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天氣確實不錯，穹頂並沒有甚麼烏雲漂浮遮擋。只有一片漆黑漆黑的巨大夜幕，夜幕中心位置鑲嵌着月亮還有星辰。
夏夜星空，諸多星星像寶石一般鑲嵌在黑藍色的天空中，像無數隻眼睛注視大地。
涼絲絲的冷風帶走了白日炎熱，使得夜色下的湖畔一片盪漾。水波反射着淡淡的銀白色月光，莫名透着一股潮溼寧靜的感覺。
尤其是在這種場景下，湖邊孤零零矗立着一棟小木屋。月色投下的陰影覆蓋到水面上，隨着漣漪波紋不斷破碎又重新的聚合。
頓時就有了一種寫意而又清寧的感覺。
馮琉斯在死亡峽谷閉關是有原因的，整日面對自然美景，不管如何心情都要好些。
小木屋裡，馮琉斯的孫女妮芙已經沉沉睡去了。她本來一般不會在死亡峽谷這種危險地方留宿。以往來說，妮芙會在上午穿越洛卡山脈進入死亡峽谷，帶來一些必要的用品。然後，馮琉斯會親自送孫女離開山脈。
但卡修的來訪無疑是打破了這一習慣。
妮芙只能明天再回去了。
夜已深，現在是晚上十二點左右。
染上白霜的湖面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島立在那裡。角落是一棵樹，樹邊上兩個人。
馮琉斯與卡修盤膝對坐於岩石。
兩人中間，還放着一卷淡黃色的現代工藝羊皮紙。雖然有些陳舊，但那並不是歲月留下的，而是時常翻閱導致角落有所破損。
這張羊皮紙就是南鬥紅鷲拳的星圖，是馮琉斯按照腦海的記憶一比一復刻下來的。
遠古時期，人類祖先在大地上行走。總會在不經意間仰望星空，看到那一顆顆在夜幕中閃爍的星辰。這一些星辰組成了銀河。
星佔術，星相，星座，預言，拳理……
在南鬥秘傳這種遠古暗殺拳術裡，找到和星辰星座有關的內容並不算稀奇。而，南鬥紅鷲拳一直以來觀察感悟的正是巨鷲座。
那張擺在卡修面前的羊皮紙上，就用一個個黑點以及一條條連線構成了巨鷲圖案。
這些黑點不僅僅代表天空中的具體星辰位置，還代表着人體各個部位的重要竅穴。
羊皮紙上空白處，黑點衍生出來的位置都有一道道小字註解。用來說明這些黑點是哪一個竅穴，位置在哪裡，作用又是什麼。
不算很詳細，但講的也相當清楚了。
卡修剛剛研究了半個小時，羊皮紙裡總共有六十六個黑點，也就是六十六個竅穴。
各個都有不同作用，甚至如果復刻到身體中形成底層循環的話。如同水流一樣運轉的死牙勁往哪邊走，順序是什麼都有要求。
相比於一般密武，南鬥紅鷲拳入門要求就比較複雜。一些初學者恐怕根本連接觸的資格都沒有，得那種密武已經有所成就，有所心得，腦子還要好使的人來修煉才最好。
馮琉斯自問智商並不算差，但熟練掌握這一步也足足花了好幾個月時間。一點點慢慢試錯，才最終在三個月底，也就是都快接近一百天的時候才徹底吃透了這張星象圖。
手尖輕輕點了點羊皮紙，卡修收回了思索的目光，他已經有點數了。大概幾天吧。
至於三天掌握還是五天掌握，看情況。
這真不能算他自大，而是情況如此。
六十六個穴竅和虛擬經脈循環算什麼？
重新在體內構建一套血液循環體系夠不夠猛？要知道，人體血管的自然長度約爲十五萬公里，身體中有250萬億根血管。大致可以分爲動脈、靜脈、毛細血管等等種類。
就算拋開那些邊角的毛細血管，只算主要動脈和靜脈，那複雜程度也絕不是巨鷲星象圖能夠比的。卡修有過一次經驗，再去學習更低一層次的東西自然是輕車熟路的了。
而且他此刻靈感附體，思維活躍。再加上旁邊還有老師傅親自教。僅僅比馮琉斯快上個幾十倍，已經算是卡修在保守估計了。
“看來你已經看得差不多了。”對面的馮琉斯點了點頭，語氣一轉：“讀誰都會讀，就要看後續實際的修煉了。我知道，南鬥紅鷲拳是很有難度的一流密武。再加上是一種遠古暗殺拳術，和現在的密武區別不小。學習起來並不簡單，甚至連入門都能說是很難。”
“所以，你後續修煉切誤急躁，我會在旁邊耐心教導你。”馮琉斯摸了摸鬍子道：“這樣吧，我也算是你半個老師了，給你定一個目標。五天時間把第一個竅穴貫通就行了。”
他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一樣繼續說道。
“不，三天時間。我明天會通過一種特殊辦法讓你進入南鬥狀態，南鬥狀態下更容易進行南鬥紅鷲拳的修煉，再加上我打算逼你一下。看看你能不能在三天內極限的入門…”
馮琉斯說話很坦蕩，甚至連激將法都是明着來的，或者說根本算不上什麼激將法。
他笑眯眯看着卡修，右手撫着白鬍子。
卡修則擡頭看了馮琉斯一眼，眼神表情語氣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隨意點了點頭。
“好。”
“……”馮琉斯右手動作一僵。
看着卡修這副淡然的樣子，他突然開始思考，之前說的三天時間是不是太長了點。
要不……換成一天？
不，一天太誇張了，還是兩天差不多。
馮琉斯自己貫通第一個竅穴足足花了十幾天時間。最終，他還是沒有出言反悔。本來就是個玩笑性質的約定，馮琉斯老實說也只能算卡修半個老師。他突然有意傳授卡修南鬥紅鷲拳一方面是因爲確實見獵心喜，另一方面也是卡修用某種詭異秘術將自己的身體莫名調整到了健康狀態。不但消除一些舊傷頑疾，甚至還彷彿年輕了至少五歲左右。
一是欣賞，二是報恩。
冷風吹過湖畔，小島上的樹木搖擺。
馮琉斯突然站了起來，將上半身的衣服脫下，露出一副蒼老但還算是精悍的身軀。
他打算親身爲卡修演示一下，巨鷲星象圖六十六個竅穴到底在周身哪個位置。甚至趁着現在天色正好，一一與天空星辰呼應。
羊皮紙圖解，親身示範，星座原型。
呼……吸……呼……吸……
隨着胸膛起伏，氣旋轉動。馮琉斯雙腳猛地岔開，如同打樁機一樣壓進泥土中。隨後整個人弓起後背，像捕獵的螳螂一般。手臂猛烈的伸展向後方，如同猛禽翅膀。手掌位置虛抓，有一些像是鷹爪，又像是鳥喙。
他瞬間施展開南鬥紅鷲拳，一聲若有若無的猛禽嘶吼彷彿幻覺響起。卡修視線中。
馮琉斯定格在原地，身體上竟然逐步亮起了一個個紅點。非常有順序，先是從腹部肚臍眼位置開始，緊接着是胸膛，臂膀，後背。最後一路攀爬出現在額頭眉心的位置。
與此同時，卡修擡頭望天。在月亮的西北角方向，那裡有一處若隱若現的星座。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那是一張猛禽撲食圖。
嘩啦啦……嘩啦啦……
馮琉斯身上傳出如同水流滾動一樣的聲音，淡紅色蒸汽在皮膚表面緩緩升騰而起。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左右。
卡修一個人坐在小島上靜靜看着馮琉斯給他的秘籍，那是部個人手繪的老舊書籍。
馮琉斯今天很早就帶着孫女離開了，死亡峽谷不是一般密武者可以長久呆的地方。
十點十分，峽谷外一道身影急掠而入。
十點半。
“卡修，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知道。南鬥紅鷲拳核心並不是招式，而是勁力，死牙勁。”
“這和尋常密武的根基完全不一樣，我先給你演示一遍，仔細看。”馮琉斯和卡修站在荒地雜草堆旁，那裡立着塊半人高的石頭。
石頭表面隱約透着斑斕花紋，是塊較爲堅硬的花崗岩，表面有被風雨侵蝕的痕跡。
“死牙勁具有兩大特性，一，螺旋！”
馮琉斯眼中突然精光一閃，右手子彈般彈射出去。食指指尖唰一下點在石頭表面。
啵！
很清脆的一下空洞聲響。
等到馮琉斯收手的時候，卡修看到了石頭表面的模樣。在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旋轉黑洞。中間是被貫穿的深深孔洞，食指粗細，以其爲中心的石頭表面則是螺旋波紋般的痕跡，蔓延出去至少十釐米。
花崗岩可不是什麼橡皮泥，手指攪一攪就能夠帶動泥肉旋轉，讓周圍沒有觸碰到的地方扭曲變形。它相當堅硬，現在卻被某一種詭異勁力影響，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形變。
這一指要是點到人身上，豈不是一下子就會形成一個向內凹陷的漩渦血洞，直徑數十釐米。勁力直接可以覆蓋掉半個胸膛了。
馮琉斯看了一眼卡修，繼續說道。
“第二種勁力，分裂！”
他右手在空中劃過一道黑色弧度，一觸即分。花崗岩石面上，只留下了深入一根指節的小坑。噼裡啪啦！放射狀的裂縫朝四面八方展開，一下子就將整塊石頭包裹起來。
像是一張巨大的黑色蜘蛛網。
嘩啦一下，三秒鐘後，巨石碎得滿地。
“將這兩種不同勁力結合在一起，就是南鬥紅鷲拳的死牙勁。因爲被這種勁力擊打中的血肉會變的如同被牙齒咀嚼過一樣糜爛而又悽慘，所以被稱爲死亡之牙。”馮琉斯看了一眼卡修：“死牙勁我就不再演示一遍了。”
卡修點了點頭。
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
簡單的吃了一頓午餐之後。
兩人繼續開始之前的教學。
馮琉斯講完了一些基礎性東西，現在非常果斷的跟卡修說起了昨天講的南鬥狀態。
“我昨天跟你講過，我有辦法讓你提前嘗試一下南鬥狀態。”馮琉斯看見卡修眼神望過來，繼續說道：“先別急，我說一下具體的情況。你聽完了之後再自己判斷要不要嘗試…”
“是這樣的，你把身體放鬆，然後我將少量的死牙勁打進你體內。緊接着我會用南鬥紅鷲拳進行引導，讓勁力抵達正確的位置。”
“從而強行構建一個短暫的瞬時性底層構架，這樣就有一定機率進入到南鬥狀態。而且風險性並不高，託你的福，我現在身體恢復到了健康狀態，引導成功率至少九成九。”
馮琉斯一字一句的將利弊說了出來。
失控的後果就是勁力會自動遊走破壞。
老實說這方法其實挺靠譜的。不過卡修沒有答應，因爲馮琉斯如果操縱勁力遊走到自己身體中，多半會發現魔像密武的隱秘。
所以他選擇了另外一種辦法。
即，馮琉斯注入死牙勁，後續就交給卡修來遊走處理。根據馮琉斯說，這樣成功的概率很低，卡修如果嘗試身體多半會受傷。
五分鐘後。
“行吧，那就試試吧…”馮琉斯嘖了嘖嘴。
隨後他直接伸出兩根手指，一下子點在了卡修手背上。一股勁力頓時就穿透進去。
緊接着，卡修接手，引導勁力前進。
兩秒鐘後。
砰！卡修小臂炸了。
手背上是一個指甲大小的坑洞，鮮血淋漓的。不斷有粘稠的鮮血從上面啪嗒落下。
他面無表情的說道：“繼續”。
五秒鐘後。
砰！大臂又一下炸了，血流汩汩。
“繼續”。
三秒鐘後，小臂再添一處傷痕。
“繼續”。
大臂又來一處。
“繼續”。
肩膀，胸膛，腹部不斷噼裡啪啦作響。
馮琉斯看得心驚肉跳的，他現在更加發覺這個年輕人對自己足夠狠，完全就像個不怕痛的變態一樣。有自己當年的三分風範。
幾分鐘後。
“砰！”
腰側偏左傳來一聲悶響。
“區區一處腰子……”
砰，右邊也響了。
“二處……”
終於，在下午一點鐘的時候。卡修完成了馮琉斯之前所說的，代價則是滿身鮮血。
以及一些無關緊要，或者說根本用不到的內臟。他有底氣能恢復所以才肆無忌憚。
馮琉斯也知道卡修有底氣。
所以才任由他自我發揮。
折騰了大半個小時，卡修成功了。
全身六十六處竅穴都蘊含着一絲極爲微弱的死牙勁，他身體表面泛着一個個隱約閃爍的紅點。所有紅點連接起來就是一個立體的巨鷲撲食圖案，莫名透着股血腥和猙獰。
感受着身體中的情況，卡修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緩緩擡起一隻手。
食指中指輕輕點在了眉心十字。
叮~
人格切換，殺戮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