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志身軀一震,愣愣的站在遠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現在腦子裡面一片混亂,實在想不明白明面上雖然沒少用訓子棍教育自己,內心裡卻一直疼愛自己兄弟姐妹等人老爹爲何會忽然如此對待自己。
當年說自己跟靜瑤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的是他,如今忽然說自己跟靜瑤不合適也是他。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竟然讓老爹發生瞭如此之大的變化。
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就不說了了,就單單說前天老爹見到自己帶着柳憐娘,柳芸馨她們兩個小妹堆雪人的時候還樂呵呵的對自己噓寒問暖,怎麼前後不過相差一天的時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呢?
柳承志肩膀上好似承受了萬斤重擔,艱難的轉過身用複雜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倚靠在椅子上慵懶自得的柳大少。
“爹,孩兒可以聽你的,爭取把你剛纔說的那個大家閨秀娶進門。”
柳大少原本藏着戲虐之色的雙眸聽到柳承志的話語之後微不可察的驟縮了一下,正要說什麼便聽到柳承志又繼續開口言說了起來
“孩兒自然不敢忤逆爹的意思,但是孩兒必須要從爹的口中得到一個跟靜瑤不合適的正當理由才行。
如果爹還是跟剛纔言說的一樣,隨意的拿出一個敷衍了事的答案告知孩兒,那麼孩兒唯有請爹恕罪了,孩兒雖然不敢忤逆您,但是也不得不鬥膽違背爹的安排了。
孩兒柳承志請爹恕孩兒斗膽忤逆君父之罪。”
柳明志隨意的掃了一眼撲通一聲跪在自己跟前的柳承志,輕輕地扣弄着手指甲裡的污痕。
“這麼說,爲父如果拿不出一個讓你滿意的理由你就要忤逆父命咯?”
柳承志雙眸掙扎了許久,重重的點了點頭。
“對!”
“呵呵,看來你不但是長大了,翅膀也變硬了呢!”
“爹,孩兒實在想不通你爲什麼突然要反對孩兒與靜瑤之間的婚事,孩兒與靜瑤自幼便定下了娃娃親,這不但是咱們柳府衆人知道的事情,同樣也是滿朝文武人盡皆知的事情。
若是靜瑤做了什麼讓爹你不高興的事情,孩兒願意代替靜瑤爲你賠罪,若是靜瑤幹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孩兒也願意代替靜瑤恕罪。
可是爹你自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直接一句話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了,你讓孩兒如何信服?
孩兒今天一十八歲了,在正事之上從小到大孩兒從來沒有忤逆過爹的任何決定,但是今天孩兒唯有膽大包天的違逆一下爹的決定了。
如果爹你沒有任何理由的否決孩兒跟靜瑤的婚事,孩兒無論如何都不敢苟同。
爹爹你可以不承認靜瑤這個將來的兒媳,但是必須得有一個合乎情理且讓孩兒心服口服的理由才行。
起碼讓孩兒知道孩兒跟靜瑤我們兩個錯到了什麼地方,讓爹你突然改變了心意。
否則的話,孩兒不服!”
柳大少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虎目緊緊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承志渾身散發着冷厲的煞氣:“你說什麼?”
柳承志感受到周身的壓力,雙手緊緊的攥了起來,雖然不敢擡頭直視站在自己面前的老爹,卻依舊咬牙堅持說道:“孩兒……孩兒不服。”
“你再說一遍。”
“再說幾遍還是如此,孩兒不服!”
柳大少眯着雙眸默默的蹲了下來,靜靜地看着臉色有些漲紅的柳承志嗤笑了一聲:“柳承志啊柳承志,是不是在宮外住的太久了,讓你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
你別忘了,你不但是柳家的嫡子,同樣還是當朝的二皇子啊!
同時,你更別忘了,爲父不但是你的父親,還是當今天子,是大龍的一國之君,你知道你的這些話會讓你失去什麼嗎?
爲父告訴你,你不但會失去被立爲太子的資格,同樣會失去繼承皇位的所有資格。
甚至爲父一句話,就可以將你柳承志從柳家嫡子和當今皇子的身份貶爲庶民。
屆時,你柳承志不但要失去你繼承皇位的資格,還會失去你現在錦衣玉食與榮華富貴的生活。
這點你可曾想過嗎?”
柳承志沉默了很久,似乎在衡量其中的利弊關係。
柳大少也不催促,就那樣靜靜地蹲在柳承志面前等着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爹,孩兒以前沒有想過這些事情,但是孩兒現在想清楚了。”
“哦?短短的時間你就想清楚了?
告訴爲父你的答案是什麼?”
柳承志擡起頭目光堅毅的看着柳大少:“孩兒……孩兒還是剛纔的答案。
如果爹能夠拿出說服孩兒與靜瑤不合適的理由,孩兒就願意聽從爹的吩咐,如果爹還是跟剛纔一樣,隨便找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對孩兒敷衍了事。
恕孩兒難以從命。”
柳大少輕輕地轉動着拇指上的扳指看着柳承志堅毅的目光:“爲父聽出了你話語間的猶豫了,念在咱們父子一場的情分上,爲父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的答案是什麼?”
柳承志不假思索的答覆道:“請爹恕孩兒難以從命!”
柳大少目光復雜的盯着柳承志,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
“原來是爲父眼拙了,以前竟然沒有看出來你柳承志竟然還是一個只愛美人卻不愛江山的情種啊!
你可真是讓爲父大開眼界啊!
你不覺得你現在告訴爲父的決定跟烽火戲諸侯,只爲博取美人一笑的周幽王沒什麼兩樣嗎?
如此一來,你柳承志又有什麼資格評價周幽王是一個無道昏君呢?”
“孩兒跟周幽王的區別大了。”
“爲父願聞其詳!”
“孩兒想說的一些淺顯道理在見多識廣的爹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說不說其實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孩兒只想跟爹說一句話。
孩兒將來如果繼位的話,絕對不會是周幽王,靜瑤也絕對不會是褒姒。
孩兒是否娶靜瑤爲妻,跟爹你將來是否要讓孩兒繼承王位,這兩者之間並不存在衝突關係。
孩兒想娶靜瑤爲妻,只是孩兒想要娶靜瑤爲妻,至於孩兒是否能夠繼承皇位,則是全看爹的意思,爹讓孩兒繼承孩兒便繼承,爹爹如果不讓孩兒繼承,孩兒將來便不繼承。
這一點全在爹你的想法和決定。
不管如何,孩兒還是無法認同爹您沒有任何的理由就直言否決孩兒與靜瑤之間婚約的決定。”
“這就是你最後的答案嗎?”
“是!如果說只有順從爹爹的意思,拋棄了靜瑤這個與孩兒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以及未來娘子孩兒將來纔有繼承您皇位的資格,孩兒真的做不到。”
柳大少聽着柳承志堅定不移的話語,提壺倒了一杯茶水潤了潤喉嚨,把玩着茶杯瞥了一眼跪在書桌旁的柳承志長嘆了一口氣。
“看來書房裡因爲有火爐的緣故,讓你的腦子有些發熱啊!
別在老子面前丟人現眼了,書房外面的院子裡涼快,要跪的話跪到外面去,吹吹冷風好好的讓腦子清醒清醒。
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同意了爲父的安排再滾進來,爲父希望你能給爲夫一個你深思熟慮之後的答案。”
“孩兒……孩兒領命。
孩兒不孝,讓爹生氣了,請爹爹息怒,孩兒先行告退。”
柳承志話音一落,徑直起身朝着房門走去,沒有絲毫猶豫的意思。
“等等!”
柳承志腳步一頓,轉身恭敬的對着柳大少行了一禮:“爹,您還有什麼吩咐?”
“最近內閣次輔童相,吏部杜尚書,刑部葉尚書,大理寺程寺卿,司農司俞寺卿,長陵侯,中郎將水安伯……他們這十幾家的公子跟你走的有些太近了。
接觸歸接觸,注意點分寸,小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惹來了殺身之禍。
很多時候,你就算是從無異心,但是你擋不住人心呢。
你是皇子,有時候你的一言一行不但會害了自己,同樣會牽連很多無辜的人。
一定要記住,如今你還不是太子儲君呢!”
“啊?”
看着柳承志有些愕然反應柳大少眼底閃過一抹無奈之色,直接伸手朝着房外一指。
“滾出去跪着!”
“孩兒遵命,孩兒告退。”
柳大少看着柳承志老老實實走出書房的背影,臉色複雜的放下了茶杯。
“沙雕玩意,這真是本少爺的親生骨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