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帥沒有找到江構,找了一夜都沒找到。
無論是江構的住處,還是墨痕的住處附近,包括巷道迴廊、值守之處等所有江構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過了,皆是一無所獲。
天亮了,所有人都忙碌起來,但他仍是在找。
他問過方不同,問過越千重,但他們都不知道江構去了何處。
盜帥沒來由地有些慌張,他沒有睡,他一直輾轉於機關城內。
中午,傍晚。
盜帥神情疲憊,心裡更有害怕,他感覺是出事了。
然後,他終於有了江構的消息,是方不同派人來尋他的。
江構死了,屍體在後山發現,是巡邏的人發現了山道上的血跡,然後循跡在樹坑中發現了他。
盜帥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腦海一炸,不相信,不敢相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大殿,這裡人已經很多了,他看見了那蒙着白布的屍體,還有洇透的血跡。
盜帥張了張嘴,然後怒斥着、痛罵着把人趕走,他覺得江構不應該被這麼多人圍觀,這是一種侮辱。
“你做什麼?”李長老喝道。
“爲什麼這麼多人來?”盜帥聲音沙啞道。
李長老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那是帶着血絲的眼神,疲憊、憤怒、悲傷,那是欲要噬人,將人撕碎的眼神。
而盜帥所看的,正是在諸人之間,好似無事發生的墨痕。而對方甚至朝他點頭一笑,臉上還帶着些許強裝的傷感,一副節哀順變的樣子。
“江構是墨家統領,他的死訊,該被人知道。”方不同道。
話是如此,但更是因爲江構的屍體是被巡邏的弟子發現的,這件事根本瞞不住,與其去封鎖消息,倒不如讓大家知道。
盜帥笑了下,然後道:“這麼多人圍着,有什麼用?”
“他們也都是墨家子弟...”李長老提醒道。
“我知道!”盜帥冷聲道。
“你這是什麼態度!”李長老有些不悅、
“夠了。”方不同皺眉道:“這是吵架的場合麼?”
越千重遣散了圍觀的人,除了青銅大殿外值守的人,如今在場的便只剩墨家的一衆話事之人。
這與此前議事之時,一般無二,只不過他們卻失去了一個人。
“我知道你與江構相交莫逆,但他也是墨家之人,是我們的同伴。他被害,我們也很傷痛。”越千重看着盜帥,開口道,“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沉浸在悲傷之中,而是找出害他的兇手。”
“不錯。”有位長老說道:“那人既然已經對江構下手,肯定還會對其他人出手,如今已是亮出獠牙,不再保留。”
“此人在機關城內動手,必是錦衣衛的內應,現在跳出,該是離進攻之日不遠了。”
“機關城天險之處,銅牆鐵壁,便是大軍親至又能如何?”
“就算有內應,他們也只能做些暗殺等宵小之事。”
盜帥看着場間長老或嘆息,或不屑,或是根本沒放在心上的神態,不免有些心寒。畢竟,死去的人是江構,自小便在墨家,且地位不低的江構。
但是,眼前這幾個長老,神情裡還有那種自大,渾不知眼前江構的死,代表了什麼。
江構武功在破甲八九之上,雖不至半步,但在這機關城內,能殺死他的人屈指可數。
盜帥腦海中一一將那些人想過,但都找不到他們殺人的動機。
他上前幾步。
“你做什麼?”李長老問道。
盜帥看他一眼,“不是要查兇手麼,不知道死因怎麼查?”
李長老沉默片刻,將蓋着的白布掀開了。
盜帥看清江構的樣子後,心中更是一痛,眼中更有幾不可遏制的憤怒。
從面容上,能看出是江構的模樣,但原本壯碩的漢子,如今竟似無骨般癱軟,尤其是胸膛,更是整個凹陷下去,碎骨刺破皮肉,帶着血沫暴露着。
他是被人生生打死的,以正面,以更爲強橫的拳腳。
盜帥走過去,蹲下身去,手指輕輕按在江構的屍體上。
的確,筋骨皆斷,有的甚至已然粉碎。
“之前,羅師傅來看過了。”李長老說道:“沒有中毒跡象,兇手修爲,該是半步以上。”
羅師傅,便是藥谷的那位,精通醫術藥理,自然也能驗傷。
盜帥沒說話。
越千重道:“江構練得是外家硬功,一身橫練功夫已經大成,其五腑內臟沒有破碎,只有些許震傷,可見對手不是大修行。而且武功路數並非奇詭一道,而是以力破力,純粹拳腳,兇手也是煉體高手。”
他這話,其實有摘出自身嫌疑的意思。
畢竟在機關城中,能勝過江構的人不多,尤其還是正面格殺,且江構連示警都未做到。
這必是高手,非半步以上不能做到。
越千重是能做到的,雖然他用的是劍,但他之前,甚至是現在,可還都被不少人懷疑着,當然不想在此事上被懷疑。
盜帥點點頭,剛要說什麼,一旁,墨痕卻是先開口了。
“江構爲何會去後山?”他問道。
盜帥看着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墨痕道:“深夜之時,他好端端的爲何要去後山?”
“他是被兇手拋屍後山。”越千重語氣也有些不滿,“咱們是要找出真兇。”
墨痕忽地看向盜帥,道:“先前議事才說了蘇澈有嫌疑,現在江構就被害了,你覺得兩者之間,是否有所關聯?”
盜帥看他半晌,反問道,“那你覺得呢?”
“蘇澈武功高強,而且與他同住的可還有一人,應該也不是弱手吧。”墨痕道。
方不同道:“你想說什麼?”
“我懷疑蘇澈。”墨痕直接道:“此前一直無事,可剛懷疑到蘇澈身上,江構便出了事情,我覺得蘇澈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