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的。
看到程楠這字條上的字,我是不信的。畢竟我在陸蕭和陸耀陽那遭遇了二重創傷,關於女人的那點自信,早已灰飛煙滅。
程楠說他喜歡我,這簡直是我這麼多年來聽到過最不好笑的笑話!
“程楠,別鬧了!”我面無表情,握着的拳頭卻開始沁出細微的冷汗。
大概是我這段日子當老師上了癮,程楠也自動被我歸納爲我的乖學生範圍,如今倒是有一種學生要鬧事的煩躁感。
而程楠卻一改往日對我的乖順,一手霸道的拽着我不放,接着又摸出第二張事先準備好的紙條遞給我。
【我知道你嫌棄我是啞巴,但我會成爲世界上對你最好的聽衆!】
我日!
看到這句話,我想操一句國罵。但在這麼溫柔美好的男人面前,再對上那雙會閃光的眸子,我若要發半點脾氣就顯得我太沒水準。
“不,你那麼好,是我配不上你!”我說完這句話,做了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幼稚舉動。
我轉身逃了!
連我都不知道爲什麼要逃,潛意識裡只覺得程楠那雙盯着我看的眼睛,深情得讓我頭皮發麻。
我聳拉着頭,一口氣衝出餐廳,只要有路可走也不管哪個方向,埋着頭就狂奔,毫無章法的思緒伴隨着耳邊呼呼的風聲,將我原本的計劃攪得稀巴爛。
當然,優柔寡斷向來不是我的專長。
我的交友規則向來就是合就交心,不合就散夥,歷來不會強求。離開濱城是遲早的事,可那個叫程晨的孩子卻讓我割捨不下。
不管她是不是陸耀陽的孩子,出於道義,我都應該出手拉一把。
我越跑,頭腦越清晰。
突地,平坦的路上不顯眼的臺階,讓我猝不及防的一腳踩空,我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平衡力頓時失去了支撐,狂奔的姿勢突地變成了狗吃屎的姿態往地上撲。
當然,這裡不是演戲,沒有癡情男主伸手一把摟住我。我就那樣毫無防備的,要多笨拙就有多笨拙的樣式,撲倒在地上。
“嘶!”我咬牙深吸一口冷氣,趴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緩過勁爬起來,這才發現膝蓋都磨破了,蹭出了不少血。
這人倒黴的時候,吸空氣都會被嗆死!
更何況我這種從小自帶倒黴體質的人,此刻我除了苦笑,還真沒什麼辦法!
我一瘸一拐的走過旁邊的草坪下,狼狽的坐下,這時程楠通過微信發了一個微笑過來,我覺得這樣躲避也不是個辦法,不如把事情說開。
於是我倆進行了一場雞同鴨講的微信尬聊。
我:幹嘛?
程楠:在陪女朋友聊天!
我:……
程楠:給我一個機會,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到學校報到的第一天我在車上就看到你了,當時就很想和你親近,可我是啞巴沒勇氣主動!
我:程楠,我倆真不合適,不是因爲你的身體有殘缺,而是我有喜歡的男人!
程楠:我知道,但你不和我相處試試,怎麼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會不會有更喜歡的男人?
……
聊到這裡,我啞然了!
看不出這個平時一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程楠,現在說起來話倒是一套一套的,真不知是平時他在我面前裝靦腆,還是愛情的力量促使他的思維發揮超常。
在我發愣的檔口,程楠又發了一大段信息過來:【我很清楚,現在還是啞巴的我配不上你,但我已經在聯繫**國的醫生,等我出國動完手術回來,我希望你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我怕我再不說,治病回來後你已經離開了。】
“該死!”我盯着手機屏幕,暗罵老校長的嘴巴關不住風,將我準備辭職的消息走漏給了程楠。
也難怪他會如此反常,可我也清楚,這個時候再不挑明,恐怕今後會夜長夢多。
“我結過兩次婚,我和前夫之間的恩怨是你不能想象的,我並不想連累你!”我說着頓了一下,這段語音也發送了過去。
“說白了,我們之間沒戲!”我緊接着又發送一條語音,十分坦誠的交代。話是說得無情了些,可這個時候若不狠點,會讓程楠認爲我除了顧忌,還有情義。
程楠打字速度非常快,幾乎在我發送語音過去的同時,他也發送了一條信息過來:【有沒有戲,以後才知道!】
嘿?
我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仍然跟瞎了眼似的執迷不悟,簡直氣人!
程楠沒再發信息過來,我也不想再費口舌,這樣的交流除了傷感情,別無它用。
我收了手機,鬼使神差的扭頭往後看,竟對上程楠的投射過來的目光,他依靠在燈杆下,在橘黃燈光的照耀下,襯得格外的儒雅溫潤。
“你別靠近我!”我冷聲禁止朝我走過來的程楠,踉蹌的腳步絲毫不影響我的怒氣發酵!
程楠果然停下腳步,嘴角蠕動幾下終究沒了下一步的動作!
講真,看到他無助又不能說話的樣子,其實我有點心軟。但表情卻冷漠的站到路邊招了的士,瀟灑的離開,全程沒看他一眼。
以我和男人打交道的經驗,不至於將這段猝不及防的表白處理得如此糟糕。
可這個程楠不一樣,也許跟他的成長壞境有關,他溫柔中散發的那種固執,讓我莫名的毛髮悚立。
我上了的士,他的車卻默默的跟在身後,不快不慢,兩車距離保持得剛剛好。
可我到家後,卻發現家裡的門是打開的,沒有開燈。
我皺了皺眉,正在疑惑跟在車後的程楠怎麼那麼快,突地身後有個尖銳有硬朗的東西抵到我脖子上,緊接着耳邊響起一個暗啞陰冷的聲音。
“進去!”
“好!”
我冷靜的應着跨步進步,腦子卻像上了發條似的飛快運轉。身後這個人拿着刀抵着我的脖子,手卻沒有絲毫顫抖,看來並不是一般的家賊。
果然,身後的男人開口了,“那支筆呢?”
“什麼筆?”我皺着眉頭脫口而出。
可就在下一秒,一隻滿是繭子的手拽着我的手腕,一拉一扯,天旋地轉中我便被壓趴在玄關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透過感應的壁燈橫現在我眼前。
確切的說,這把匕首正抵在我的臉上,幾乎隨時能將我毀容,被我遺忘的記憶就這樣一下子被逼了出來。
“少給我裝蒜,我們找顧小姐可是找得很辛苦,你當初在陸總那拿走的筆,是時候歸還給主人了!”
這話信息量很大。
可我也沒那子醜寅卯的時間來分析判斷,我想知道筆的主人是不是陸耀陽,但我更想活。
我幾乎想也沒想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殺了我也沒有用,既然你能找到我,也能查到我當年發生了車禍!”
話音剛落,房間的大燈毫無預兆的亮起來。
我不適合的眯了眯眼,耳邊便傳來“嘭”一聲巨響,緊接着用匕首抵着我的男人勒着我的脖子一個旋轉,便離開了玄關的位置,轉到了大廳中央。
我在天昏地暗中晃過神來,才發現站在玄關處一臉陰鷙的程楠。
“我配合你出去談,別牽扯到其他無辜的人,這是我房東!”我忍着脖子被大力勒着的不適,極力的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然而,此刻的江湖義氣並沒有人買賬。
在我說話的時刻,程楠已猩紅着眼,手舞足蹈的表達着誰也看不懂的手勢,直到勒着我的男人冷哼出聲。
“呵,原來是個啞巴!”
我的心“咯噔”一下,胸口酸得不行。然而程楠卻毫不在意,只是拿出手機當着他的面編輯了一段話:【你要多少錢?我給。】
“這是我和她的私事,你安分點我不會動你半根頭髮,否則我不客氣了!”
嗯!
好難得遇到一個敵人同我意見一致,我也不想讓程楠牽扯進來。畢竟這個陌生男人可以通過單獨約我的方式拿東西,但他卻採取這種直接粗暴的掠奪方式,可見時間緊迫!
可這程楠自從跟我表白後,就處處和我作對。
比如此刻,他竟操着旁邊的花瓶準確無誤的朝勒着我的男人砸了過來,方向準快狠。身後的男人猝不及防的捱了一花瓶,一時間也放鬆了警惕。
而我卻找準時機掙脫開來,條件反射的朝程楠的方向靠攏。
程楠目光劇縮,突然一把摟住我,一個旋轉抵到了牆壁上,好看的眉形皺得越來越深。
“程楠!”我警惕的叫了他一聲,心已經揪到了喉嚨上。這才發現那個套着襪子的男人正將匕首從程楠的腰間拔出來。
程楠被刺,大概出乎那個男人的意料。
在我抱着程楠驚呼的過程中,他已經撿起匕首逃之夭夭。
“程楠,你痛不痛?”我摸出手機撥打120時,詢問程楠的聲音都在顫。
我承認,此刻我走神很不地道。
我在問程楠的同時,也在心裡問當年被我刺一刀的陸耀陽,可惜沒人回答我,包括此刻昏迷在我懷裡的程楠。
救護車來得很快,程家人卻遲遲未到,好在今晚程晨被安排去程欣家睡,沒看到這血腥的一幕。
程楠在手術室搶救,我一個人蹲在外面,雙手插進頭髮裡,亂得像一團漿糊似的思緒漸漸沉澱下來。
我害怕程楠有個差池二五,也害怕那支筆的主人就是陸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