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槐花開

你說:你家那裡有一條街,兩邊全是槐樹

槐花開時,地都不掃的

那個時候滿街的花朵,滿樹的純白,滿眼的落英繽紛,滿身的香甜………

我當不會忘記在我腦海中最然深刻最美好的你家那裡的景緻,——

那是屬於我們的天堂!

如今,我又站在這條街上了。

踩着熟悉的白色花海,嗅着淡淡的清香,擡起頭望着那灑落在我身上的花瓣雨,我的眼睛不知何時籠上了霧氣。

雪瑩……我回來了……

“對不起,我們的球掉到你家的院子裡了,請問你可不可以幫我拿一下?”

“哦,那是你們的球啊,不過我行動不便,還是你自己去拿吧。”

“對不起,我沒注意……”

“沒關係的。”

庭院中,一個英氣的少年拿着球,邊擡頭看着頭上層層的白色小花,邊邁着步子向門口走去。

“這是什麼花呀?挺好看的。”

“槐花。”一個坐於輪椅上,清麗可愛的少女回答道。

“槐花……原來這就是槐花呀……”

“我還沒問一下你的名字呢,謝謝你了。”

“不算什麼的,我叫袁雪瑩。”

“我叫揚攀。”少年撓了撓頭,笑着說道。

這是揚攀第一次主動與蘇菲以外的女生說話,那時,他剛升高中。

也便是因爲這槐花與足球,他認識了她……

那一夜,揚攀睡得特別甜,似乎槐花那獨特的清香縈繞在鼻尖,讓他從沒有過的輕鬆愉快。

清晨,天空剛泛起魚肚白,揚攀便帶着足球晨跑了。不知出於何種意願,他竟又跑到了少女住着的那條街。

路過少女家的院子旁,揚攀忽然發現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坐在樹下,擡頭望着天邊。天空微微露出紅霞,樹上的槐花也隨着微風星零地飄落,剎時,樹下的少女變得如那雪白的槐花般,純淨透明。

“袁雪瑩!”揚攀大聲地喊道。

少女顯然沒想到這時會有人叫自己,驚訝地擡起頭,正對上揚攀微笑的臉龐,不禁也露出了笑容。

“是你呀,揚攀。”

“這麼早,你看日出呢?”

“不,我等太陽升起時,再好好地看看這些槐花。你呢,這麼早,幹嗎呢?”

“跑步,踢球。你喜歡足球嗎?”

“喜歡!除了看槐花,我最喜歡的就是看足球了。”

“真的嗎?那……”……

一聊起足球,揚攀便象換了個人似的,充滿了自信與鬥志。不知不覺,他們的關係也在足球的話題中拉近了。

“前面有個球場,挺不錯的,好多男孩子都來這踢球,其中還有不少大學生呢,你會來嗎?”

“很多人踢嗎?那我也來踢踢吧。”

“好啊。你扶着我,我要看你在那踢球。”

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映紅了天邊的雲彩,也映紅了地上的槐花。一陣微風吹過,街道上空下起一陣稀稀落落的花瓣雨,揚攀推着袁雪瑩的輪椅,走在紅日的映照下,走在槐花的輕撫下,走在那夢的邊緣……

“98,99,100。太棒了,揚攀。這麼輕鬆就顛了100個球,你還真有點象專業踢足球的。”

揚攀把足球扔到前方,開始衝着球加速奔跑。草地上未乾的露水隨着揚攀奔起的雙腿飛濺在空中,點點滴滴,晶瑩剔透,閃現着朝陽瞬間的光輝。此時,揚攀在袁雪瑩眼中已經成爲了無畏無懼的戰士,如風般的身影伴在身後點點的晶瑩中,仿如一匹天馬從銀河那邊飛落到塵世。

“砰!”揚攀的右腿撞上了仍自滾着的足球,剎時,球如一發黑白相間的炮彈狠狠地撞進球網。

靜靜地停了下來,揚攀抹了一下微微泛起汗珠的額頭,回頭望向輪椅上觀看的袁雪瑩,卻見她雙手捂着嘴,雙目不可置信地回望自己。

……

“揚攀,今天我還要你帶我去踢球。”

“好的。”

……

“揚攀,你說足球爲什麼那麼吸引人?就好象我們家那的槐花,迷人無比……”

“足球,並不是因它本身而精彩,而是因爲有了踢球的那一羣人,有了踢球的意義,有了生命中的追求……”

“我不是很明白。”

“到時你會明白的。”

夕陽下,揚攀推着袁雪瑩的輪椅,緩緩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落日的餘輝映照在他們身上,把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更顯親密……

……

“雪瑩……“

“恩?”

“……爲什麼你要一直坐着輪椅?”

“……”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不!沒什麼。我只是得了……白血病,他們不讓我走路……”

忽然間,揚攀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昏暗,就連那隨風飄落的槐花也不再潔白,似乎帶着絲絲血腥的紅。

兩個人就這麼走着,默默地走着,似乎就要這樣走向世界的盡頭。

袁雪瑩見到揚攀的傷感,有些強笑着說:“呵呵,不要這樣子吧,好象我要死了似的。醫生說,我可是很有希望治好的。”

……

“揚攀,這幾天你都幹什麼去了,怎麼覺得你怪怪的。”張俊有些疑惑道。

“沒什麼,就是練習累了點,你還是把這心思用在蘇菲身上吧!”揚攀決定暫時還是不告訴他。

“……怪怪的……”張俊叨唸着離開了。

留下揚攀一人獨自回憶着這些難以忘懷的日子。

……

全國高中足球錦標賽洛陽賽區預選賽暨洛陽市“晨光杯”。揚攀所在的曙光中學的第一場比賽是與中信重機交手。

一早,揚攀便聽着CD,與張俊,蘇菲等人遇到。

蘇菲指着楊攀對張俊說:“看見沒?這才叫放鬆!賽前還在聽音樂。”

張俊咧咧嘴:“那是爲了掩飾自己的緊張。”

張俊的話讓楊攀聽到了,鬼才知道帶着耳機的他是怎麼聽到的。他搖搖頭道:“No!No!足球和音樂是我的生命!Herewego!Ale,ale,ale!Go,go,go!Ale,ale,ale!”楊攀高聲唱起了法國世界盃的主題曲《生命之杯》。

“切!”一旁的衆人都豎起中指。

忽然,前方有人在向他揮手,揚攀擡起頭,正好看到一個白衣少女坐着由父母推着的輪椅,望向他這邊,使勁揮着小手。

忽然間,揚攀已經聽不到耳機中的任何音樂,整個世界只有眼前的少女,與她那溫宛可人的話語。

……

“揚攀,看誰呢?……哦?不錯呀,你的拉拉隊都跑這來了。”

“拉拉隊?怎麼坐着輪椅?”

“(汗!)拉拉隊就不能坐輪椅來嗎?”

“也是啊……”

“走了,進場了,少廢話了!”

“走!我們今天要狂掃中信!”

“走……”

……

比賽開始了六十分鐘,中信2:1反而領先一分。如此下去,這場比賽必敗。

揚攀見情形不對,向教練樑柯示意,自己要開始發力遠射了。

樑柯站了起來,走到場邊,“楊攀!”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楊攀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比賽重新開始。任煜地在控球,他令人眼花繚亂的控球技巧晃的防守他的中信後衛東倒西歪的。但中信的後防線整體保持的很好,任煜地也不敢貿然往裡面突。

這時,楊攀從右路移動到中路,並且主動向任煜地要球。任煜地用同側腳一挑,球便飛向禁區前沿。

張俊一看這架勢,連忙向禁區邊上跑去,盯他的後衛也跟着跑過去。後防線出現了一條縫。

楊攀掄起了右腿,迎着球一腳凌空抽射!球呼嘯着穿透了中信的後防線。守門員看着球就像炮彈一樣衝過來,天生的恐懼使他一動也沒動,球就從他身邊進了門,球網被帶了起來,條直線!

球場上再次沸騰了!被對手圍攻了六十分鐘,都擡不起頭來,多麼解氣的一個進球!

多麼有氣勢的射門!中信的隊員、啦啦隊、包括教練,全部都呆住了。在喧鬧的球場上,甚至可以聽見那個球劃破空氣所產生的嘯聲。

安柯在後面搖頭苦笑:“簡直是禽獸!”

中信的信心與意志都被這一腳驚世駭俗的遠射打的搖搖欲墜。這一向是楊攀遠射成功後的作用。

揚攀沒有呼喊,只是伸起右手,擡頭望向觀衆席,那姿態極盡陽剛,霸氣。

突然間,他看到了她,她還是那麼的突出,即使坐在那麼多人的比賽場地,依然無法掩飾她的清麗脫俗,如萬花從中的那一層層槐花,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那一場比賽,藉着揚攀重炮的餘韻,曙光一鼓作氣,3:2拿下了那場比賽。

結束後,看臺上的袁雪瑩盯着揚攀離去的身影,心中遐想無限。

她擡頭看着天邊,遠處,夕陽無限美啊!

與科大附中的決賽中,張俊因傷無法上場,揚攀肩負着隊長的責任,這一場,是他拼搏的證明……

比賽只剩最後的十分鐘了,揚攀孤掌難鳴,即使他與安柯,任煜地等人再拼命,還是無法改變落後的事實。3:1科大附中領先。

趙德鋒的傳球被曙光的中衛李霄鵬截了下來,李霄鵬大腳開到前場,李永樂把球頂了回去。蘇里卻出人意料的衝到球的落點處,停下球,然後帶球衝過了中線。一直被趙德鋒所牽制的他竟然主動進攻了。

蘇里把球傳給楊攀,李永樂和張楊兩人又逼了上來。沒等兩人衝上來,楊攀就將球傳給了無人看守的王博。

王博突然射門!被羅斌用身體擋了出來。

楊攀拿到隊長鏟過來的球,直接吊向禁區。

張銳在鄧銳的貼身干擾下,將球頂偏了。球滑門而出。

進入商停補時階段,任煜地搖搖晃晃地帶球帶禁區邊沿,旁邊劉超不斷用身體碰撞着他,任煜地在他倒下的一瞬間,用腳尖一挑,球被傳到了門前!

一個黑影高速插上,凌空抽射!

楊攀從地上爬起來,跑到門裡,將球撿了起來,抱在懷裡,向中圈跑去。身邊,是傻站的着雙方隊員。

“沒用了,楊攀……比賽結束了……”

比賽結束了……

……

那一天,揚攀特別失落,他總覺得是自己沒有做好纔會使比賽輸掉的。不知不覺走到袁雪瑩家,正好看到輪椅上的她正對着自己微笑着,今天的她戴了個帽子,把她烏黑的長髮完全遮住了。

“嗨!”揚攀做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在電視裡看過你的比賽了,其實你已經盡力,你做的很好。”她總是如天使般溫宛可人。

揚攀努力地想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卻始終做不出來,望向袁雪瑩充滿鼓勵的笑容,他忽然忍不住地趴在她的身上,哭了,哭得象個孩子。

那時,槐花正開得燦爛,是真正凋謝之前的燦爛。揚攀踏在鋪滿槐花的街道上,與袁雪瑩告別了,他向她保證過,明年一定會捧着冠軍獎牌來見她。

離別時,揚攀卻沒有看到袁雪瑩咳在手心的血。

槐花開得正美……

……

第二年,揚攀衆望所歸地帶領着球隊戰勝科大,成爲冠軍。

事後,揚攀獨自拿着獎牌跑到袁雪瑩的家門口,他因爲比賽已經*三個月沒見到她了。

“阿姨,我想見見袁雪瑩。”揚攀充滿期待地問道。

“……”袁雪瑩的媽媽臉色忽然黯淡了下來,“對不起,你見不到雪瑩了,兩個月前,她已經不治去世了……”

揚攀拼命地跑開,空中,灑下幾滴晶瑩,伴着開着正燦爛的槐花落於地上。

槐花開得正美……

……

之後揚攀便象變了一個人似的,時不時就沉默寡言,旁人都說,揚攀,你成熟了。

成熟?也許是吧……人就是在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才變得更加成熟的吧……

不過,這件事情,這個人,揚攀卻始終沒有告訴張俊,誰也沒有告訴,這是隻屬於他自己的秘密。

之後,過了一段日子,揚攀與張俊便都去了荷蘭,在那裡他們爲中國人打下了一片天空。

雪瑩,我又回來了……

當我站在你家我不知道哪裡纔是我們的彼岸

只是當那的院子不經意的擡頭時,

那滿樹正開着的槐花讓我佇立,眼神再沒有從它們身上移開……

歲月就是年輪,一圈一圈不住向前

槐花一簇簇向窗外蔓延

我不禁想起了你的手,你的眼

無法觸摸,卻那般的清晰可見……

雪瑩,我回來了,但不久就又要走了,這次我要與張俊一起去意大利,那我們一直夢想着的地方,祝福我吧……

或許太多的時候,美就是一種發現吧

那種淡淡的恬然讓我着迷

如同那彩虹般的槐花飛過你我的心田……

我不知道自己人生的終點在何方,但我會追尋着自己的夢想,向着終點邁近。我知道,那裡一定會有足球,有槐花,有你,還有那一羣踢球的朋友……

擡起頭,望着那層層雪白,我忽然又好象回到了從前,那與你一起看槐花,踢球的日子。

槐花還是開得那麼美……

ps:整整三個多小時,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只知自己被莫名的情緒驅使着寫下了以上的文字。我不是什麼高手,也不是什麼名家,所以文中毛病很多,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在此還請大家海涵!

其實在《冠軍》中,我最欣賞的便是揚攀了,相對於張俊,他更顯得成熟穩重,以上的那些感慨,我想除了他,別的人應該說不出吧。(當然聽濤兄例外,他是作者,不能混爲一談)

其實,揚攀被我設定得有些過了,那種經歷也確實有些憂傷,讓他人也變得有些憂鬱了。別的暫時不去管了,希望此文能被聽濤兄選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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