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下,商容魚的手白而修長,很好看。此時,手指卻縮了縮。
“拿來看就是了。”玉沁道。
商容魚聽了,這才小心將桌上的東西拿了起來。
兩塊秘鑰合在一處,兩面中間皆多了一個凸起。
“差事已經辦好了,那我們就先走了。”這時,江構說了句。
莫小飛一愣。
江構拍了拍他的肩膀。
蘇澈明白對方的意思,這是要避嫌,同時,在心裡也覺得此人做事的確沒得說。
“辛苦了。”盜帥說道。
“沒什麼的。”江構笑了笑,拽了拽還有些好奇的莫小飛。
莫小飛也是回過神來,將收拾好的工具箱挎了,跟着江構離開。
盜帥咳嗽一聲,“那什麼,我去送送他們。”
話說完,他也跟着出去了,還不忘把門關好。
“那我?”蘇澈開口。
玉沁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商容魚搖搖頭,手指輕輕按在那個凸起上,機括簧片的脆響聲裡,手裡的秘鑰四角朝外分開,中心轉動,然後分左右,分別彈出杯底大小的薄片。
薄片帶着凹槽,裡面各自疊放着如蠶衣般的絲織東西。
商容魚略是蹙眉,輕輕捻指,將裡面的東西沾了出來。
薄,足以用薄如蟬翼來形容,這就像是一層輕紗,燈光下,上面有一個個如同金線縫上的文字。
商容魚手指輕輕搓了搓,眼神一亮,雙指搓動之間,這不過杯底大小,薄如蟬翼的東西竟是展開了!
展開大小如兩頁書,幾近透明,上面略帶金光的字,就如同漂浮半空的蝌蚪一般。
蘇澈張了張嘴,他哪裡見過這等奇異存錄文字的方式,更沒有見過這等景象。
便是一旁的玉沁,眼裡都有驚訝。
商容魚又依此法,輕輕搓動,展開了另一個薄片裡的絲織,也是同樣大小。
三人都下意識離近了些,光影下,商容魚雙手各託着一層輕紗,而一個個文字如是金光閃動,如魚在雲海,似要躍出。
“這是什麼?”蘇澈忍不住問道。
因爲他竟然看不懂那上面的字,或者說,是沒辦法靜下心神去看,因爲當他想要仔細看清的時候,往往看到的都是跳躍的文字,眼前一下便模糊起來。
就如同是這上面的字,故意不入他眼,不讓他看清一般。
“你看不到?”玉沁問他。
“看得見,但看不清。”蘇澈說道。
這般說着,商容魚身子忽然晃了晃,腳下踉蹌了一下。
蘇澈連忙扶她一把,這才發現,她的臉色竟然有些蒼白,而嘴角亦有幾分猩紅。
“你沒事吧?”他皺了皺眉,因爲他不記得商容魚有傷,難道,是中了毒?
商容魚微微搖頭,將口中的血嚥了回去,只是再也不去看手中的絲織。
她從方纔蘇澈和玉沁的對話裡已然聽出,蘇澈無法看到絲織上面的文字,但玉沁卻能看到,而且一定是能看的清楚。
這便是有緣,機緣選定了她。
因爲,商容魚她自己只能看清一半,看清左手上的這幅,至於右手上的則的全然模糊。換句話說,她的機緣不夠,只是到此爲止了。
方纔,她便是聽了玉沁所說,想要強行去看右手上那幅,卻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衝擊自氣海而生,讓她體內真氣一瞬紊亂,精神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她當然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這是《無生玉錄》麼?”蘇澈問道。
“是。”玉沁看着被商容魚放到桌上的絲織,開口道,“準確地說,是《無生玉錄》的修煉總綱,以及另一門武學,《天地遊》。”
“《天地遊》?”蘇澈問道:“輕功?”
“掌法。”玉沁說着,看向商容魚,“你應該聽說過。”
商容魚稍稍平復真氣之後,開口道:“我以前說過,青銅殿或許是道門一支,其中武學,也都是以求仙問道爲典故起名。《天地遊》,便是青銅殿立派之初傳下的鎮派絕學。後來失傳。”
“那這,青銅殿的鎮派功法,怎麼跟無生老祖的東西放在了一起?”蘇澈有些不解。
“看此存錄手法一致,顯然是出自一人之手。”商容魚語氣裡也是疑惑,“據我所知,本教與青銅殿關係一般,教中關於無生老祖的記載中,沒說他跟青銅殿有什麼瓜葛,對此也並未留下隻言片語。”
她對另一門功法,也即是自己無法看清的絲織上收錄的,是《天地遊》這門功法,亦是感到驚訝。
因爲這很可能表明,無生教跟青銅殿,或者說無生老祖時期,他與青銅殿必有關聯。可《天地遊》失傳更早,如果說無生老祖早就得到了此門功法,在當時,完全可以與青銅殿交換,獲取更大利益。
但這麼多年過去,青銅殿裡,關於此門功法,依舊沒有半點風聲。
只不過,斯人已去,哪怕他們今日見得了這兩門傳承武學,亦無從得知從前之事。
商容魚看着桌上之物,道:“如何處理?”
“你都能看清?”玉沁問道。
商容魚輕輕咬脣,她自然都想看清,可實際上,她只能看清《無生玉錄》。此時,她是有過一瞬猶豫的,但想了想,心中只是一笑,暗道自己竟也貪心。
而且,哪怕對方看似善意,可心中所想誰也不知,自己何必去做小人呢?
“我只看得《無生玉錄》。”她說。
玉沁點頭,“好,那今夜你先看。”
商容魚一愣,“我先?”
蘇澈隨口道:“你倆住一屋,一起看不就行了?”
玉沁卻問,“這是魔道功法,你想讓我修行麼?”
蘇澈也是醒悟過來,是了,他竟是忘了這一點。
“這兩門,都是魔道功法。”他下意識道。
之前只想過這秘鑰裡存了一門《無生玉錄》,卻沒想到竟還有一門功法,且都是驚世絕學。
“果然神奇。”另一邊,商容魚拿着《無生玉錄》,在桌前退了一步,然後又進一步。
“若離光遠,上面的字竟不會顯現。”她說。
蘇澈看向玉沁,“你想練,練就是了。”
玉沁有些不解。
“修行不得其道,或走火入魔,或被影響心性,但這既然只是篇總綱,那細微處該是需要自己琢磨。”蘇澈笑了笑,“人是練功修行,不是被修行所累,被武功駕馭。我相信你。”
“這話說的,幼稚。”商容魚翻了個白眼,也不忸怩,拿着《無生玉錄》和一盞燈,便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