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師兄成親以後, 身體力行的詮釋了什麼叫後爹難當。
小九天天變着花樣鬧,風滿樓又不方便跟他動手,林氏更是一點管束兒子的能力都沒有, 日子過得雞飛狗跳。
洛少瑾看不下去了, 找二師兄商量, “怎麼幫幫三師兄?”
洛少瑾當教主以後真是越來越愛管閒事了, 二師兄反問:“你不是不喜歡林氏嗎?幫什麼?”
“可是她已經跟三師兄成親了啊。”
二師兄嘆氣, “少瑾你這樣會越來越累的。”
有些事是舉手之勞,洛少瑾不覺得有什麼累的,她說:“我最近有個想法。咱們這麼一直入不敷出也不是辦法, 山上弟子太多也是個問題。定期選拔一下,每批弟子擇優留在山上繼續培養, 被刷下來的弟子以後就作爲外門弟子, 放出去辦事。外門弟子能有個武功基礎就差不多了, 不必一直苦練。”
“咱們下個月就開始第一次選拔,選拔完, 正好讓三師兄和……三師嫂帶隊,把那小崽子留下,我好好教訓下他。我找岳家和薛家討些差事,讓三師兄帶着外門弟子先乾點走鏢之類的事。”
“這想法不錯,弟子們需要實戰。留下的精英也得找些事, 時不時讓他們參與實戰。”洛少瑾這一年來成長是非常顯著的, 二師兄點頭認可她的提議, 只是在三師兄這個問題上, 不想讓三師兄娶林氏的是她, 心軟的也是她。把人家父母調走,管教人家孩子, 這是出力不討好的事。
二師兄覺得還是找機會勸勸風滿樓,別因爲個女人跟同門生分了。
薛暮雲接到洛少瑾的信向他討差事。他立刻便找了些聖火教弟子能幹的事情給安排妥當了。
薛家做生意走南闖北,自己養鏢師不划算,因此都是跟外面的鏢局合作。薛家是大商號,在江湖上也有面子,一般劫匪都不敢打他們的主意。給薛家走鏢安全性比較高,聖火教這些普通弟子也能勝任。
聖火教弟子到的時候薛暮雲親自去迎,發現是三師兄帶隊,以他如今的城府,也露出點失望的表情。
三師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很是親熱的說,“好久不見,一會兒一定要喝兩杯。”
“三師兄新婚燕爾,我還沒有恭賀,兩杯怎麼夠,不醉不歸纔是。”薛暮雲很快收束住情緒,態度自然的對三師兄身邊毫無存在感的女子拱了拱手,“三師嫂遠道而來,先去休息吧。”
三師兄有點走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薛暮雲就跟着洛少瑾一起稱呼他了,好像他過去都沒有意識到。
林氏低着頭,低聲應了一句。
薛暮雲的目光在林氏臉上一掃而過,洛少瑾之前已經寫信來吐槽過這位三師嫂了,薛暮雲慕名已久,親自看了果然是相貌平庸,毫無氣質。
三師兄問:“令慈可在?還是要先拜見令慈纔是。”
薛暮雲擺擺手,“改天有機會吧,我娘不愛這城裡喧鬧,長年住在城外的莊子上。三師兄不必客氣。”
讓人安頓好三師嫂和聖火教的弟子,薛暮雲拉風滿樓在偏廳一邊喝酒一邊敘話。南邊的富商生活奢靡,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雖然只有風滿樓和他兩個人,但菜色也不少,一小碟一小碟的,擺盤精緻,每碟也就兩三口的量,有幾十碟那麼多,擺了滿滿一桌子。
“北邊打着仗,你們南邊這享受的套路倒是一點不少。”三師兄挑了挑眉,入座。
薛暮雲解釋,“這邊風氣如此,我也不耐煩這些,只是家裡有時要招待客人,總得裝點下門面。”
“招待客人?”三師兄笑了笑,把玩着玉一般的薄胎小酒杯,“聽說你們這邊宴無伎不行,你府中也養的有歌舞伎嗎?”
薛暮雲愣了下,擡眸看向三師兄,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三師兄就着看他,等他回答。
“沒想到三師兄新婚,還有這樣的心情。”薛暮雲抿了一口酒,笑着解釋,“過去家父在府中養了些待客的歌舞伎,家父去世後,我需守孝三年,就將她們遣散了。三師兄若想賞歌舞,我介紹幾位朋友帶你去青樓妓館,我對那些地方不太熟,恐怕招待不週。”
他若要去青樓還需薛暮雲帶?薛家是正經的大商賈,主要做絲綢糧食和馬的生意,灰色地帶的東西是不怎麼碰的。反而聖火教現在的生意都拿不上臺面。三師兄與他碰了碰杯,揭過了這個話題,轉而聊時事。
三師兄說:“北邊亂的很,我還覺得魏國怕是要完。沒想到一路走來這邊百姓倒是衣食豐足。”
“南邊產糧,若是連這邊都鬧起了饑荒魏國就真的完了。”薛暮雲嘆了口氣,“薛家作爲大糧商,過去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想辦法幫朝廷平抑糧價,今年卻是有些有心無力。朝廷明面上還倚重薛家,暗地裡卻扶持五斗米教和水雲盟,現在薛家的生意也不好做。三師兄你走鏢時一定要小心五斗米教和水雲盟暗中下黑手,最近不太平。”
薛老爺子去的不是時候,當時魏國剛滅了武國,大批支持魏國的世家門派被牽連,讓出了大把利益。但是薛暮雲剛掌了薛家,立足未穩,還因爲些衆所周知的原因不得朝廷信任。內憂外患,被水雲盟和五斗米教分走了大量的利益。
三師兄一直管着聖火教的錢糧,跟薛暮雲還算有共同語言,兩個人就着這個話題聊了聊時局和生意經。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些微醺的醉意,三師兄問:“你年紀也不小了,薛家就你這麼個獨苗,老夫人不急着讓你開枝散葉?”
薛暮雲側頭挑了挑眉,“三師兄這話說的,你比我可大多了,這不也纔剛成親?跟你比,我還算青春年少。”
三師兄笑,“還等我們教主呢?”
薛暮雲沉默了片刻,喝盡杯中酒,平靜的回答,“我沒有。”
“沒有嗎?”三師兄促狹的笑了笑,“既然如此,有句話我也就不用說了。”
“什麼話?”薛暮雲問。
“少瑾讓我跟你說她喜歡你,但是又不讓我跟你說是她讓我跟你說的。”
這句話有點繞,薛暮雲愣了一瞬,“什麼意思?”
“自己想。”風滿樓低頭喝酒。
如果這話問洛少瑾,就是她有點急了,想隔空撩一下薛暮雲。只是喜歡,別來跟她要承諾要娶她,唔,撩了不認,不負責。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好渣。
薛暮雲搖了搖頭,眉間神色鬱郁。他盼她喜歡他,但是此時從三師兄這裡聽到,卻也沒覺得多開心。倒不是不信,而是覺得無望。年少時覺得彼此喜歡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如今卻有太多的東西擋在前面。
三師兄嘆氣,“少瑾也是不容易。”
三師兄沒在雪城待太久,就帶着弟子護送薛家的貨物上路了。
那邊洛少瑾趁三師兄和三師嫂不在,卻是聯合着六師兄,圈着小九讀書練武。
她最近一直待在訓練場,一方面是想挫挫小九的銳氣,讓他識時務,別再不知好歹跟三師兄對着幹;另一方面也是考慮選幾個資質好,心性平和的弟子傳聖火神功。
她跟二師兄討論過,似乎脾氣平和不愛爭勝就不容易走火入魔。因此選弟子傳承的時候洛少瑾也以心性爲第一標準。
洛少瑾一邊觀察,一邊留意小九的動作,他在樁子上動作稍慢,她手中的藤條就抽了過去。藤條啪的發出破空之聲,小九腿一抖,勉力往前跳,藤條最後貼着他的背落下,雖沒抽到他,卻也讓他嚇出了冷汗。
“動作快點。”洛少瑾冷聲說。
洛少瑾跟六師兄雖然對這孩子很嚴厲,但出手都有分寸,小孩子練武吃點苦對他將來也是有好處。
中間休息,六師嫂端來茶點,洛少瑾與六師兄一邊吃一邊聊。
“六師兄,還是你給我推薦些人選吧。”六師兄一直負責訓練這些弟子,對他們比較熟悉。人太多,三師兄帶走了一批,最近又從山下帶回來了一批,前期都是用數字命名,後來排的太多了,也有自己起名的,亂七八糟,洛少瑾現在人都認不全。憑着看他們練武的情況,也看不出性格來。
六師兄不想理她,就她那個挑弟子的標準,簡而言之就是胸無大志不求上進麼,還得根骨好。六師兄想像一下將來聖火教要傳給這樣的人,就覺得這破教派一點希望都沒有。
六師嫂踢了他一下,六師兄纔不情願的說,“再看看吧。”
洛少瑾和六師兄說話也沒避人,小九坐在一邊啃點心,低頭想着自己的心事。
六師兄磨蹭了快半個月,纔給了洛少瑾一份名單,名單上有八九個孩子。
“這幾個,資質是極好的,但上了山吃飽穿暖以後就什麼也不想幹了。這兩個跟我說了好幾次想去廚房幫廚,說廚房一定能吃得飽;那兩個是鑽進錢眼兒裡了,合夥搗鼓些木頭玩具,想着法兒的騙別的孩子的錢;還有這個,特別慫包,明明武藝也不錯,天天被人欺負;剩下這幾個完全就是好吃懶做,不思進取。”
“六師兄你是不是對我的要求有什麼誤會啊,我要的是脾氣好不爭強好勝,你這都給我挑的什麼人啊。你看比起二師兄,我就不太容易走火入魔,你要照着我這種性子挑啊!”聽完六師兄對這幾個孩子的評價,洛少瑾一個都不想教了。
六師兄看她一眼,說:“脾氣都比你好,也都不爭強好勝。”
洛少瑾算是知道自己在六師兄心中是個什麼形象了。她無奈,“行吧,我自己再觀察觀察。”
洛少瑾忙着挑徒弟,但對小九也不放鬆。高強度訓練下,這孩子明顯聽話了許多。
洛少瑾也就打算適可而止。這孩子能不能成材是他自己的事。山上也有文化課教孩子們認個字,知道個好歹,但效果如何她也不清楚。小九最起碼還有娘,比山上其他孩子強多了。山上這麼多孩子洛少瑾也管不過來,她只求這小九有點畏懼心,別天天那麼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