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身份

“他們與我從神都逃出來,九死一生,或爲富貴,或爲自由,可最終仍未脫身出去。”

玉沁細語輕聲,可其中殺意冰冷,彷彿令人置身寒冬臘月。

她是話裡有話,且必是跟此間某個人所說。

離她最近的商容魚哪怕心裡知道,對方並非是在跟自己說話,且此事也的確與自己毫無關聯,但她依舊忍不住開口,或爲解釋,或爲證實自己的清白。

“這事可跟我沒關係。”商容魚撇清道。

玉沁沒理她,而是看着那半靠房樑之人,道:“既是死士,何不捨命出手?”

話出,場間之人皆是一愣。

死士?

便連商容魚,都是臉色變了變。

各方勢力,甚至是一些富商家中,都會培養死士,以爲其效力替死。但方纔出手這幾人,斂息高明,出手狠辣,又是一擊必殺,若真爲死士,顯然不是尋常地方能出來的。

可既是死士,爲何會找上他們?

難道他們一行,竟是無形中招惹到了什麼人了嗎?

還是說,對方是爲燕廷玉報仇而來?

可不該這麼快纔對。

商容魚一時間有些捉摸不定,究竟是身邊這人懷疑錯了,還是暗中另有盯上他們的人。

樑上那人並未開口,只是活動了活動手腕,手上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把匕首。

外面火勢更大,濃煙已經蔓延到二層樓上來。

玉沁輕嘆了口氣,卻好似是颳起了一陣極寒的風。

她的身影,於原地驟然消失。

衆人只覺幽影一閃,再現時便聽得突兀的兵刃交接之聲。

叮叮,清脆,卻如同疾風驟雨一般。

蘇澈看去,玉沁交手的對象,竟是那帶着斗笠的女子,後者因她出手太過突然且快,根本來不及拔劍,而是一直以帶鞘長劍去擋。

他明白,這必是玉沁發現了對方身份,且認定伊雪稠兩人之死與對方有關,所以才直下殺手。

同樣,盜帥和商容魚幾人也是反應過來,只不過難免疑惑,那人究竟是誰?

此時,蘇澈卻是驀然回頭,那原在房樑上的男子竟是不見了!

“好高明的斂息手段。”商容魚說着,眼神裡也少了輕視。

至於一旁六扇門諸人則是與他們離得稍遠了些,既是爲了想脫身之法,也是不想摻和進去。這等江湖仇殺,他們最是清楚不過,而現在最重要的,當然還是如何保命。

另一邊,玉沁兩人已是踩闌干飛出,兩人於半空交手,劍氣肆虐,本是飄散的濃煙如被牽引,客棧裡好似颳起狂風龍捲。

“你如何就認定是我?”斗笠女子仍是沒有機會拔劍,卻是終於出聲。

但兩人交手,一旦出聲,便是泄氣,尤其是對高手來說,這便是破綻。

玉沁以摺扇點之,這次卻無碰撞之聲,但如聚之勢在相觸之間轟然,眨眼劍鞘崩碎,無形劍氣驟然席捲。

斗笠女子悶哼一聲,身形急退。

劍氣斬落在長劍之上,衆人皆聞顫鳴之聲,以及看到其人止不住顫抖的手腕。

終於,長劍脫手,斗笠女子一把按住右手手腕,於對面闌干站定。

但好似有一縷風颳過,斗笠前的遮簾從中而斷,一下飄落,露出之前擋住的臉。

“是你?”付吟霜見了,一怔。

一旁的商容魚也是一愣,不過轉而便想通,只是淡淡一笑。

也正是這剎那之間,一道寒芒在米陌蕁身後出現,而她似是因伊雪稠之死而失神,竟是沒有反應過來。

那是之前詭異消失的男子,卻是從闌干上的空隙裡突然出手。

而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便連這男子眼中都出現得逞後的譏諷時,他手中的匕首刺中了另外一物,或者說,是被擋下了。

叮!

古樸的劍鞘,擋在了米陌蕁的背後,匕首刺中,裹挾的力道卻未讓持劍者的手有絲毫顫抖。

付吟霜一把將米陌蕁拽過。

衆人方覺,出手的人是蘇澈。

“你是怎麼發現的?”對面,那男子收回匕首,口中出言時更是朝後退去。

但這一次,有人顯然不會讓他再脫身了。

商容魚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有了短暫的交匯,然後,他的腳步便有了片刻的停頓。

盜帥上前一步,猛扣住他的手腕,繼而以擒拿之法攀上,直將其臂膀卸了,而又在對方回神,下意識張口之際,又捏住其下巴卸了。

一切不過是在眨眼之間,等人在看去時,男子手中匕首落地,人也被點穴丟在地上。

“多謝。”付吟霜朝蘇澈道。

蘇澈頷首,卻是持劍回身,看向另一邊。

那裡,本是戴着斗笠的女子見遮簾已去,便索性將斗笠摘了,露出那張妝容精緻的面龐。

蘇澈對此並不陌生,因爲今日還見過對方。

聽玉沁說起過,此人是羅網蔣紅綾。

……

“不愧是能被那位看重的人,這份武功,我的確是自愧不如。”蔣紅綾將斗笠扔了,說道。

她的聲音已經變回之前那般,不再刻意遮掩。

“只不過,你是怎麼懷疑我的?”她問道:“我比你們早到,也從未出手,自信該是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玉沁並未回答,只是道:“是桃花劍閣許諾了你什麼,纔會在此出手?”

蔣紅綾輕嘆口氣,“人活着都不容易啊,既然換了新東家,當然要有拿得出手的投名狀才行。”

那邊,蘇澈聞言,與盜帥不約相視一眼。

從這番話裡,不難聽出,桃花劍閣和燕國,許是已經達成了某種一致。

“羅網死士,你倒狠得下心。”玉沁語氣莫名道。

“伊雪稠擅長用毒,就算城裡那位不是她殺的,但只因爲這一點,她也該死。更何況,她是你們這裡面,唯一精通藥理的。靳鷹是羅網叛徒,雖然知曉不多,但能被派去樑都,委以重任,也非泛泛之輩。他也該死。”

蔣紅綾輕輕說着,繼而看向付吟霜,頗有幾分遺憾,“只是可惜,沒能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