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一個數學小天才的過程是痛苦的。
鄭六如體會到姚格、美雪的心情。
“看電視嗎？”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思考一下。”
“要玩手機嗎？”
“給我讀英語嗎？”
“不。玩手機。王者榮耀玩嗎？很好玩的。裡面有很多讓你把持不住的玩法。”
“對不起。這世界上就沒有比IMO更好玩的東西。”
拉黑盯着箱子裡那本黃皮書，還不死心。
呵呵，小屁孩，你還太年輕。
“對了，叔叔，這些是什麼？”拉黑拿起桌上的紙，剛纔他就是用這些蓋住布爾巴基的《數學原理》。
“哦，禮物券。”
“禮物券是什麼？”
“就是用來換禮物的紙。”
“哦。就跟姚叔叔給我的門票差不多。”
“什麼門票？”
“進入知強中學的門票。”
知強中學是本地的名校，高考、競賽兩手抓，不管是高考均分，還是競賽金牌都能拉第二名的寄宿中學很遠。
“叔叔，你的禮物券給誰的？也是讀書好的小孩嗎？”
“不是。是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拉黑皺眉，好像在解一道難題，“數學好嗎？”
“不知道。應該一般吧。”
“那這樣兩個人怎麼交流？”
“數學不好，也能交流。”
“真的？”拉黑明顯不信。
“真的。”
“好，那證明給我看。”拉黑說。
“證明什麼？”鄭六如覺得話題好像越來越偏了。剛開始是說什麼來着？
“證明你女朋友數學不好，也能跟你交流。就想我媽要我爸證明他外面只有一個女人一樣。”
鄭六如想了想，問：“所以你爸在外面到底幾個女人？”
“剛開始我媽問他，他說沒有。後來聞到他衣服上有香水味，他就說一個。再後來，發現他在外面買了幢別墅，他又說一羣。總之，答案挺迷的。”
“你怎麼想？”鄭六如看時間，快6點了，姚格他們應該快好了吧。
“我怎麼想？我覺得——他可能一個都沒有。”
“嗯，很好。”
鄭六如不知該說什麼好，隨便應付過去。
這時有人敲門，鄭六如鬆口氣，總算過來了。
他去開門。
傑西卡站在門口，手裡牽着狗繩，不過另一端是空的。
“什麼事？”鄭六如問。
“謝謝你。”
“謝什麼？”
“那個客人叫我謝的，說這是他這輩子接受過最好的服務。最後還多給了我一千塊，預訂了下次，還希望你也能出場。”
“不去。”
“那，分你五百。”
傑西卡很大方，鄭六如也不客氣，收下來。
傑西卡還沒走，說：“之前你跟客人說的那些話，很有想象力，煽動力，你怎麼做到的？我想學一下。這種無中生有，把死的說成活的本事能教嗎？”
“能教，等會我給你列個古典文學精華書單，你讀一遍，就有了。”
“是嗎？謝謝謝謝。對了，你這本事有用在你女朋友身上嗎？”
鄭六如想了想，好像跟蘇麗在一起，都是蘇麗鼓勵他比較多，“沒用過。”
“用一下吧。用了的話，你女朋友可能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傑西卡走了，鄭六如本想回屋裡，看了拉黑一眼，又不想回去了。
回去又要開始證明女朋友有幾個，存在不存在的問題，他壓力很大。
看看天黑了，他打電話給姚格：“好了嗎？過來接拉黑嗎？”
姚格那邊傳來女人的哭聲，又是各種雜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姚格說：“嗯，馬上。”
鄭六如：“馬上是多久？”
姚格說：“很快。事情處理好，就過來。”
鄭六如嗅到一絲不對勁，“什麼事？”
姚格說：“反正我們會處理好的。今天晚上就麻煩你照顧一下拉黑了。”
“喂！晚上——”
姚格掛了手機，鄭六如再打過去，已是此用戶正忙的提示音。
可惡！
他就知道沒這麼順利！
鄭六如回頭看，正對上拉黑的眼，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先吃飯吧。”
鄭六如叫了外賣，吃完飯後，鄭六如拉着拉黑一起看電視。
電視里正好播出範管演《鄰居》的片段，鄭六如馬上換了頻道。
拉黑問鄭六如：“電視不好看嗎？”
鄭六如說：“有點。”
拉黑問：“那我可不可以看會兒書？”
鄭六如：“可以，不過不要看太久，傷身。”
拉黑喜滋滋地看起《數學原理》。
到了9點半，姚格他們還沒過來。
鄭六如絕望了。
看來今晚拉黑是走不了了。
他只能接受現實，叫拉黑別看了，刷牙洗臉，睡覺。
拉黑問：“不洗腳嗎？”
鄭六如臉紅，“嗯，洗腳也要。”
洗漱完畢，拉黑睡牀上，鄭六如睡地板。
拉黑問：“叔叔，你睡地板不難受嗎？”
鄭六如說：“不難受，習慣了。”
拉黑問：“你女朋友過來，也睡地板嗎？”
鄭六如說：“嗯。”
蘇麗沒來過這裡，他也不好意思讓她過來。
他畫的禮物券中就有房子。
等他以後成名了，有錢了，就買個大房子，那時再叫蘇麗過來。
鄭六如又開始盯天花板。
“叔叔，你在看什麼？”拉黑問。
鄭六如沒回答，反問：“誰給你取的名字？”
“我爸。”
“爲什麼取這個名字？”
“因爲我媽懷我的時候，我爸經常跟她經常吵架，一吵架，就被我媽拉黑。”
實誠人啊。
鄭六如明白姚格說的一定要看着拉黑睡着是什麼意思了。
拉黑的話真多。
真想把《數學原理》扔給他，讓他自己看書玩去。
不過考慮到拉黑可能越看越高興，反而睡不着，鄭六如就不打算冒險了。
還是陪他說會兒話，讓他早點睡。
鄭六如又問：“你有夢想嗎？”
夢想是個宏大的話題。
足夠他倆聊上很久。
而且像拉黑這麼早熟的小朋友，一定會有夢想的。
果然，拉黑的眼珠在黑暗裡閃光，動了一會兒，拉黑說：“有。”
“是什麼？數學家？”
“不。我想拿IMO金牌。”
“爲什麼？”
“叔叔，你知道嗎？自主招生取消了，競賽生的性價比越來越低。很早以前拿個省一就能保送，現在省一基本上就是一張廢紙，比叔叔你的禮物券還廢。尤其是在一些競賽強省，競爭更激烈。如果不是在有競賽傳統的頂級中學，一般老師的建議都是競賽爲輔，高考爲主……”
啪！
“怎麼了？”拉黑問。
“沒事，蚊子。”鄭六如後悔地扇自己巴掌，叫你嘴賤，多問個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