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其他家屬嗎?”醫生瞟了一眼我隆起的肚子問。
我嚥了咽口水,“只有我一個!”
“腦出血,情況不太好,有可能會成植物人!”醫生還算可以,他放緩語氣,酌情的跟我將實況。
我機械的咧嘴,機械的說謝謝,再機械的坐回原位,將腦子放空好久,等我明白醫生說的“植物人”會意味着什麼時,剎那間覺得天都沒了。
“媽!”我死死咬着手指,顫顫巍巍的嘶喊出聲。
這樣的頹廢狀態沒能持續多久,因爲我不僅要承受身心上的折磨,還要站起來考慮後續承擔的經濟問題。
畢竟我媽後面的費用一天至少得一萬以上,還有我即將要出世的孩子,這睜眼閉眼都要花錢。
當然,這與那些記者圍堵的關係不大,我媽本來狀態就不好,是她執意要出院,命中註定要有這一劫,怎麼都擋不住。
但這不意味着我會放過幕後指使的人。
想到這裡,我不禁握緊拳頭,直到眼角餘光瞟見隆起的肚子,這才極力的拋開雜念,強迫自己放緩心態。
不管如何,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帶着仇恨出生。
接下來的時間,我很不好過。
這樣的關頭才體會到有兄弟姐妹的好處,跑醫院各種諮詢,還有我媽轉出去的農莊手續,小寶的產檢各種問題,都是我親力親爲,恨不得能有分身術。
我也不敢閒下來,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網上也有我的相關新聞,但基本是秒刪,採訪我媽的視頻也沒出現在網絡上;京州醫院有名卻不再接診的腦科老醫生卻突然聯繫上我,說會接管我媽這個病人,如果可以希望我儘快辦理轉院手續。
這麼好的事情,我當然說可以!
我很清楚,這是陸耀陽在背後的操作,但他沒聯繫過我,我也假裝不知道,倒是張繼一直在我身邊噓寒問暖,想必我的一舉一動是被他監控着的。
我在微博上看到他參加商業活動的英姿,還有身邊靚麗的羅歡,天造地設的才子佳人。
照片裡的陸耀陽,眸子裡冒着光,也成功將我那顆剛剛萌芽的愛情種子徹底扼殺。
這樣也好,不再有念想,等孩子生下後才能走得更徹底!
轉院前一天,左齊來了!
我媽出事時他在國外,臨時改簽機票直飛A市,見到我時,手裡還拖着灰塵噗噗的行李箱。
講真,左齊給我的印象一直不好。
但此刻說不感動是假的!
我以爲,依照左齊的花腸子尿性,至少得抱着我揩油一把,卻沒料到他只是兩手搭在我肩上,閃着一雙桃花眼笑。
“寶貝,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是怎麼被吸引的嗎?不是因爲這張漂亮的臉蛋,而是你身上那種永不挫敗的氣息,可是你看看現在……”
左齊說着低頭湊近補充,“現在滿臉只有兩個字——自卑!”
“別一副自以爲很瞭解我的樣子!”我冷着臉反駁,但又不得不承認,現在畏縮將自己鎖在烏龜殼的樣子,的確不符合原來的我。
“哥哥雖然經營了一場失敗的婚姻,但我知道,真正的愛情應該會使女人變得更加自信、漂亮,當然了,現在憂鬱的你別有一番風味,哥哥也喜歡。”
左齊這人說話向來沒個正經,我歷來都是採取自動屏蔽不理睬,可是撇開那些花言巧語,還的確是這個理。
這回,我忍不住笑了!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笑點在哪,就是突然間想笑,陰鬱了幾天的心情也覺得舒爽了許多。
“看到你笑出聲,哥哥心裡的石頭也落地了,說實話我還真怕你這個孕婦哭!”左齊閒適的翹着二郎腿,不着調的小曲也哼了出來。
我收住笑容,哥們兒似的拍拍他的肩,“好哥哥,想吃什麼?我請!”
“只要能吃的都可以,你的好哥哥快餓死了!”左齊癱在椅子上哀嚎。
我也毫不客氣,“那就只能吃18塊的海鮮大餐了!”
“海鮮大餐18塊能吃到?”左齊大驚小怪的驚呼。
我低頭看藥單,漫不經心的應他,“請你吃一隻便宜的螃蟹,回我家做給你吃!
說完見他沒反應,忍不住側臉瞟了他一眼,“非常時期得省吃儉用,理解一下!”
有那麼驚訝嗎?
我暗自搖頭,突然又感覺他的眼神不對勁,忍不住多關注了幾秒,這才感覺頭頂的光似乎有些昏暗。
“陸耀陽,你該不會聽到你老婆要做飯給我吃就出現了吧?”左齊笑嘻嘻的調侃,手也不安分的搭到了我肩上。
可我捏着單子的指尖卻在微顫。
這一刻鐘的心情很複雜,想見又不想見。
我索性低頭繼續整理各種單子,沒擡頭看他,胸口卻實實在在的堵得難受。
“有一條夏青的線索,你要的話就去找張繼!”熟悉又好像很陌生的低沉嗓音徐徐的傳入我耳朵。
我還沒消化這話的意思,左齊已經彈跳起來,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似的,“你他媽別誑我?”
“我什麼時候誑過你?”
這話音剛落,左齊已經拖着行李箱晃晃晃的在我面前離開,半空中還飄着他的話,“顧曉,別忘了你說過要做飯給我吃!”
這下好了,病房只剩下我和陸耀陽。
我當然不會問那種愚蠢的問題,比如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訂了一間病房休息,這醫院的牀位那麼緊張,我能訂到這間VIP病房,想必也是他的功勞。
我埋着頭盯着他程亮的皮鞋心冷至極。他也沒開口,就直直的站在我面前。
就在我以爲咱兩就這樣沉默到天涯時,他終於說話了,“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你媽這事你跟所有人都聯繫了,就是不聯繫我,但沒辦法,即使見到我難受怨恨,以後你也得慢慢習慣了!”
這話帶着極濃的怒氣,導致我也老大不高興。
講真的,我真不知道他在不爽什麼,該拿到的他都拿到了,錢、權、陸家和顧家雞飛狗跳。
我定定的看着他,才發現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肚子上,不禁蹙眉找話題,“誰說我不想見你啊?如你所願我現在面臨一大推破事,都快被煩死了,既然你來了,順便和你聊天解個悶!”
這話很圓潤沒半點過激的詞,也沒表現出半點對他的討厭。
他若有心,想留下來陪我尬聊個五毛錢,我也樂意奉陪!
可這兄臺的眉頭似乎皺得更深了一些,那張英俊的臉陰陰沉沉的,似乎都快滴出水,都不曉得他在惱火什麼?
按理來說,應該發飆的人是我纔對!
“我有做錯什麼了嗎?”我忍住想揍人的衝動,笑盈盈的問他。
他嘴角扯了扯,從嘴裡蹦出了一句聽不出情緒的話,“你跟你的老公說既然來了?順便聊聊?”
我坐在牀上一下子就沉默了,腦海裡晃過他的黑暗童年,再想到我媽現在變得人事不省,手情不自禁的抱着膝蓋,慢慢的繾綣到牀頭。
終究還是沒法掩飾對他的厭惡和糾結!
“陸耀陽,我媽挺喜歡你的,可惜她沒機會見到你真人!”我下巴擱在膝蓋上,睜着眼睛說瞎話。
他不談他的目的,我也假裝不知道。
突然,牀的另一邊陷了下去。
我才發現他也坐到了牀上,擡着我的下巴,嘴角抿成一條線,沉默了好久,依舊一個字也沒蹦出來。
這捉摸不定的冷漠樣,我一時間也不敢說個甲乙丙丁來招惹他。
他的媽媽死的那麼慘,他不就是想教訓欺負他媽媽的人嗎?
可爲什麼他不高興?
我在反反覆覆的糾結這個問題,直到他扣着我的後腦勺,碾壓我的脣瓣,啃咬……
在兩人呼吸交錯中,我的腦子又開始亂得沒了章法!
媽的!
這個男人的吻技越來越厲害了,可惜我卻找不到任何感覺,內心只有一個聲音在咆哮——遠離他。
他意識到我的呼吸越來越不穩,這才緩緩的放開我,“穿上衣服,去看看你媽!”
我一愣,隨即又忍不住嘀咕,“你該不是把我每天什麼時候去探視我媽的時間都背下來了吧?”
陸耀陽冷冷的瞟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也沒催促我穿衣服出發,只是自然的把我的腿擡上牀,輕輕的幫我按摩小腿肚。
如果不是我媽還躺在醫院人事不省,我都會以爲這是個上等好老公。
“別這樣,挺難堪的!”我咧嘴笑着推開他,極力的掩飾着對他的排斥,末了覺得反應有些過激,又小心翼翼的捏着他的袖子可憐巴巴的討好。
“你說過只要我不提離婚你就不離婚的啊,可別反悔了,我可還想着依靠你讓我回金陽上班吶,我挺着一個大肚子也不好找工作,左齊要吃飯都只能請他回家吃!”
我在極力的扮可憐,又生怕他會看出端倪,這話說得有些沒底氣。
但這話明顯有些作用。
他雙手環胸,側臉睥睨着我,微微上揚的嘴角透着絲絲似笑非笑的意味,“想要多少錢?”
咦?
我生怕他覺得我假,索性掰着手指,十分認真的開始算,“寶寶產檢,出生的衣服紙尿褲奶瓶,我媽不能照顧我,還得請保姆,還有早教哎呀,這個錢我一下子算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