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正如齊韻,齊雅她們一衆姐妹心裡所想的那樣。
此時柳大少心中的怒火,隱隱約約的已經到到了爆發的邊緣。
在女皇她們一衆姐妹,與柳承志兄姐弟三人靜息屏氣,心絃緊繃的目光下,柳大少緩緩的合起了手裡的文書。
柳大少手裡的那兩本薄薄的文書,此刻彷彿重若萬鈞一般。
重的的他臉色有些陰沉, 重的他捧着文書的雙手,正在輕輕地的顫抖着。
柳夭夭,柳成乾姐弟兩人輕瞄了一下老爹陰沉至極的臉色,彼此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連忙將目光移到了別處。
齊雅看到柳大少如此神情,心裡既是緊張,又是擔心。
在自己的記憶之中,夫君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如此的動怒過了。
就連兩年之前,影主攜帶一干諜影密探的高手, 與夫君相約在京郊外的皇陵裡決一死戰的那幾天日子裡面。
夫君他也只是眼神複雜,神色略顯凝重罷了。
尚且沒有如此的動怒過。
唉,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呀?
夭夭和成乾他們姐弟兩人的文書上面,到底彙報了什麼內容,竟然會令夫君生出瞭如此之大的怒火?
柳明志用力的攥着手裡的兩本文書,雙手的關節已經隱隱的有些發白。
他默默的站了起來,擡腳走到涼亭的邊緣駐足了下來,微微擡頭朝着日頭西斜的天際眺望而去。
在衆人的目光中,柳大少一動不動眺望着天際的煙霞,目光看似平靜,卻又極不平靜。
似乎在極力的壓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齊雅抿着櫻脣思索了片刻,妾身朝着柳大少走了過去。
“夫君,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沒……”
然而,齊雅的話語剛剛說了一半,一聲怒氣十足的咒罵,將她的下面想要說的話語直接打斷開來。
“混賬東西!一羣混賬東西!”
柳大少心中早已經到了爆發邊緣的怒火,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瞬間爆發了出來。
在齊雅愕然的目光中,柳大少猛然轉過身來,重重的將手裡的兩本文書朝着旁邊的石桌上面砸了過去。
此舉,似乎還不足以發泄出自己心中的怒火。
柳明志咬牙啓齒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直接擡手在石桌上用力的一揮。
霎時間,石桌上的所有東西,全在朝着涼亭中的地面上灑落而去。
在一聲聲叮叮噹噹的聲音下一碟碟糕點,一盤盤瓜貨,一套精美的瓷器,全部摔落在了地面之上,
各種精美的瓷器碎裂散開,各種精緻瓜果蜜餞翻滾不停。
乾乾淨淨的涼亭,眨眼之間就已經變得杯盤狼藉。
見到柳大少如此反應,涼亭中的衆人雖然皆是心神緊張不已,卻還是急忙站了起來,紛紛開口勸說了起來。
“夫君,你冷靜點。”
“夫君,你息怒。”
“夫君,不管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你都要冷靜呀。”
“爹。”
“爹爹,你消消氣。”
齊雅蓮步輕搖的走到柳大少的身後,擡起纖纖玉手在的他後背上輕輕地撫摸了起來。
“夫君,妾身說句不該說的話。
不管朝廷裡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你都要冷靜才行。
妾身如此言說,並非是妾身不注重家國大事,而是妾身的心裡更加的清楚一件事情。
那就是,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你反而應該更加的冷靜才行。
夫君,你只有冷靜下來,才能好好的處理髮生的那些事情。
反之,非但解決不了事情。
你還會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朝廷裡的家國大事固然重要,可是你的身體,卻跟更爲重要。”
齊雅聲音柔和,有理有據的勸說柳大少的話音剛剛落下,女皇便起身走了過來。
“沒良心的,雅姐姐的說對。
老孃與你一樣,也當過一國之君。
正是因爲這一點,所以我的心裡很清楚。
有些時候,朝廷裡的某些事情,或者天下間的一些事情,卻是會令人心神紊亂,怒火中燒。
然而,你就是再怎麼生氣,事情不還是要繼續處理才行嗎?
身爲一國之君,被怒火影響到了情緒,影響到了自己的判斷能力。
這種情況,可是身爲一國之君的大忌呀。
你也坐在那把椅子上面很多年了,某些方面的事情,咱們兩個人之間彼此的心裡都很清楚是什麼情況。
包括小妖精……筠瑤妹妹的心裡,她的心裡同樣也很清楚。
咱們夫婦三人,曾經都處在相同的位置上過。
因此,老孃想要勸說你一些什麼,你的心裡也明白。
所以,有些話,老孃也就不在喋喋不休的浪費口舌了。
你自己的心裡清楚就行了。”
呼延筠瑤難得沒有與女皇鬥嘴,伸手提起桌案上唯一殘存的一壺茶水,俯身在地上撿起了一個杯子。
柳夭夭見狀,急忙伸手接過了呼延筠瑤手裡的茶壺,茶杯。
“姨娘,夭夭來給爹爹倒茶。”
“好吧。”
呼延筠瑤將茶水轉到柳夭夭的手裡,屈指輕輕地扯了一下柳大少的衣袖。
“夫君,諸位姐姐說的沒錯。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得冷靜下來才行。
夫君你乃是當今天子,一國之君。
你若是心神大亂了。
那麼整個天下,也有可能會因爲你的心情,從而引發一場大的動亂。”
柳明志聽到一衆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之詞,梗着脖子重重的深呼吸了幾下,臉上陰沉的神色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呼……呼……”
“呼……呼……”
柳明志慢慢的平復下來自己的心境,伸手指了指剛纔被自己扒拉到涼亭角落裡的兩本文書,擡眸瞥了一眼站對面頷首低眉,神色緊張的三子柳成乾。
“成乾。”
柳成乾聽到老爹招呼自己,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神色恭敬的朝着柳大少看去。
“孩兒在。”
“把文書撿起來,給你的孃親還有諸位姨娘們過目一下。”
“是,孩兒遵命。”
柳成乾毫不猶豫的迴應了一聲,連忙走到一旁撿起了涼亭角落裡的兩本文書。
他快速的將其兩本文書,回到原來的位置後,率先遞到了齊韻的面前。 щшш ✿t t k a n ✿¢ ○
“韻姨娘,你請過目。”
齊韻伸手接過了柳成乾手裡的文書,輕笑着點了點頭。
“好。”
良久之後之後,齊韻神色低沉的合起了手裡的文書,側身朝着自己的夫君看了過去。
“夫君,怎麼會這樣?”
柳大少細細的喝着女兒遞來的茶水,聽到齊韻的有些壓抑的話語,輕輕地擺了擺手。
“韻兒,給嫣兒,雅姐,婉言她們互相傳閱一下吧。”
“哎,妾身知道了。”
齊韻微微頷首,擡手將手裡的文書遞給了旁邊的三公主。
“嫣兒妹妹,你也看看吧。”
“哎,妹妹這就看。”
時間悄然的消逝着,柳夭夭,柳成乾姐弟二人的兩本文書,在衆佳人之間一人一人的傳遞了下去。
最終,兩本文書落在了黃靈依這丫頭的手裡。
看着一羣姐姐皆是有所變化的神色,黃靈依好奇的翻看了手裡的文書,一絲不苟的觀看了起來。
數盞茶功夫後,兩本文書重新回到了柳大少的手裡。
衆佳人看着眉頭緊鎖的夫君,臉上的神色各不相同。
此時,她們姐妹終於明白了。
剛纔夫君看完了文書上的所有內容後,爲何會變了一副臉色。
柳明志隨手將兩本文書丟在了石桌世面,仰頭將杯中所剩不多的涼茶一飲而盡。
輕輕地轉動着手裡的茶杯,柳大少臉色苦澀的嗤笑了起來。
“呵呵呵,貪污受賄!”
“徇私枉法!”
“草菅人命!”
當柳大少說到了草菅人命之時,忽的揚起了輕輕地轉動着茶杯的右手,重重的朝着桌面拍落下去。
一聲悶響,柳大少手裡的茶杯在石桌上面化作了一堆碎片。
“草菅人命,草菅人命啊!”
“夫君。”
“夫君,小心手掌。”
“夫君,你快點把手掌拿開。”
“爹爹,注意點茶杯的碎片。
快讓夭夭看看你的手心有沒有受傷,我的荷包裡有自己配置的金瘡藥。”
“夭夭。”
“爹爹?”
“爹沒事,這點小碎片,還是傷不到爹爹。”
“爹爹。”
“夭夭。”
“好吧,夭夭聽你的話就是了。”
柳明志看着女兒柳夭夭乖巧的模樣,伸手拿起了石桌上面,自己今天本不應該再碰一次的旱菸袋。
扯開菸袋,裝填菸絲,吹燃了從袖口裡掏出的火摺子。
片息之後,柳大少用力的抽了一口旱菸。
肺腑的辛辣感覺,令自己的情緒逐漸的穩定了下來。
柳大少收起了火摺子,轉頭吐出了口裡的煙霧,徑直朝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齊韻望去。
“韻兒。”
“夫君?”
“今天,幾月幾號了呀?”
齊韻雖然不清楚夫君爲何要問自己這種問題,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夫君,今天已經是九月三十了。
等過了今晚之後,明天也就十月了。
按照朝中欽天監製定的節氣來算,今天還是秋天。
可是,當日落月升的那一刻起。
明天,當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
也就到了冬天了。”
柳明志擡手扇了幾下眼前的煙霧,眉頭微凝的嘆了口氣。
“今天,就已經到了九月三十了,幾天的尾巴了?”
“對呀,今天就已經是秋天最後的尾巴了。”
柳明志神色感慨的點點頭,端着手裡的旱菸抽了一口,起身朝着涼亭外走去。
“九月三十了,這就入冬了。”
女皇她們一衆姐妹,與柳承志他們姐弟三人見狀,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柳大少彷彿沒有看到跟在自己身後的一衆佳人,以及膝下的三個兒女,腳步不停的直奔柳府內院的花園而去。
“韻姐姐,夫君他沒事吧?
妹妹看他的反應舉止,怎麼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呢?”
“對對對,清詩姐姐說的沒錯。
韻姐姐,雅姐姐,婉言姐姐,諸位姐妹們,我看夫君的神色好像也有些不太對勁。
夫君他不會因爲文書上面的那些事情,受到了什麼刺激了吧?”
“韻姐姐,夫君他現在一副心不在焉,神遊天外的模樣,這可如何是好呀?”
齊雅聽着衆位姐妹的滿懷擔心的話語,屈指扯了扯妹妹齊韻的綾羅衣袖。
“妹妹。”
齊韻收回了盯着夫君的目光,急忙轉頭朝着自己的姐姐齊雅看了過去。
“姐?”
“韻兒,夫君從蜀地回來家裡之後,第一個去見的人就是你了。
你快告訴姐姐誒,夫君他見到了你之後,他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舉止行爲?”
齊韻見到藉機齊雅緊張兮兮的目光,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姐姐,你還不瞭解妹妹嗎?
夫君他若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反應,妹妹怎麼可能不告訴姐姐你,以及諸位姐妹們呀。”
齊韻正在言語間,似乎想要了什麼,也顧不上女兒家的羞澀,直接將一衆姐妹召集到了身前。
“諸位姐妹,夫君他從苗疆回到家裡之後,直接就去了我居住的庭院裡。
夫君他回來的時候,當時我正在房間裡沖涼。
夫君他進來房間以後,直接就朝着我撲了過來。
然後。
然後我們就……”
此時,齊韻完全顧不上什麼女兒家的羞澀,立即將柳大少回來以後與自己歡好纏綿的牀笫之事,大致的給諸位姐妹們敘述了一遍。
“諸位姐妹,夫君我們倆之間見面了以後,後來完全就是再正常不過的恩愛纏綿了。
在此期間,夫君根本就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呀?”
女皇她們一衆佳人,聽晚了齊韻的敘述之後,皆是細細的思索了片刻。
最終,也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
齊韻看着一衆姐妹擔憂不已的表情,美眸深處的緊張之色一閃而逝。
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氣,齊韻故作神色平靜,眼神波瀾不驚的在諸位姐妹的身上一一掃過。
“諸位姐妹,不要胡思亂想。
夫君他的心性,沒有那麼的脆弱。
現在咱們姐妹們等人,無須盲目的去妄自猜測一些沒有任何用處的東西,老老實實的跟着夫君就是了。”
“唉,現在也只有如此了。”
齊雅看着柳大少孤寂的身影,無聲的嘆了口氣,輕輕地碰了一下妹妹齊韻的手腕。
“妹妹。”
“姐?”
“你別瞎想,姐姐問你這些事情,沒有別的意思。
說到底,咱們姐妹等人都是爲了夫君着想。”
“哎呀,姐,妹妹我沒你想到那麼脆弱。
我現在就是擔心,擔心夫君他怎麼了。”
在一衆佳人竊竊私語之時,柳明志漸漸地停下了腳步。
呼延筠瑤轉頭掃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蓮步輕搖的走到了柳大少的身邊。
“夫君?咱們不走了嗎?”
柳明志默默的搖搖頭,目光復雜的在百花逐漸凋零的花園裡掃視了起來。
“韻兒。”
“哎,夫君?”
“今天九月三十了?”
“沒錯,今天已經是九月三十了。”
“承平六年,九月三十日了。
自從爲夫建立新朝以來,滿打滿算也才六年九個月而已。
尚且,尚且還不足七年的歲月。
偏偏就是這七年的歲月。
天下大勢,就已經如這花園裡的百花一樣。
逐漸的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