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站這邊兩位重傷員終於停止了心跳的時候,幾乎同時,在鳳凰山溶洞裡面,也就是李志剛宋雪峰等人藏身的地方,同樣也有兩條鮮活的生命無奈地逝去。
當時李志剛等人正在談論着明天一早去大學城事情,談着談着,大家又想起那兩名瀕死的門衛,有人提議再去看看。衆人過去一看,發現兩人都已經停止了心跳。
領班是第一個哭出聲來的,周圍的人緊接着也都哭了起來。雖然災難發生後,每個人都在忍受着所有親人全部遇難這一極端殘酷的精神折磨,也都多次爲之痛哭。如今這兩位門衛的逝去又讓衆人想起了至今無法聯繫的親人們:也許他們在伽瑪射線的侵襲下,也是這樣經歷過痛苦的掙扎後,無奈地閉上眼睛。
衆人哭泣了一陣子後,李志剛第一個從痛苦中擺脫出來。他勸大家,既然已經成爲事實,大家就不要悲痛了,儘量不要再去想這類事情,免得悲痛過度把身體弄壞了。現在悼念親人的心情大家都很強烈,但是目前也正是咱們這些倖存者自我救援的最關鍵時刻。今夜一是要休息好,恢復一下體力,爲明天的活動做準備。二是要認真坐好避險工作,雖然現在伽瑪射線檢測儀還沒有報警,但不排除有其他未知災難發生的可能。所以大家還是回到賓館,在各自的房間內休息。如果明天一早我們發現放在洞外的伽瑪射線測試儀沒有異常記錄,我們就進行最後一次討論,決定是否向大學城轉移。
大家都覺得李志剛的勸解很有道理,於是一個個地都散去了。李志剛又陪着張鳳波把所有位置的檢測儀都檢查了一遍,一直檢查到洞外。
天已經黑了下來,李志剛和張鳳波站在洞口外,望四周一看,沒有任何地方有亮光,更沒有任何喧鬧的聲音。整個世界彷彿被水洗過了一遍似的。兩人也就真正感受道什麼是萬籟寂靜,什麼是世外洞天。
“沒有人類的地球原來是這麼寂靜。”李志剛感嘆道,“在一百萬年前的這個洞口,假如那時就有這個洞口的話,我想現在的景色和那時也是一樣的。”
張鳳波說道:“我也很震撼,在白天時還沒有感覺這麼強烈,沒想到在夜間才發現,我們人類對地球破壞得太多,沒有我們的地球可真美呀!”
“你看,無論咱們看多遠,也看不到任何燈光。”李志剛動情地說,“再往上看,夜空是那麼清澈,真的像文學家所形容的那樣,像一張純潔無暇的大毯子。”
“是啊,星星現在比往常多出好幾倍,真密,真美。”張鳳波也讚美道,“即使在鄉下,在無人的荒漠,我也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美的夜空。”
“我估計現在從太空看地球,根本看不到任何光亮。也許正是因爲沒有任何光污染,才讓我們覺得星空如此美麗。”李志剛喃喃道,“從現在開始,地球上再也不會有工業污染了,什麼廢氣煙霧都不會有了,夜空也將會越來越美了。”
……
就在此刻,馬野在小站裡面也剛剛欣賞完美麗的夜空,回到醫院裡面。劉柯等人爲一些點滴完一瓶吊瓶的傷員換上新的吊瓶,又挨個測量了一遍體溫。經對比體溫記錄,發現這些人的體溫都有所下降,看樣子藥物還是發揮了作用。
“大家好好休息吧,我們四人輪流爲大家值班。”劉柯把體溫對比結果告訴衆傷員後,說道。
“你們也休息吧,如果夜裡我們難受,就喊你們。”一位傷員說道,“你們也很辛苦,別太疲勞了。”
劉柯此刻已經放下心理負擔,微笑不語。馬野剛纔也勸劉柯,把心裡話講出來後就可以了,不用再向這些傷員解釋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劉柯等人的高尚行爲還是這些傷員積極養病的精神動力,更可能會影響他今後的生活準則。不管怎麼說,劉柯的行爲是值得學習的,動機雖然不是很完美,但效果是非常完美的。馬野還勸劉柯,災難過後,倖存者的內心世界一定會非常空虛。這時如果播下善的種子,善就會繁盛起來。如果播下惡的種子,倖存者將會面臨一場災難。
劉柯發現馬野這個大男孩雖然其貌不揚,言行舉止也有些粗魯。但從他的內心深處看,卻有一顆非常純潔的心,甚至可以說是一顆童心。這個大男孩能夠平靜地接受任何事情,同時也能夠不受任何干擾地去完成自己的既定目標。他沒有成爲領袖的,卻有成爲領袖的品質。與那些善於琢磨女孩子心思的花花公子相比,這個大男孩雖然對自己不夠體貼,但卻很值得信賴。
劉柯想着想着,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愛上馬野了……
也就是在這同一時刻,L268次列車已經駛入隧道並停了下來,車上的全體乘客也陸續進入夢鄉。車廂裡面仍然是分開了男女,但沒有出現王瑞林所盼望的那樣再次發生羣毆。在男生車廂裡面,大家空前的友愛,無論是同校的,還是不同校的,此刻大家的身份都是倖存者。白天大家的煩躁感此刻都蕩然無存,望着窗外漆黑的隧道內牆,沒有睡覺的人思緒萬千,都癡癡地想着心事。
雷震天在巡視一圈後,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下來。看來同學們都經歷羣毆、重回當時的避難所後,都受到了心靈震撼,估計今夜就會這樣安安穩穩地度過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可以將列車再次開出隧道,先去小站接馬野等人,然後再商議是回北山還是在小站那裡安營紮寨。唉,隧道這邊有追尾列車堵着,北山那邊也有追尾列車堵着,自己這一干人只能在這段距離中選擇一個據點,別無選擇。無論是北山,還是小站,包括隧道,都不是如此多的倖存者的長久逗留的理想對象。這些人就像一個小社會,需要一個能夠支撐的起的文明遺址——唉,也只能叫遺址了。否則的話,總不至於讓這些人深山老林去當原始人吧。再說,現在那裡有什麼深山老林呀,到處都是人類活動的痕跡。
想着想着,雷震天進入了夢想……
……
也許是多年養成的習慣,儘管在溶洞賓館這種不知道白天黑夜的地府,張鳳波還是準時在早晨四點鐘醒了過來。她趕緊查看了一下身邊的射線測試儀,沒有發現異常記錄,又看了看同房間的那位女乘務員,見她睡得正香,便躡手躡腳地穿好衣服,離開房間,去檢查其他射線測試儀的記錄。
門衛室的測試儀上沒有記錄,再往前的一臺也沒有記錄。看來昨晚沒有任何伽瑪射線出現,災難再次發生的機率進一步降低了。張鳳波一口氣檢查了好幾臺,都沒有發現異常,現在看,就剩下溶洞口的那兩臺了。
溶洞外面的空氣可真新鮮,剛走到溶洞口,就明顯感到一種清涼感。溶洞外面天已經大亮了,照得張鳳波的眼睛有些不太適應。她用手擋了一下,眼睛很快適應了,隨後就看到了放在洞口的那兩個盒子。
盒子裡面裝的是測試儀,之所以把它裝到盒子裡面,是怕夜裡下雨把設備澆壞了。張鳳波趕緊取出一臺測試儀,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歷史記錄,沒有發現異常。隨即她又查看了另外一臺,也沒有發現異常。
張鳳波心裡很高興,災難看樣子終於過去了,倖存者即將開展災後的自救工作。她直起腰,深深地吸了一空清涼的空氣,向四周隨意望去,想再欣賞一下沒有人類後的清晨。
“啊!”張鳳波被自己的眼睛驚呆了,怎麼,四周的景物在一夜之間竟然變得如此恐怖?!
張鳳波揉揉眼睛,景色已經沒有改變,這根本不是自己的幻覺。她又連忙前行幾步,向更遠的地方看去,驚訝地發現發現依舊是這樣的景色。
一種災難後從來沒有過的寒冷感涌上張鳳波的心頭,她呆呆地站在那裡,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真正的災難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