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村民都是不懂武的,所以他們也不知道滅魔金剛法相意味着什麼,但老廟祝百里邱心是懂得啊。
其實在唐星反手締結出金剛法印的時候他就擡頭了,只是還未等他起身,那法相就雙手握着降魔杵,朝神使的頭頂以力劈華山的姿態奔去了。
且看法相姿態之武武,形象之凝練,蘊藏靈力之雄渾,百里邱心自然是很擔心的。
雖然他是烏浩神座的信衆沒錯,但他並沒有喪失理智啊。
如果今天來的是個八翼神使,哪怕是個六翼神使,他都會覺得滅魔金剛是在觸犯天顏,自尋死路。
可這次來虔溪的,只是個四翼神使啊!
就在他懷抱着這樣擔憂的時候,那在他看來不可戰勝的滅魔金剛法相,就在神使面前一尺處,全然崩潰了。
再看光團上神使的表情,根本沒有一絲戰勝強敵的得意,只有疑惑同不解。
彷彿是在問世人,敢向神聖揮杵的滅魔金剛,就只有這種程度麼?
霎時間,百里邱心覺得自己錯了,他根本不夠虔誠,根本不配當烏浩神座的信衆,因爲他剛剛竟然懷疑神使,只因爲自己有些微不足道的武者見識,就認爲神使會在滅魔金剛的衝擊下受傷。
自己真是,太愚蠢了!
想到這兒,百里邱心再次跪下,朝着光團處行莊嚴的大禮。
也得虧老廟祝跪下的早,不然要是再多看幾眼,何止能從神使臉上看到疑惑和不解,還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到恐懼,再看到對方劫後餘生的欣喜呢。
但這樣複雜深刻的表情只存在一瞬,待看到唐星將要從石灘大坑中爬出,神使安欣又恢復了最初那隱帶高傲的平靜表情。
“所以說,幹嘛裝模作樣,若是晚一剎,就要身死道消,到時多尷尬。”
從大坑中爬出的唐星有些狼狽,靈力損耗大半,臟腑震盪,身上更是有不知多少處大大小小的骨裂。
但常年累月的《苦神離欲功》修行,使他對這種在外人看來幾乎無法戰鬥的傷勢具有極大抗性,甚至如果只從旁人角度,你都不敢相信。
眼前這個利索從大坑爬出,拍打身上灰塵,表情無奈甚至還有心情嘟囔的男人,竟會受了這樣重的傷。
雖然唐星聲音極輕,內容也隱晦,但神使安欣還是知道對方打趣的就是自己,臉色不露痕跡的一紅。
卻又忍住,只是冷聲質問道:“佛法僞神淫祠,神法天理人道,御法妖魅魍魎。法師僭越虔溪村祭祀內務,是要破壞三界聖地統御的規矩麼?”
很顯然,通過剛剛的滅魔法相,安欣已經將唐星認錯成佛國的修行者。
這也難怪,畢竟不論是滅魔金剛法相還是伏魔金剛杵,流露的氣息都太過正統,這可不是想要模仿便能模仿得出的。
唐星也知道對方誤會自己身份了,但他也不打算解釋,只是順着對方回答道:“這是個誤會,他們幾個只是爲了幫助虔溪村度過難關,只是選擇的方法魯莽了些。可好歹都是資質不凡的弟子,我總不能眼睜睜看他們付之一炬吧。”
安欣越過唐星看了眼後面楊凡幾人,又看看唐星。
表情先是瞭然,而後又出言譏諷道:“呵,以前佛國只收靈童,想不到現在新派連這種已經成年的也收,也不怕浪費氣力,壞了道統。”
言罷,她再不看後頭幾人,只朝着唐星道:“既然是誤會,那麼這次就算了。但有一條,既然他們是法師的弟子,你就得負責管好他們的,如今戈貢以北混亂,我可不希望再有意外!”
外界爲什麼總說安家人霸道,因爲就算是力不如人的時候,他們也不改自己的高傲本色。
幸好唐星不是那種暴脾氣的,加上自己身份又是假的,見對方願意放他們一馬,連忙應道:“當然當然,我一定會管好這些孩子。”
“哼,如此最好!”
看着唐星輕鬆的笑臉,想想剛剛瀕臨身死的恐懼,安欣沒由來的又又有些生氣。
……
有神使發話,廟祝和村民再也沒有追究楊凡等人的罪惡,彷彿同時得了失憶症。
老廟祝的表現則更加驚人,在知道唐星竟然是佛國法師後,態度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那種尊敬和愛戴,直讓人渾身發毛。
而隨着神使安欣進入虔溪村主持大局,幾人纔看到,安氏神庭在中洲,究竟有着何等樣的影響力。
只因神使安欣一句沒有任何因由與鋪墊的“虔溪村必須遷徙”。
這兒的村民,就決定放棄祖祖輩輩堅守的土地,願意隨着神使離去。
只一句“凡非必須的,都應放棄。”
虔溪村的村民彷彿瞬間克服了心中對物慾的眷戀,只用了兩三天的時間,就整頓出了可以遷徙的必需品。
這種效率,看得裴沐幾人目瞪口呆,因爲他們甚至看到,那個祭祀時,口口聲聲說,翡翠玉如意還有九十九隻金樽是自己性命的村長。
在神使安欣到來後,直接將傳家的寶貝,奉獻給神使,不求任何回報。
而那些在祭祀時,口口聲聲說自己已經拿不出更多的祭品的村民,竟又不知從哪兒取出了山珍、珠寶、玉石,玩命似的要獻給安欣。
而最讓裴沐幾人憤怒的,是不論百姓獻上的是什麼,安欣全都照單全收,對於一些格外貴重的,她甚至會讚許幾句信徒的虔誠。
說實話,若不是唐星再三告訴他們,此人就是神庭來使,就是如假包換的安氏族人,他們都要爆炸了。
因爲任憑他們怎麼看,這名爲安欣的神使,都像個騙子,而不像個神使。
而最能作證他們論點的,就是這個安欣神使境界雖高,但戰力極弱!
雖然手握兩道本源靈力,但安欣的鬥戰水平,就是弟弟水平。
除開靈翼能夠飛天這種棘手的能力,若是放在一個狹窄的地方,唐念凡覺得他要是同唐天羽聯手,就有六七成的把握擊殺安欣。
換一種說法就是,擺明車馬的鬥戰,這所謂神使,甚至不如虔溪村的老廟祝強。
這樣一個人,不是騙子是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