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決斷」至今爲止，第一個通過的議題出現了。
而就是這麼一個議題的通過，讓林立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化爲流水逝去。
林立握拳的手有些無力的鬆開，他深吸一口氣。
只有一票否決麼。
那麼意味發生了什麼，就很清楚了。
林立擡起頭，環顧四周。
不知何時，七個中老年人，都帶着笑容的看着自己，但是每個人舉起的手，手掌都是打開的，偶爾左右擺動，像是在和自己揮手、打招呼。
林立感覺自己此刻是個太陽，而他們所有人的手掌，則是向日葵。
原來吐着信子的毒蛇，根本不止魂釋帝一條，在場的所有人，都是。
“呵——”
林立笑着搖了搖頭，笑容無奈，但帶着果然如此的情緒。
這纔對嘛。
這才符合狗日的系統給自己安排的情況，不是麼。
全員惡人。
“怎麼還笑出來了？”魂釋帝剛剛被‘背叛’的惱怒之音不復存在，反而是帶着滿滿的圍剿獵物的戲謔之感，笑眯眯的打量着林立，“因爲情況和你預想的不一樣，和我剛剛一樣，發瘋了？”
“瞧不起誰呢，小小魂釋帝，我的心態纔沒那麼脆弱，我只是在笑我自己。”
面對着這樣的情況，林立的情緒依舊平和，甚至能勾出一個同樣的笑容迴應着魂釋帝。
他的確沒有什麼惱怒或者被背叛的情緒，實在是進入這個秘境之後的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到給了林立一種不真實感。
頂多是一種美夢落空的遺憾罷了，破防什麼的，談不上。
看着林立的笑容，魂釋帝的嘴角，反而慢慢的鬆弛下來了。
他現在很不滿意。
他如此規劃的目的，就是爲了看林立心態崩潰，絕望吶喊的模樣。
林立現在不應該和小丑一樣，抓着桌子，憤怒的質問所有人，爲什麼要通過這個議題，甚至試圖打人，觸碰別人的手，強行更正他們的選擇，最後嘗試發現無法觸碰到他人之後，陷入絕望、崩潰、頹廢嗎？
怎麼能如此冷靜？
魂釋帝感覺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壞了，小丑居然是自己。
“當然，我現在還是關心一個問題。”林立開口說道，他的視線，掃過了古樸、炎燼、雷贏、藥丹四個老人。
他們蒼老的手掌，都朝着林立打開着。
“你們做出這個選擇，是因爲族中親人們被魂族挾持，迫不得已麼？”林立沒有痛心疾首，純粹好奇的問道。
“說是被挾持，你會好受一點麼？”在其他人之前，魂釋帝似乎重新找到了樂趣，笑盈盈的搶着回答道。
“看你的猥瑣的神情和言語，我好像知道答案了，唉，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更加黑暗啊。”林立聳了聳肩，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在場的所有人。”魂釋帝緩緩的說道，言語冷漠：“都是你剛剛否決的那些決斷的既得利益者，他們憑什麼不支持我這麼多年來作出的提議？”
“確實。”林立表示很理解的點了點頭，“我能理解。”
魂釋帝：“……”
從開始到現在，林立的每一個反應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過……”林立話鋒一轉，看向剛剛將使命、榮譽喊的最響的四位老人：“你們的使命感呢？責任感呢？”
原本一直笑盈盈、和藹回答自己問題的古樸，現在宛如變了一個人，不，應該是變回了自己的本性，蒼老渾濁的雙眼中不帶着情緒的看着林立，回答道：
“不存在那種東西。”
“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也就只有蕭、石、靈那些愚蠢的家族纔會去追隨。”魂釋帝插話，往旁邊輕吐一口唾沫之後，緩緩的說道：
“林立，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在我們八大家族得到這個權力之前，被共稱爲「遠古八族」，意味着我們之間的實力其實是沒有多大的區別的。
那我魂族，怎麼能做到以一族之力，在一個百年之內，不聲不響的覆滅了石族、靈族？
他們都是吃白飯的廢物麼？甚至連一點消息都傳遞不出去，無法向他人求援麼？
更不用提當時最爲鼎盛的蕭家了，當時的我們，即使傾盡全族之力，也很難動到蕭族的根基。
當然……是有人在協助我們了。
我在很早的時候，就向蕭玄提出了一個想法，說爲什麼不讓我們遠古八族，通過這個秘境，分潤得一點好處，也算是爲學破大陸做出貢獻的我們，應得的獎勵。
他怎麼就不明白一個道理，物以稀爲貴！
這個世界的學力總和增長的太慢了，越來越多的人晉升「學歷」，只會讓高級的「學歷」越來越不值錢！
繼續按照蕭玄的方針進行下去，讓天下所有人都無所顧忌的學習，那麼千百年後的「大學生」學歷，能釋放出來的學力，將不足以往「大學生」的千百分之一！
「大學生」存在的價值，將變成一個笑話。
這樣發展，即使是我們遠古八族，別說變得更加強大了，想要保持自己實力不變，都需要所有人不斷的學習、學習再學習，不然掌握的學力甚至會倒退！
有這個必要麼？
天才總是會誕生的，有了更好的環境，天才晉升的速度將會無比誇張，遲早，我們將會被追趕上，成爲……弱者！甚至失去決斷學破大陸天道的地位！
憑什麼！？我們之前費勁精力，嘔心瀝血得到的東西，那些人，現在可以隨隨便便的得到？甚至是我們主動爲他們鋪路？這合理嗎？這公平嗎！
但蕭玄那個愚蠢的傢伙，毫不留情的拒絕了我的提議，還用一大堆高大上的話語，試圖感化、教導我，什麼「心繫蒼生」、「退位讓賢」……
還用「會想辦法開採秘境，提升學力總和的增長速度」給我畫餅，呵。
剛剛古樸和你說的那些可笑的話語，都是蕭、石、靈曾經一直掛在口邊的。”
魂釋帝似乎至今仍然不理解蕭玄爲什麼做出這樣的選擇，說到這裡時，神情有些陰狠，聲音凝結。
林立微微挑眉。
這個世界所有人在分一塊「學力」的蛋糕。
但是因爲這塊「蛋糕」變大的速度很慢，所以魂釋帝的想法是增加別人分這塊蛋糕的門檻，而蕭玄，則希望增加蛋糕做大的速度。
“但蕭玄可能想不到，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對我進行了反駁之後，古、炎、雷、藥四個家族，這些我親愛的夥伴們，陸陸續續在私底下找到了我，認可了我的說法，於是，我們一拍即合。
呵哈哈哈哈——”
魂釋帝笑得十分大聲，像是在嘲諷着蕭玄。
“說實話，蕭玄的實力真的很強大，當時爲了覆滅蕭家，我們五個家族齊心協力，又下毒又用計的，才勉強將已經達到了半步「院士」的蕭玄和他的追隨者們壓制，爲此還死傷慘重。
最後，蕭玄知道命運已定，難逃一死，在我們以其家族中剩餘的其他族人爲籌碼威脅時，他答應可以自盡，但是需要留下家族的血脈，得以延續。
呵，我們又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魔鬼，自然是答應了這個請求，在殺死蕭玄之後，便將蕭族剩餘的人趕到了烏坦城，讓他們苟延殘喘。
沒想到，林立，或者蕭林立，你居然又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
真是陰魂不散吶。
看來對蕭族的限制，還是不夠啊。”
魂釋帝向林立講述着，屬於這個副本的遠古秘辛。
原來被消滅的石族、靈族、蕭族，纔是真正奉行使命的家族。
“天道之瓶被你奪走之後，我其實一點都不在乎。”魂釋帝接着說道，“畢竟只是一票而已。”
“林立，你可以想想，如此級別的寶物，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放在高塔中，甚至鎮守它們的，只是區區一位「大學二年級」的學生罷了，這真的合理嗎？”
魂釋帝拍了一下旁邊魂天的肩膀，不過直接穿了過去，魂釋帝也不在乎，笑着說道。
“如果我的敵人是四大家族，面對的是他們，在失去一票，情況就要倒轉的情況下，沒有一位真正的強者鎮守，我絕對寢食難安。
當然是因爲……你那一票根本無傷大雅，在場的他們，都是我的自己人了啊！哈哈哈哈哈——
其實在更早之前，我連「大學生」都懶得派遣出去鎮守，只不過五十四年前，我們家族內部，出現了一批和你懷有一個志向的愚蠢之人。
以藥族的藥塵爲首，帶着數百人，試圖奪走「天道信物」。
差點還給他們得逞了，我呸！
這羣白眼狼，明明是因爲有了家族的紅利，才得以在六七十歲的年紀就成爲「大學生」，卻在成爲之後，背叛家族，還口口聲聲說什麼自己‘覺醒’了，可笑至極！愚蠢至極！”
魂釋帝陰慘慘的說道。
“失敗了麼。”林立沒想到能在這裡聽到藥老的名字，問道。
“當然，蚍蜉撼樹罷了，所有人魂飛魄散，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嗯，也是你將來的結局。”魂釋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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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的思維卻有些發散：
那或許在這個副本里，蕭炎依舊是個絕對的正面人物。
他將在藥老的幫助下，打破認知壁障、登上學歷之巔，最後參與天道決斷會議，拯救這個畸形的世界。
主角的宿命啊。
“你的出現還是挺意外的，因爲這片大陸，幾乎所有「大學生」，不，甚至準備「高考」的「高中三年級」學生，我們都有名冊，全部被牢牢的掌握着，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你出現的太突兀了，根據新東方的記錄，你現在也才二十四歲的年齡。
這種修習速度，着實讓我也摸不清頭腦。”
魂釋帝好奇的說道，似乎想要知道林立身上的秘密。
“所以你們就故意爲我演了這麼一場戲？”
大概理清楚了前後的邏輯，林立再次嘆氣，說道。
自己何德何能。
“不覺得有意思麼？”魂釋帝反問。
“從魂天魂耳的口中，重新確認了你的全部信息之後，我便知道，你是和藥塵蕭玄一樣的那種蠢貨。
讓你們這種人看到希望之後，再把希望毫不留情的剿滅，我覺得很有意思。”
林立豎起了中指。
「決斷會議重新開啓」
「是否繼續爲所有人覆蓋認知屏障？」
腦海裡，天道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林立翻了個白眼——他的面前，天道話音落下的瞬間，已經舉起了七隻手掌。
這怎麼玩？
「一票否決八票同意。」
「本次會議結束後，天道將繼續爲所有人覆蓋認知壁障。」
結果依舊沒有改變。
“需要我幫忙嗎？林立。”魂釋帝這個時候矯揉造作的說道，“我可以幫你投否決票的，我票的價值很高啊，你真的不試着爭取一下嗎？而且魂族人根本不敢忤逆我。
只要我幫你投，他們一定會幫你的。
這樣，你就有五票了！林立真的不心動嗎？
我也沒有什麼要求，你給我下跪磕個響頭怎麼樣？”
“**。”
簡單的嘴臭，極致的享受。
林立順便又迴應了一箇中指。
魂釋帝當然不在乎他自己投給誰，甚至他也允許讓所有人跟票林立。
反正一個重新開啓，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白費，不是麼。
“呵，那就無力的看着這一切吧。”魂釋帝嗤笑一聲。
「是否繼續限制秘境的開啓時間、範圍、地點？具體細則如下……」
第二個問題很快就拋了出來。
「一票否決八票同意。」
「本次會議結束後，天道將繼續遵循原本細則開啓秘境。」
「是否……」
「三票否決六票同意。」
「是否……」
「四票否決五票同意。」
「一票否決六票同意，兩票棄權。」
「一票否決兩票同意，六票棄權。」
天道決斷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魂釋帝的表情極爲享受，不斷的指揮着所有人，讓他們按照他的意願同意、否決、棄票。
因此，每次投票的結果雖然細節不一樣，但是最終結果無一不是同意。
林立的那一票，則變得無所謂。
林立一隻手習慣性的握拳，另一隻手按着自己的嘴巴，思考着破局之法。
每過百年能開啓一次，誠然，有時間跳過能力的自己，加上副本沒有時間上限，說不定真的能很快到達百年之後，參加下一次「天道決斷」會議。
但問題是，參加下一次似乎也沒什麼意義。
會有什麼變化麼？
除非自己奪走更多的天道信物。
但問題是，似乎有億點點困難。
剛剛沒記錯的話，魂釋帝說蕭玄已經達到了半步「院士」的境界。
神特麼「院士」。
那已經不是自己一個廢物「大學生」能夠碰瓷的地步了。
五大家族合力能圍剿半步「院士」，在有所提防的情況下，自己絕不可能做到和奪取天道之瓶一樣容易的奪取天道信物。
蕭炎或許會在下一次加入？但林立不打算將希望寄於他人。
「無票否決八票同意，一票棄權。」
因爲林立思考的過於專注，舉起的那隻手下意識的搭在了左手的上面，天道的聲音在所有人內心中響起。
“怎麼，林立，放棄了？連手都不舉了？”魂釋帝立刻嘲笑道。
“手累了。”林立回答道。
“那可惜了，秘境的根本規則在這裡，我碰不到你，不然我可以幫你舉手投票的。”魂釋帝的聲音充滿了歉意。
“……”
僅靠自己恐怕已經無法破局，看着自己的【倉庫】，林立的思考突然有了結果。
“魂釋帝，你說，天道的規則，和我擁有的創造了天道的系統，讓我能使用出來的規則相比，哪個優先級更大一點？”林立誠懇的問魂釋帝。
“你在說什麼？什麼系統？什麼規則優先級？”魂釋帝皺眉，他根本沒有理解林立問題的意思。
但是他看懂了林立眼中的亮光。
這讓他有些不安。
“derda！”
林立打了一個響指。
伴隨着這麼一個響指，林立的頭頂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這個異象，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什麼東西？”
“發生什麼事了？”
“別驚慌，我的一個朋友要來了。”林立笑眯眯的說道。
“咻——”
漩渦中掉出來了一個人。
“唉喲——”那個人腰正好磕到了八邊形桌子的桌角，這讓來人痛到靈魂都要昇華，他痛苦的呻吟着：“我一把年紀了，可經不起這麼折騰啊。”
除了林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
“怎麼來到「天道決斷」秘境的？不可能有第九個天道信物！”
“誒？人這麼多啊。”男人這才注意到大家的視線都在自己的身上，“抱歉抱歉，不太禮貌了。”
他鬆開了自己的腰，雙手握拳，朝所有人行禮道：
“在下陳塘關總兵、神只托塔天王、東海龍王敖光的學弟、超可愛哪吒的親親爸爸、順便還是金、木吒的爹——李靖-是也。”
中年男人禮貌的說道。
林立：老子會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