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消息後，樂雨焦急地等待。
她說服自己，急着找曹石星，是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落雨閣的事該怎麼辦。
不是她想見曹石星，或是有什麼其他感情。
過了一會兒，羅易回覆她：最近他很忙，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不好意思，幫不上忙。
樂雨扔掉手機，呆坐了一會兒。
手機響了一下，她撲過去，拿起手機。
結果是那個人格下賤的攝影師發來的消息：有個單子要不要接？
她垂下頭，心情還沒來得及轉成狂喜就跌落深淵，她打字：不接。
正要按發送，攝影師又發了句話：對方開價二十萬。
她冷笑一下，區區二十萬而已，換作一個月前，她連彎腰撿的力氣都懶得費。
現在嘛——
“接。”
當然要接。就算是人格下賤的攝影師介紹的，她也要接。
因爲她真的很缺錢。
關閉餐廳後，還有些陸陸續續的賬單，水、電、甚至是運菜司機的工錢。
她已經欠了不少錢，再這樣下去，有出沒進，她吃飯都是個問題，更別提打扮了。
要是自身條件太差的話，以後要再找個有錢人都難。
她跟攝影師見面，攝影師給她介紹金主：“這位是舔狗寵物中心的老闆，田總。這位是彩虹女神王樂雨。”
樂雨聽到“舔狗”兩個字就恍惚了一下，等看清那個田總只是個笑容滿面的胖子，這才清醒過來，說：“田總好。”
然後就沒說話了，氣氛有點尷尬，攝影師打圓場，說：“我跟田總老相識了，我最開始做攝影師就是給他店裡的狗狗拍照，由於我人格下賤，經常跟狗狗——”
樂雨瞪大眼。
“跟狗狗搶狗糧，我發現了一個規律，大部分狗狗是喜歡美女的。像樂雨這麼漂亮的大美女，拍出來的照片一定很好看。”
攝影師問田總，“這回拍幾隻狗。”
田總指着店裡一排的狗籠子，“全都拍。”
這天拍攝下來，樂雨總算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舔狗。
她的臉都快被舔破皮了。
哈士奇、薩摩、法鬥、金毛、鬆獅、拉布拉多……
要不是爲了錢，她真不想去拍。
舔狗寵物中心拿她的照片當廣告，效果不錯，樂雨後續又接了不少單子。
網上彩虹女神的熱度過去，她的價錢也沒那麼高，不過積累了不少老客戶，也算在業內有了一定知名度，偶爾接些小單，收支總算平衡了。
只是有時工作完回家，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起山上那個推窗見月的落雨閣。
什麼時候落雨閣能重新開張啊？
還好，當初全款買下來，現在就算放着，也沒租金，她還耗得起，遲早有一天，她會讓餐廳重新營業的。
至於落雨閣的二期、三期工程，算了吧。
就是重新把剩餘的房間刷個牆，那錢對現在的樂雨來說，都是個天價數字。
她已經完全不報希望了。
當然，這段時間的網紅模特經歷也讓她成長不少，至少她沒再想曹石星了。
不是完全不想，只是大部分時間不想。
這樣就算不錯了。
壓力大的時候，她一天不知要給曹石星發多少信息。
——早啊。
——中午好。飯吃了沒？
——晚上好。有沒有想我？
——最近天氣冷了，記得多穿衣服。
——我現在學會自己做菜了，味道還不錯，你要不要來嚐嚐？
——今天是我真正的生日，我買了個蛋糕，你要不要過來？
——落雨閣裝修設計的錢我打給你，十萬夠不夠？
——我早上剛拉了一條屎，超長的。
——你爲什麼都不理我？
——至少回個嗯字啊！一個字也好啊！
——這樣拒絕我很爽是吧？我以後再找你我就是狗！槽！
——汪汪。早安。
……
她寫了很多很多，幾千字，幾萬字都有了。
可那紅色歎號一直在對話框邊上，曹石星真像塊石頭上的星星，一入夜，就回到天上去，她能看到那穿越數十萬光年的光芒，卻再也觸不到。
現在她好多了。
她接受現實，曹石星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女神，雖然每天要辛苦當模特，被人格下賤的攝影師調戲，可好歹還能維持住外面的面子。
曹石星肯定也是一樣，還是隻勤奮好學堅持有耐心的舔狗，只是換了一個舔的對象。
她想他，只是壓力太大而已。
嗯，壓力。
今天下班後，樂雨回到家，收到一份快遞，簽收後，拿回屋裡。
她的心噗通噗通跳。
因爲發件人上寫着：曾是舔狗。
她撕開看，一摞的舊筆記本，紙邊都泛黃了，有些日子，只有最上面幾本最新。
她深吸一口氣，過去這幾個月積攢的情緒就像吃角子的老虎機，等着那一陣鈴聲，猛地吐出前面所有人積攢的硬幣。
她翻開最新的那本，裡面掉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
我的私人日記贈予前妻王樂雨。房產、存款這些東西對她毫無意義，等我倆離婚後，這些日記才能替我陪伴在她身邊，支持着她幸福快樂地活下去……
樂雨頭暈了下，好像又有根小血管炸開，耳邊響起繼方的聲音，眼前卻跳出昆馬那似笑非笑的臉。
她等了好久，按住心口，暫時不去想任何東西，放空大腦，冷靜下來，確定自己沒有心梗發作後，一本本地開始撕。
撕得粉碎，揚起來，像落雪，雪片般的紙條落在臉上，卻溼了。
樂雨趴在地上大哭，哭自己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哭自己的心爲了一條舔狗破碎了一萬遍，哭自己的千萬遺產變成一堆破筆記本。
就是上千個女人圍住她，罵她，打她，說她賤貨，她也不會這麼難過。
哭夠了，樂雨起來，盯着一地的碎紙片，還有一本嶄新，只撕了幾頁的筆記本發呆。
她沒想什麼，純粹只是哭累了，休息一會兒，之後可能繼續撕，也可能去睡覺，她自己也不知道。
然後她看到那本嶄新筆記本上的幾個字，呆住了。
“還好有曹石星在——”
她抓起筆記本，細讀下來。
“還好有曹石星在，他來健身房找我，說你想好沒？今天晚上到底去哪？我說還在想。他說挑一個吧。去醫院見昆馬，勸她不要打掉孩子。還是去樂雨家陪樂雨過生日？”
“我說過生日。他問我真的嗎？我又說去醫院。他嘆氣，拍我的肩膀，叫我用心去想。堅定一點。我說我用心想了啊，可是心一直搖搖擺擺，定不下來啊！”
“他教我一個辦法。當拿不定主意要選哪個女人時，試着換一個角度想，假如你是隻舔狗的話，你最喜歡舔哪個女人？”
“我想了想，說：那當然是昆馬。昆馬的身子我能舔一輩子！舔樂雨，每次到最後，就是叫我打錢。”
“然後我選了去醫院。可是樂雨那邊怎麼辦？她說有個驚喜要給我。曹石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主動說要代我去。我太謝謝他了，只是有個問題，他說樂雨叫他穿帥一點。可是他沒新衣服，怎麼辦？”
“我說沒事，我這條運動褲新買的，穿上去老帥了。”
“然後他就穿上我的運動褲，去給我老婆過生日。我去醫院，勸昆馬不要打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