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有些欲言又止。
元歌察覺到了目光,也不看他,隨口道:“怎麼了?像憋了屎一樣。”
守夜人一噎,忍不住暗翻白眼。
“他可能是蘇定遠的兒子。”他忍不住開口。
姓蘇,又提到了平北將軍蘇定遠,依着蘇澈年齡,其中身份自不必多想。
“那又怎麼樣?”元歌說的隨意。
守夜人跟在他身邊多年,自是不信他是如表面上這般雲淡風輕。
他說道:“蘇定遠到底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那場戰鬥被傳得太過玄乎,不過現在北燕那邊一直有人馬在找。同樣的,他們也在找將軍府的人。”
“這跟咱們沒有關係。”元歌道:“不管他是誰,不管他上山下山,咱們都沒見過他,也沒有跟他打過交道,更不認識他。”
守夜人愣了愣。
“今日你我沒有下山。”元歌看了他一眼,說道:“此事,你爛在肚子裡,父親那邊我自會去說。”
守夜人嘴脣動了動,重重點頭。
元歌見此,腳步微緩。
兩人在回山的路上,他看着這條不知走過多少次的山路,笑了笑,“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這件事算是隱秘,沒誰會來找你的麻煩,還有我在前邊頂着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守夜人連忙道。
元歌擺手打斷,“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蘇澈這人武功倒是其次,主要是這人值得結交,所以我纔會幫他這一次。”
守夜人這個是能聽懂的。
“蘇澈在武道上選了一條很難的路,有蘇定遠在,他完全可以按部就班,但他沒有,這人看似隨意健談,實則心氣很高。他破鏡難度是常人數倍,可一旦入三境,必是石破天驚。”
元歌說道:“我的朋友很少,你是知道的。”
守夜人聽出了他言語中對蘇澈的重視,這還是身邊這人第一次對年青一代裡的某個人如此評價。
年青一代麼,他同樣不免深思。
“我也該抓緊修行了。”元歌長出口氣,看着自己的雙手,“後山的俗務管多了,該有的東西就落下了。”
守夜人頓時凜然,他可是知道身邊這人是如何修行的,那種狠勁兒讓他只是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
“蘇澈。”元歌輕語一聲,一下握緊了手掌。
……
“難道他沒有下山?不可能,芷薇遭凶煞反噬必是此人所爲,如此機會,他一定會趁亂下山。可爲何無論山門巡守還是古村暗樁,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桃花劍閣山下,瑤無豔已離那山下古村數裡之遙,換句話說,她已經在這山門腳下的範圍內搜了個遍。
卻依舊是毫無所獲。
她在樹杈上站定,微微平息真炁,長時間以輕功趕路,便是以她的修爲,也是感到疲憊了。
可這並不是她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搜尋這麼久,現在竟連蘇澈在哪都不知道。
“難道,他真沒有下山?”這是瑤無豔在搜尋無果後,所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自己的心腹早就有信傳來,宗門裡將桃山搜遍,半點可疑人影也沒有發現,掌門狄左樑因此動怒,將那幾個負責搜尋的長老好生訓斥了一番。
而她因還未歸山,倒也讓狄左樑唸叨了幾句。
對此瑤無豔當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丟了喬芷薇,還沒有找到蘇澈,這讓她最爲惱火,有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
辛辛苦苦培養了十多年的弟子,將來的衣鉢傳人被人暗算了,從今日發生之事上來看,想來神智已失,現在在哪也不知,恐怕已是半人半鬼了。
日後找到,也不過是一個供人提取煞氣的藥罐子。
而算計了數月,眼看是一步步走進甕裡的蘇澈,也是煮熟的鴨子飛了,而他的消失,更讓瑤無豔感覺到了久違的緊張和慌亂。
若是此事宣揚到江湖之上,她的名聲自是保不住了,而桃花劍閣的名譽也同樣會受損,最關鍵的,是其他門派會怎麼看。
一個人的身份是可以爲他來牟利的,蘇澈的話可能沒多少人信,可他還是蘇定遠的兒子,以這個身份說出的話,總是會令人信服的。
就算是假的,也會有人去證實。
而瑤無豔最不願意看到這一點,若其他門派給予桃花劍閣壓力,就算她是入三境的大修行,宗門也不會容她,因爲宗門要考量後山的凶煞所在,在暴露與否之間,必會選擇拋棄自己。
到時,先不說自己以後無法在江湖立身,單是宗門爲了保住秘密,會如何對待自己還要兩說。
可能或者說將要造成這一切的,便是蘇澈!
瑤無豔心中恨意不免升騰,而這時,有一人從遠及近而來。
“長老,門中召您回去議事。”來人正是其門內心腹。
瑤無豔回神,隨口問道:“可知何事?”
“之前後山發現了兩具屍體,其中一具被盜取藏書閣的賊人攜走,另一具經查明,卻是門中新進弟子白小魚。宋士淵宋長老已將此事報與掌門。”
瑤無豔聽着,卻是微微一愣,“你說,盜取藏書閣的賊人?”
“是。”心腹雖然不明,但還是應道。
瑤無豔眼眸一沉,自己還是大意了,而那蘇澈果真不愧是自小在將軍府長大的,的確是有些小聰明。
她早該想到的,既然蘇澈已經明瞭此間算計,有洛青屍體在,他必然不會輕易脫身,而會想辦法將之保全。
同樣的,對於後山,因爲那凶煞所在以及禁地的森嚴守衛,她更是下意識忽略了。
她只當蘇澈會趁亂儘快下山,逃離還來不及,哪會想到對方竟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去了後山。
可是,他要怎麼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