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叫你門口守着,你撒泡尿就跟着尿走了是不是?”走廊的盡頭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我猛地睜開眼,不動聲色的推開消防通道的門,屏住呼吸轉身走樓梯口,腦回路依然停留在最後那個男人說的那句話上。
果然,左齊跟我哥脫不了干係!
我當然知道,誤打誤撞聽到這些不該聽到的內容,純屬踩狗屎運。可就這樣離開,我不甘心,想把這坨狗屎踩到底。
我頓下腳步,舔了舔嘴脣,猛地一把推開下一層的消防通道門,跨步出去朝電梯走去,再次按了頂層鍵。
再次乘上頂層的電梯,心情卻不再像剛纔那麼輕鬆。
“5……4……3……2……1,停!”我垂下眼眸默唸五秒,電梯如數打開,心裡的浮躁也跟着沉澱下來。
就在我擡腳跨出電梯那一刻,外面的幾個中東男人也同樣側身跨步進來,與我擦肩而過。
“咦?”其中一個男人又退出電梯,不懷好意的盯着我看,操着一口流利的庫爾德語,“她,一點沒變吶!”
“哪裡?身材比以前更豐滿了!”
“她看我的模樣,讓我好想(操)她啊,哈哈哈!”
……
我微微一驚,並不是因爲這些污言穢語,而是驚訝這些人對我的認識。畢竟在我的印象中,未曾和中東人打過交道,但我很快又恢復了淡定。
我假裝聽不懂的樣子,側臉對着這羣豺狼笑,“你好!”
“你好,美女!”
“好啊,美女!”
……
這種熟悉的口音在我腦海中迅速搜索,在對方(色)眯眯的伸出手來示意握個手時,我的腦子突地開竅。
這羣男人,分明就是剛纔和左齊聊天的人。
我勾脣嫵媚一笑,卻沒半點想握手的想法,也沒丁點想和他們繼續周旋的意思。可身側卻冒出一隻手掌,將那些男人的手給擋了回去。
“不好意思,這些男人沒見過世面!”耳側響起那個熟悉的口音。
我瞟了一眼那隻斷了小拇指的手,再順着手臂看向身側的男人,那個男人明顯沒想到是我,嘴角抽了抽才朝我頷首示意抱歉,冷漠得好像不曾同我見過面一樣。
幾秒鐘的時間,我後退幾步遠離電梯,那個男人拍了幾下身後毛手毛腳的男人們,合上了電梯。
電梯完全合上那一秒,我冷笑出聲。打死我都不會忘記,這個男人就是刺傷程楠的男人。
他既然能對左齊建議,把程夏青和我哥的情況分開來處理。那麼,以此類推,陸耀陽應該也清楚。
“應該”這個詞我用得非常恰當,畢竟陸耀陽和這堆人放在一起,簡直感覺一個天一個地,這堆人殺氣重。
相比陸耀陽就太乾淨了,渾身只有極濃的商業氣息。
我邊走邊判斷,走到左齊的門口,卻垂下眼眸停了下來。畢竟,左齊爲什麼住院,大家都心知肚明。
若此刻假裝不知情,作爲朋友來說,會不會顯得太假?
我深呼一口氣,換了副溫柔甜美的笑容,推開門迎了進去,“左老闆,你這再不出院,陸耀陽可要對我擺臉色了!”
“我倒想看看,他會不會捨得?”左齊斜躺在牀上,嗤笑出聲。
我自來熟的倒了一杯水遞給他,見他自然的接過我手裡的杯子,知道他對我芥蒂沒有了,繃着的神經也鬆懈下來,“你這樣說話真傷人,你可是我在京州唯一的朋友。”
“朋友?你還好意思說朋友?”左齊晃着杯子,陰陽怪氣的語調透着一股極濃的幽怨。
我盯着他看了幾秒,恍然楊森懷疑我的想法並沒透露給左齊。
我倚靠着牆壁,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你也不動動腦子,那晚脅迫我的女人帶着鴨舌帽和口罩,你認爲她會讓我看清她的臉?”
“她有沒有說過什麼話?”左齊垂下眼眸,端着杯子小抿一口,若有所思。
很多話在我嘴邊來回蹦躂好幾次,脫出口卻只有兩個字,“沒有!”
末了,我覺得演得不夠真實,又歪着頭裝模作樣的問,“瞧你對程夏青敏感成這樣,到底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吶?”
“說來話長!”
“那就千萬別說!”
我及時打斷他的話,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不動聲色的給自己倒了杯水緩衝剛纔的不正常表演。
“我連續熬夜照顧程晨,頭痛,怕聽那些裹腳的事情!”我用手指了指頭,才自然的端着杯子喝水。
躺在牀上半死不活的左齊,聽到“程晨”的字眼,忽地來了精神,“對了,那小丫頭怎麼樣了?”
“感染流感了!”我輕描淡寫的陳述。
“流感?這還了得!”左齊激動的反應同我可是有着天壤之別,水撒到牀上不說,連帶着枕頭也擠下了牀。
我放下杯子,走過去慢條斯理的幫他清理牀上的狼藉,咧開嘴調侃,“這麼激動,你至於嗎?”
話落,我的的目光停留在掀開被子底下的文件上,至於左齊在我耳邊叨叨啥玩意,一時間都心思去聽清楚。
那麼幾秒的時間,我好不要臉的將文件上的數據,掃得明明白白。
那份文件是一組物資數據,“琥珀蜜蠟”的字樣特別顯眼。左齊是生意人,做點珠寶類的生意沒什麼大奇怪,可每列每個時期的金額都在11億左右,大約有三十來列。
雖然同他在生意上的溝通並不多,但我清楚他並沒那麼多資金週轉,再結合剛纔偷聽到的談話,總覺得這是一份見不得光的文件。
我不得不承認,此刻擔憂陸耀陽的成分較多。
——陸耀陽,你究竟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顧曉,幫老子挪一下枕頭……啊……老子的腰!”左齊的表情扭曲着打斷我的思緒時,還不忘將那份文件不着痕跡的抽出,放入旁邊的抽屜裡。
我不動聲色瞟了一眼哼哼唧唧的男人,輕笑出聲,“婆婆媽媽的像個女人,程晨看到一定會失望。”
“你暫時別帶她來看我!”左齊突然變得認真起來,“老子現在唯一能保持的好形象,就是在程晨面前,你可別破壞哈!”
很好,不愧是程晨他爹!
當然,這樣的話我很有分寸的嚥下,只是盯着左齊看了幾秒,突然間沒了找他打探我哥的慾望,甚至有那麼幾秒的混沌,分不清友情和臥底的區別何在。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走下樓的,直到程晨叫住我,才恍然。
……
程晨出院的第八天,也是陸耀陽出差的第八天。
我沒有接到左齊出院的消息,反而發現這男人失聯了。
這時,我接到阿超的專屬電話,“幫忙盯緊左齊,一旦發現他有出國的跡象,立馬聯絡我,不然找你哥的線索就斷了!”
“我總得知道目的,纔好辦事吧?”我沉下聲音,極力的保持淡定。
電話那頭靜默幾秒,纔不鹹不淡的出聲,“碼頭那邊攔下一批價值約11個億的琥珀蜜蠟,懷疑這批走(私)貨跟左齊有關。”
“走私”兩個字清晰的在一長串的字眼中脫穎而出,讓我的心“咯噔”一下。
“好,我明白了!”我淡定的回答,可掛斷電話後,手裡的茶杯卻控制不住的落到了地上。
“嘭”一聲脆響,成功引起楊畫的注意。
“老闆,怎麼了?”楊畫急急的從前臺跑進我的辦公室。
我側臉看着她神色慌張的樣子,心神才漸漸穩定下來,“一個公司只有我和你兩個人,我還整天想着法子剋扣你的年終獎,你覺得好不好笑?”
“一點都不好笑,你這樣有點嚇人!”楊畫癟癟嘴睥睨着我,卻手腳麻利清理地上的碎玻璃片。
“找張繼打聽到陸耀陽回來的安排時間了嗎?”我淡笑着直入主題,從椅子上滑下來,加入到清理碎片的隊伍中。
楊畫猛地擡頭,兩眼亮晶晶,“打聽到了,陸老闆下午3點的飛機,5點去君豪酒店開會,晚上直接在酒店休息!”
楊畫噼裡啪啦的說一通,舔了舔嘴角,又神秘兮兮的補充,“繼哥連陸老闆住哪個房間都告訴我了,他讓我別告訴你,笑死了,這個男人真好騙!”
傻瓜!
因爲人家想泡你啊!
這話滑到我嘴邊,突然想護住她的純真又給嚥了回去,最終只是摸摸她的頭寵溺的笑了笑,“是挺好騙!”
……
夜幕降臨。
有的人沉澱下一天浮躁心,開始尋找歸途。而我卻操着一顆騷動的心出發。
我掐着點抵達君豪酒店,過於嫵媚豔紅抹胸短裙裝扮,在酒店大堂就引得路過的男士吹口哨,這讓我不禁少了些底氣。
如果我沒有記錯,陸耀陽那個男人並不太喜歡妖豔的女人。
這個後知後覺的認知,讓我站在這個男人的房間面前,開始猶豫起來。
在我決定原路返回的時刻,陸耀陽的電話打了過來。
“到哪裡了?”他聲線清冷乾淨。
我清了清乾澀的嗓子,準備撒謊,才發現他問的是“到”哪裡,而不是“在”哪裡。
“我……呃……”我還沒挪開腳步,酒店門“咔擦”一聲從裡面拉開。
那個俊朗沉穩的男人出現在我面前,目光赤裸裸的直視我。他穿着浴袍,硬朗的短髮還在滴着水,顯然剛剛洗完澡,但更像等我很久一般。
“想你了,來找你喝酒!”我尷尬的笑着,舉起一瓶紅酒在他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