航站樓裡面東轉西拐找到了飛機配餐中心,撞開大門後將儲藏庫裡面的食品翻出來,在成箱的腐爛食品中勉強蒐集了一些諸如干果、餅乾、果汁之類的東西,分配給衆人當晚餐。雖然數量有限,但聊勝於無,大家有點東西入腹,心裡也踏實一些,這才捱了過來。

入夜,機場候機大廳裡面一陣呻吟聲,讓人彷彿身處傷兵陣營。白天在沙塵暴的摧殘下,有些人眼睛迷了,還有些人腳扭了,此刻躺在長椅上以後,傷痛感更加明顯了,忍耐不住,便呻吟起來。

在呻吟聲中還夾雜了不少人的咳嗽聲,他們都是對灰塵敏感的人,在白天室內噪音大時,他媽的咳嗽聲被淹沒,並未引起人的注意,可是衆人都休息後,這咳嗽聲就刺耳起來。一聲緊似一聲,讓人聽得十分揪心。章武很着急,但由於沒有藥品,所能做的只能給這些人集中在貴賓候機廳,他們躺在沙發上舒服一些,再給他們弄些水來,讓他們喝一點潤潤嗓子。

沙塵暴過後的第二天是個晴天。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個省城更加顯得狼藉無比。此前雖然經過蠅羣的長時間蹂躪,幾乎所有建築上都佈滿了蒼蠅糞便,但從遠處看,省城仍舊不失去爲一個大都市的氣派。可這場沙塵暴則徹底改變了城市形象,讓所有的現代感都蕩然無存,所有的光怪陸離都被土黃色所取代。所有的建築都彷彿剛纔黃土堆裡面挖出來似的,渾身塵土,破舊不堪。

衆人遇到的第一個困難就是沒有水。打井的設施還沒有調試好,打井自然無從談起。更讓人沮喪的是有人說機場這邊的地下可能沒有水源,因爲機場在選址時肯定要考慮地下的地址結構,如果地下水豐富,可能機場的承載能力就有限,飛機起降時的衝力傳到地下水層後就會產生形變,久而久之就會釀成安全隱患,所以機場的地下一般沒有多少地下水,即使打井也很難打出水來。

章武非常知道沒有水源的後果。對於一個有着幾百人的營地,如果長久地住下去,是不可能靠瓶裝水生活的。瓶裝水只能飲用和搞些簡單的衛生,洗澡、洗衣、沖廁所等耗水量大的活動則不能進行了。目前看來,在打井前景不太理想的情況下,只能靠使用消防車運水了。

因此,在早晨天剛剛亮的時候,章武就安排人駕駛機場的消防車去部落那邊拉水去了。從機場到部落來回最快也需要兩個小時,中間還得有加水的時間。這批消防車將水拉回來後,估計就已經是中午了。

衆人遇到的第二個問題是吃飯問題。昨天晚上,衆人將手中的兩片餅乾就着一小杯果汁吃下後,整個航站樓裡面就沒有任何食品了。章武又領着一些人去附近的辦公區搜尋半天,纔算又找到一些方便麪之類的東西。後來又往遠處走了走,在機場賓館裡面又找到一些食物,這才讓衆人又補充了一些食物。

在分配食物時,章武讓一些懂得駕駛的人員多吃一些,然後就讓他們駕駛來時的大巴車,帶上一些隊員去市區裡面蒐集物資。本來想要蒐集的東西很多,但考慮到勞動強度和輕重緩急的關係,章武特意拉了一個單子,讓這些人分別去弄。單子是這樣拉的:

——速食食品。如方便麪、米線、酸辣粉等一百箱。最近大家都很喜歡吃酸辣粉,估計是災難前衆人被學校附近的麻辣燙、串串香攤點培養的口味。

——各類肉掛製品五百斤。在選取時注意一下生產日期。許多塑料腸衣的肉腸往往只有三個月的保質期,這樣的話就不能食用了。而那些中空塑料封裝的幹腸、臘肉之類的則很耐儲,味道也不錯。

——果汁五十箱。牛奶因爲早已過期,就不用拿了。果汁可以有效地補充維生素C,防止因爲長期不食用新鮮蔬菜造成的維生素缺乏症。

——各類罐頭五百盒。由於人多,機場這邊三百多人每人吃一盒罐頭,就是三百多盒。從在部落生活的經驗看,魚類罐頭比較受歡迎。儘管大家都很想吃蔬菜,但蔬菜罐頭的那種怪味讓衆人想起來就噁心,所以就不要拿蔬菜罐頭了。因爲已經有果汁了,水果罐頭就不要拿了,再說水果罐頭也太重了。

——雜糧兩百斤。等待消防車將水運來後,可以給大家熬一些雜糧粥,衆人喝起來既敗火又頂餓。

——鹹菜五十箱。各種小菜一直都是深受歡迎的,衆人在部落時曾經特意將這些小菜用水反覆沖洗,然後當成新鮮蔬菜做成炒菜吃,或者熬湯喝。

餅乾若干。這類東西蒐集一些即可。災難發生後,衆人吃的最多的就是這些東西。期初時大家吃的還比較帶勁,後來就挑剔起來了,專挑高檔的餅乾吃,結果口味被吊起來,嘴巴變刁了,慢慢地什麼餅乾都不愛吃了。

——糖果若干。糖果中比較受歡迎的是巧克力,特別是那些品牌巧克力和果仁巧克力。許多人都將巧克力當成早餐,但張鳳波曾經告誡過衆人,巧克力吃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休閒食品若干。休閒食品都很輕,吃起來味道也不錯。

——被褥兩百套。這個在軍區附近的軍警物資商量就可以輕鬆搞到手。昨天晚上,由於機場賓館那邊的被褥有限,許多人都是在候機廳的長椅上,裹着郝華國等人弄來的那種飛機上提供的薄毯子,外面再穿上充好氣的救生衣,下半身再蓋上報紙之類的東西才勉強入睡的。因此今天一早,大家都強烈要求趕緊蒐集一些被褥以解燃眉之急。本來有人還要求蒐集一些摺疊牀,但車子裝載起來實在是太困難,章武將其放在幾天後再解決。

——衛生紙張一百筒。大家搬家時,除了女生們隨身攜帶了一些,粗心的男生們都沒有帶,結果在方便時就非常不方便。估計等到消防車將水運來後,大家方便的積極性會更高,屆時對衛生紙的需求也就更大了。

——飯盒四百套、筷子五百雙。這可是非常必要的,否則麻辣粉也好,粥也好,人們只能用罐頭盒盛着吃,那實在是太彆扭啦。還有筷子,可不要小看,航站樓的配餐中心裡面只有那種非常單薄的塑料刀叉,用起來極爲不便。

——塑料盆十個,拖布二十把。由於衛生間正常的管道是沒有水的,衝廁時只能用盆端水衝。機場的候機大廳很現代,同時也很空,根本找不到塑料盆之類的盛水的東西。目前經過一天一夜的折騰,廁所裡面已經髒的下不去腳,非常需要清理一下。

……

郝華國後來又要求將一些消炎、退燒的常見藥物也蒐集來,另外還有繃帶、衛生棉籤等衛生敷料。章武也同意了。

細細盤算起來,人正常生活的必須品可真不少。這些東西估計要拉上若干大巴士,所以章武將所有的大巴車都派出去,又派了些小汽車也加入到運輸隊伍裡面去。

這邊章武在緊鑼密鼓地在機場安營紮寨,部落那邊也沒閒着。一早起來,李志剛就組織留守人員進行清理衛生。大家都齊上陣,就連懷孕的孫麗麗也主動請纓,李志剛怕她動了胎氣,不想讓她勞動,但孫麗麗決心很大,李志剛只好讓她拿塊抹布去水站裡面擦拭儀表,宋雪峰也自然被排到水站附近工作,以照應孫麗麗。

從整體情況來看,部落這邊的受災情況不算嚴重。無論刮到室內的灰塵,還是鋪在廣場上的黃土,都只是顯得髒一些,並沒有什麼大礙。由於事先準備得力,水站、電站都被保護的很好,一切設備都能正常工作。

不過當時沙塵暴來時,曾經將一些房間的窗戶刮開,結果這些房間的受災情況就很嚴重,裡面全是黃土,牀鋪、衣物都被弄得一塌糊塗,需要全面清洗。房間的主人都已經搬到機場去了,清洗的工作就落在留守人員身上。薛建國平時很懶,可在這次災難面前卻變得勤快了,他統計了一下受災房間的數量,逐一分配給各位留守人員,自己又主動多承擔了幾間房間的清洗任務。

薛小妹有些心疼薛建國,便搶着幫薛建國清掃。葉筱雨因爲李麗不在部落,這些天一直跟着薛小妹,見薛小妹忙着清掃房間,便也傻乎乎地幫着忙活着。不過葉筱雨雖然精神不正常,但幹活並不笨,只要將活計對她講清楚,她幹起來還是蠻麻利的。

衆人忙了一陣子,機場方面的運水車來了。宋雪峰幫着將水箱加滿,李志剛又過來詢問了一下機場方面的情況,車子加滿水後就開回去了。

此前李志剛曾經給章武打過電話,詢問了一下受災情況。如今又通過駕駛消防車的隊員印證了一下,李志剛有些放心,覺得這次也恰好是對聯盟隊員們的一次磨練。相信有了這次磨練後,將來在其他大區建設中也會沉着冷靜地應對各種複雜情況了。

可是,李志剛這種好心情剛剛持續了幾分鐘,就被馬野的電話給弄得無影無蹤。

馬野打電話過來報告道,今天上午,他們在檢查沙塵暴破壞情況時意外發現,一些倖存植物受到嚴重破壞,損失慘重。昨天在接到李志剛示警後,他們也曾安排人去採取了一些防風沙措施。可是由於對沙塵暴的威力預料不足,一些風口處的植物還是被弄壞了。這些植物有些種子剛剛成熟,還沒有來得及收集,便被風沙給吹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李志剛心裡很着急,但又不便責備馬野。馬野畢竟還不是自己的部下,目前只是從願景上認同聯盟而已。如果此時自己就以上級的口氣去批評他,有可能會引起馬野的反感,最終導致遷徙的叫停。

其實,李志剛也不想批評馬野,從自己的內心來講,他是很看好馬野的,畢竟馬野作爲一個幾百人的頭領,是有一定的獨立工作能力的。將來大區建設開始後,馬野將是第一個大區領導人的人選。

李志剛在電話裡面安慰一下馬野,隨即就給劉左打衛星電話。劉左報告說他們沒有受到什麼損失,由於準備充足,衆人都躲到自己帶來的車輛以及路上的那些滯留車輛裡面,很安全地躲過了沙塵暴,只有少量物品被風沙吹走。經過一夜的休整,目前隊伍在繼續前進,預計在晚間就可以到達部落。

李志剛問那兩名農業專家是不是狀態很好,劉左答道他重點保護的就是這兩人,他知道李志剛盼望這兩人來到省城好開展水稻種植,一路上是格外重視。李志剛聽後十分高興,表揚了一下後就讓劉左加快前進步伐,儘量早一些到達,免得再出變故。然後李志剛又給馬野打電話,建議他也立即動身,這邊還有很多重要工作等着他來完成。

當天傍晚,劉左帶領的首批遷徙隊伍終於來到省城的地界。接到劉左的電話後,李志剛特意駕車前往迎接,以示誠意。那些倖存者中有不少人在北山時認識李志剛,如今再次見面後很是親切。李志剛和這些學生寒暄片刻後,又見了見那些“娘子軍”成員,最後,他見到了那兩位農業專家。

一路上,兩位農業專家已經從劉左嘴中得知張鳳波等人去島內的情況,更知道王瑞林等一行人來到部落後的事情。他們自己清點一下,說當時的軟臥車廂裡面的專家已經全部到齊,若不是張鳳波等人此刻在到島內,大家應該好好聚一聚,慶賀一下。這應該是L628次列車中以車廂爲單位實現的第一個全體成員團聚節車廂,很有歷史意義。

兩位專家的心情很激動,可李志剛卻沒有他們的那種激動,甚至還有些着急。他着急有兩方面原因,一是擔心王瑞林又將他自己的那套怪論抖出來,將這兩個農業專家也帶壞了,二來是急於開展水稻種植,因爲他受這場沙塵暴的啓發,有了一些新想法,很想和這兩位專家交流一下。

李志剛和劉左一起將這些人接到部落,徐玲此前通過接待大湖那邊的倖存者,已經積累了不少接待經驗。她將部落生活指南的修訂版往每個人手中一發,然後就組織這些人按指南上面的編排方案領鑰匙入住房間。這些人和大湖人員一樣,對部落這邊的房間環境很是羨慕,說這種賓館自己從來沒有住過,可真高級。

的確,部落這邊房間的環境相對一般的星級賓館要高級一些。每間標間都非常寬敞,衛生間裡面是除了馬桶以外全是雙套設備,連洗浴都是一個淋浴一個盆浴。在浴盆前方有一臺液晶電視,當然要比房間內的尺寸要小一些,許多成員都非常喜歡泡在浴盆裡面看部落的閉路電視節目。室內的所有傢俱都是實木的,非常厚重結實。五金件也都是高檔用品,使用起來非常舒服。

對這種讚歎,李志剛早已習以爲常。他將兩名專家請到事先準備好的套間,又解釋了一下王瑞林等人爲何沒有住在這裡的原因——當然是事前編好的套詞,並不是真實原因。然後就單刀直入,對兩位專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兩位專家聽後十分詫異,齊聲問道:“什麼,你要在體育場內種水稻?!”

不過,當李志剛將自己的想法解釋了一遍後,兩位專家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你想的很周全,在這種情況下,必須進行這方面的嘗試,我們同意你的想法,願意爲你提供技術上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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