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一點的時候,他醒了過來。陽光很好。

收到通知書之後的日子是徹底輕鬆的。十幾年的擔子一下子放下了,不光是輕鬆,簡直是平生大慰。

很快,這種感覺就變成了一種無聊。以前即使是暑假寒假,不學習的話也會被家裡人說,但是這個時候,無論多久沒有碰書也不會被說。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飯就有點無所事事。打球,上網,有的時候游泳,其餘的時間就很難揮霍。

每天看電視或是玩電腦直到凌晨,然後睡到自然醒。這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

暑假裡有過一次同學聚會,初中一班同學在四年之後再聚,人來得出奇的多。他見到了土豆。

在復讀的一年裡,他見過土豆兩次。第一次是在步行街,土豆和蛾子在一起,據說是在逛街。他們沒多聊兩句。雖然復讀,蝸牛的消息還是靈通的,以前的一班人什麼情況他還算有所耳聞。特別是對土豆。

傳聞裡,土豆的大學生活過得很滋潤,追她的人不在少數。據說其中一個是她高年級的同學,追得很激烈。對於這些他不想管,既然已經是過去時,他也就不太想糾纏。

第二次遇見是在肯德基。土豆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應該就是傳聞中的那個高年級同學。他還是沒聊兩句。事情是過去時他也不想多停留,雖然不再有什麼心痛的感覺,尷尬卻是免不了的。

於是,這一次同學聚會的見面也沒有什麼。

土豆已經向前走了,他想,他也應該向前繼續自己的生活了。開機打開音樂,上網打開QQ,千面還是在線。

你每天除了上網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嗎?蝸牛說。

你還不是一樣!千面說。

倒也是。蝸牛說。像我們這種光棍也沒什麼其他事好做了。

千面沒有什麼反應。蝸牛起身給自己倒上一杯咖啡。千面的頭像開始晃動了。

你這是懷春啊!千面說。

蝸牛看着那兩個字差點噴了。他迅速的打道:什麼叫懷春!我這是傷感。

少說的這麼有氣質,你最多是處於發情期。千面說。後面還跟了一個一臉壞笑的表情。

那個……蝸牛說。你還記得你們班那個蝸牛嗎?

怎麼了?想見她?千面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嘿嘿。

上次讓你吃飯你怎麼不去啊?千面說。現在後悔了啊。

嘿嘿。

別老嘿嘿啊!你怎麼個意思啊?千面說。

嘿嘿嘿。

行行行。千面說。給你QQ,然後你自己看着辦吧。跟着發過來的還有一串數字。

把音樂聲調大,點上一根菸,站起身,和着音樂扭那麼兩下。生活還是很美好的。

暑假的時候,她的生活向來很無聊。可以做的事情很多,游泳,逛街,或者是去合肥的表妹家。但是像出去玩之類的事情,一個人的時候她懶得去做,所以多數的時候她只在家裡看電視,看書還有上網。

在家裡待了十幾年,她很想體驗一把離開家的日子,上大學是個好機會。這一直也是她對大學生活嚮往的原因之一。

家裡人的意見不一樣,他們的想法是上一個本市的學校,然後走讀,每天住在家裡。女生嘛,自由小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卻沒有想到會差這麼多。於是,她在報學校志願之前和家裡商量了很長時間,或者說鬥爭了很久。

之後的折中方案是報考一所本地的學校,可以住校,但是每個星期都要回家。她認爲這是一種勝利。確實,上了學,住了校,回不回家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於是,最後的結果是她收到了本地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這個大學之前的最後假期,她的時間都耗費在了網上。

一條QQ消息發了過來,是一個加好友的請求。

“猜猜我是誰?”信息裡是這麼說的。

蝸牛很迅速的選擇拒絕,然後確定。

網上這樣的人很多,有一些開始的時候會很紳士,發一些諸如“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的信息過來;也有一些直接就會很張揚,申請信息直接是“搞一夜情嗎?”;最後就是這樣的人,發過來的申請一般是有些感覺的。前兩類都差不多,只是第二類比第一類更加迅速和赤裸。

而第三類,比前兩類都厲害得多,這樣的人常常會玩曖昧和感情,只有到了最後才能露出猙獰的面目,騙財騙色。這纔是真正的高手。

“蝸牛?”又一個好友請求發了過來。

這是她在復讀學校的外號,對方應該是認識的人。她點擊確定把對方加了進來。

你是誰?她說。

我是蝸牛。

她想了一下,接着打字。我是蝸牛啊,你是誰啊?

我是蝸牛啊。

你再不說我急了啊!她又說。

我真的是蝸牛啊。對方真是沒意思,她一邊想着一邊準備把這個人拖進黑名單裡。另一條信息發了過來:我是別的班的蝸牛啊,千面以前那個同學。

她想了起來,這個男孩確實叫蝸牛。

這個男孩是千面以前的同學,後來和她在一個復讀學校。他和她的外號都叫蝸牛,所以聽千面和菲說過。本來是說要介紹他們倆認識來着,吃飯的那次他臨時有了事沒去成,也就沒認識成。

但其實他們見過。在復讀學校結課之前,復讀學校終於還是組了個隊和別的學校打了場比賽。菲帶着她去看了大半場。那個傳說中的蝸牛在場上很有魅力,這些她早就知道。在復讀學校的時候她就看過他打球。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她常常會在樓上的走廊看他打球,當作是學習之餘的放鬆。復讀結束前的那場比賽她沒有看完,她趕着去長途車站坐汽車回家。所以那次他們也沒有能夠互相認識。

高考結束,填報志願,後面的忙碌讓她沒有時間去想,後來的無聊也讓她完全忘記這些。現在,這個男生又出現了。

“我是別的班的蝸牛啊,千面以前那個同學。”看着屏幕上那些字她笑了。

呵呵,是你啊。她熟練的打着字。我們外號都叫蝸牛。真巧啊。

是啊。一樣的外號。怎麼區分啊?

爲什麼要區分啊?她說。這樣挺好啊。

嗯,但是以後在一塊的時候有人喊“蝸牛”,要怎麼辦?應該誰答應啊?

也是。那你說怎麼辦呢?她開始偷笑了。

過了一會,彩色的頭像晃動了。

以後我叫“牛”,你叫“蝸”好了。點擊了那個頭像,信息彈了出來。

爲什麼不是反過來的?她笑着打字,然後敲擊CTRL和ENTER,在轉椅上晃了小半圈,這大概就是大學的感覺吧。

你幹嘛呢?他打出這行字。

上網啊。一會兒就看到屏幕上出現了這幾個字。

嗯,還有呢?他接着問。

嘿嘿,吃東西。山楂條,你想吃不?

你讒我呢?他打字道。小心我真衝過去。

你來啊。

自從在網上接觸了以後,他和她就一發不可收拾。他還是經常會去打籃球,但是每次他都會急急的趕回去。千面經常會在這個時候嘲笑他。他不太在乎,現在這樣的時間裡,他只想在網上見到她。

每天有半天多的時間他們都會耗費在網上,天文地理無所不聊。他們發現彼此竟然有這麼多的相同點。於是就後悔自己沒早一點和對方認識。這就叫相見恨晚。

之後,他陷入了一種思念中。

在復讀學校的時候,他已經注意到了她。遠早在千面說起她之前。所以千面最早說起那個外號叫蝸牛的女人時他並不太感興趣——當時他並不知道他感興趣的和千面所說的是同一個女生。

他現在常常後悔,如果當初能夠不是隻是一直在遠處看着那個女孩,而是能夠上前搭訕,或者當初能夠在千面介紹的時候去見面,就不會在復讀結束之前兩個人都沒說過一句話,現在也就不會只是隔着電腦相見恨晚的思念了。

他這麼多年都沒有這種感覺了。

起身去冰箱拿一聽飲料。聽到滴滴的QQ聲,他急急關上冰箱的門,奔回電腦前路上撞倒了椅子。一邊揉着腿,一邊點擊QQ上彩色的頭像。

過兩天我要去我妹家。

是嗎?他記得她說過這個表妹,表妹的家是在合肥。來合肥?他接着敲道。

是滴。

他心底暗喜。這是一個機會,他想着要怎麼才能和她見面。

那你來合肥有空出來玩嗎?他在屏幕上敲出這麼一行字來,光標在那裡閃動,他看着這些字斟酌了半天,覺得不妥,終於還是把字一個個刪掉。

牛,你這幾天有空嗎?過了一會,屏幕上出現了這麼一行字。

他在這邊高興得要跳起來了。

這個稱呼是他們商量的結果。

“爲什麼不是反過來的?”開始的時候她問。

因爲牛比較像男生的名字。他說。

於是,最後的結果,他變成了“牛”,她變成了“蝸”。

“牛,你這幾天有空嗎?”看着這些字,他毫不猶豫的敲着鍵盤。“有啊!你來合肥的時候有空我們出去逛逛唄。”

好滴。屏幕上出現了兩個字。

從淮南到合肥的火車票很便宜,一站路,至多中間會停靠一個小站,一個多小時的事情。很快。

當火車在合肥站的站臺停穩,她的心也愈發激動。走近出站口,能夠看見表妹的身影。

在表妹家裡的生活和家裡並沒有多大差別,不過有了人陪,她就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出去逛街。

表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陪她,於是,她也就有了時間去和別的人見面了。

站在三孝口的天橋上,她焦急的等待,心中既興奮又忐忑。過了一會,她看見他順着人行道遠遠地走過來。在那一瞬間,她想到了復讀的時候,她常常在宿舍樓的走廊裡看他打球。那時也是這樣的視角。

見面並沒有想象中的尷尬。他們長久的在學校裡互相關注,又在網絡上互相瞭解,早就沒有了初期接觸的陌生感。很難想象這是第一次正式見面。

“走吧,現在去哪?”她問。

“先在這等會。”他說,“我約了千面和菲一塊。”

不一會,千面和菲就到了。

“幹嘛去啊?”千面問。

“去看電影吧。”牛說。她看着他,她想起前兩天在網上聊天的時候曾經對他說過,他想要去電影院看電影。

“好吧。”千面說。

電影院正在上映《哈利•波特》,這是一個精彩的故事,相信改編成電影也不會讓人失望。他們買了四張票,千面和牛說要去買爆米花和飲料,蝸和菲先入場。這個放映廳在電影院的三層,她和菲走進去,按照票找好位置坐下。這是最後兩排的情侶雙人座。放映廳裡的燈很快熄滅,黑暗裡幕布開始亮起來,一個精彩的故事開始了。

他和千面買好爆米花和飲料走進放映廳,電影已經開始播放,他們摸摸索索的找到位子。這是最後一排的情侶雙人座。

“需要我去和菲坐嗎?”千面問。

“不用了。”牛說,纔是第一次見面,他不想搞得太誇張。

投射在幕布上的光影演繹出精彩的故事,在昏暗的光線裡,他沒有看過這個書,對故事沒有多少興趣。來看電影只是因爲她在網上說過他想看而已。

千面問起座位的事時,他其實還是很想換位子過去的,但是才第一次見面,他不想表現的太急。他身體前傾的坐着,蝸的頭髮就在他的眼前。他輕輕的湊上去,一股淡淡的香味讓他陶醉。

剩下的時間他就在這樣的狀態裡度過,電影演的什麼他完全不清楚,只是沉醉在迷幻的香氣裡。

突然一瞬間,燈光亮了起來。

“去吃飯吧。”蝸說。

他從恍惚裡走了出來。放映廳裡已經燈火明亮,電影已經結束,幕布上只剩下一個個名字由下而上的滾動。

電影院外才是上午,陽光燦爛。

一行四人來到肯德基。

“我不喜歡吃肯德基!”千面說。

“我喜歡吃肯德基。”蝸說。

“肯德基是垃圾食品!”千面說。

“那你喜歡吃什麼?”牛說。

“麥當勞。”千面說。

幾個人都笑了。

吃過東西之後,沒一會千面的手機就響了。接了電話以後千面就說要回家。明天千面就要去大學報道,需要回家收拾東西。菲說要去幫忙,也跟着走了。只剩下蝸和牛兩個人。

“要我們幫忙不?”牛說。

“不用了。”千面說,“我沒那麼多東西要收拾,你們兩個人好好逛逛吧。”

看着千面和菲走遠,他心裡盤算着下面要帶她去哪裡。

“我們現在幹嘛?”蝸問。

順着路一直走,兩邊的霓虹燈已經亮了起來,人來人往。

她跟着他在步行街上慢慢的溜着。

“其實,我現在挺後悔的。”牛說。

“爲什麼?”她問。

“要是知道我們這麼談得來,我就不會這麼遲才接觸你。”他說。

“現在遲嗎?”

“不是,只是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我覺得可惜。”他說,“不然,我們就不會只是現在這個樣子。”

“現在是什麼樣子?”

“只是好朋友而已。”他說着嘆了口氣。

“這樣不好嗎?”

“不是不好,只是不夠好。”牛說。

“不夠好嗎?”她說,“或者我們可以變得更好啊。”

牛停下了腳步。

“可惜我要去蕪湖上學了。”在近十秒的凝視之後,他說道。

“那又怎麼樣?”她看着遠處的霓虹說,“你覺得距離是一種問題嗎?”

“我沒有信心而已。”

“是對你。”她說,“還是對我?”

他和她對視了一下,都笑了。

“大哥哥,買一朵花給漂亮的大姐姐吧。”步行街上的一個賣花女童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們身邊,舉着手中的玫瑰對他說。

他看了看,買下一朵。這些玫瑰並不新鮮,花瓣已經現出了黑邊。

“既然我們對彼此都這麼有信心。”他把這支玫瑰遞到她面前說,“就讓我們來證明,距離在真正的感情面前什麼都不是。”

她笑了。

我和二毛說什麼這麼開心?你昨天去步行街了沒?你要是去了那麼就能看見一對在街心擁抱的情侶。

他們在百盛門口的步行街上擁抱了很久,對,就是那個銅製雕像的前面。您不愧是個老合肥。

我估計,他們應該是一對很久沒有見面的情侶。……怎麼看出來的?我沒看出來,我是推測的。我胡扯?你聽我說,首先,他們很年輕不是?對嘛,是大學生樣嘛。剛經過暑假,暑假肯定要回家的,回家就見不了面。

你說什麼?可能是要分離的?不可能!一般要分離的戀人都很悲傷,那兩人不是,你是沒看見他們倆那高興勁。那笑得叫一個燦爛。

劉大媽你說啥?傷風敗俗?劉大媽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在街上抱一下就傷風敗俗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時代在發展,社會在……別這麼說,你們那一輩年輕的時候不也挺放得開的嘛。我都聽張大爺說了,你就別……哎,劉大媽別走啊!

劉大媽真是,隨便說兩句就急了。剛纔說哪了?……對對對,笑得那叫一個燦爛。我跟二毛當時就說,還是現在這個時代好。好在哪?就好在這啊!看現在這些年輕人,想什麼就能幹什麼,咱們當年想什麼能幹什麼嗎?想當年,不說您那輩人,就是我哥他們那輩人搞個對象還要先談談理想什麼的……是啊,咱是羨慕啊,沒辦法,誰讓咱沒趕上好時代呢。

那不是一回事。咱現在是沒工作,但是跟時代沒啥關係,那是咱沒碰上好機會。你看,當初我復員回來的時候……行行,我不說,一說這個你就嫌我嘮叨。其實我就是隨便說兩句。……嘴皮子,那有什麼用?現在女孩不吃這一套,現在女孩看得是這個,哎,靠嘴皮子,早騙不來女孩了。……是,是,齊大爺教訓得是,我也想找個正經人家女孩結婚的來着,可是我這個年齡,又一沒錢二沒才的,正經人家女孩誰看得上咱啊。

學校很快開學,這是一所地處蕪湖的學校,位置很偏僻。剛剛開學,大學的生活的一切對於這些才升入學校的新生們來說,都是新鮮的。

軍訓開始,又很快結束。同學們在時間裡一點一點的熟悉。九月纔剛剛開始的大學生活很快因爲十一的來臨而暫停。

他沒有在學校停留,一放假就回到合肥。回到家和在學校並沒有什麼不同,和一班舊日的同學出去吃飯是少不了的,其他的時間他魂不守舍,他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

手機一直在手裡攥着。短信一直在發,有的時候卻很久都沒有回過來,這是常有的情況,軍訓的時候就有,有的時候是信號的問題,有的時候是手機沒電了,還有些時候是她去洗澡了。

他這個時候總是很焦急,會不停的掏手機出來看。屏幕上的模擬電子鐘每過一分鐘都會走一個格子。過一會他就會打電話過去,這樣的情況下,第一次電話通常沒有人接,那麼他會隔個半分鐘再打第二次,之後甚至會有第三次、第四次。有的時候他會生氣的把手機放在一邊,心中暗暗想不再發短信,可是卻又很快拿起手機想要看看有沒有短信過來。手機上依然沒有短信,他終於按捺不住,又打過一個電話去。電話響了四五聲的樣子,那邊傳來一聲甜甜的“喂。”心中的火氣早就消了,軟軟的低語。一切又都恢復原樣。

這樣反反覆覆很多次,最後他們說好了,一直都會把手機帶在身邊,即使是洗澡之類的也會先發短信說一聲。

現在又遇到這樣的狀況,她已經有半個小時沒有回過短信了。他突然擔心起來,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火車站在放假期間總是這麼繁忙,人來人往。這裡是城市的中轉站,對於人們來說,這裡是城市的連接點,家的距離就是從這裡開始丈量的。

是的,家。

她曾經看過這麼一句話:心在哪裡家就在哪裡。如果這麼說的話,她現在的心是在他那裡的。

走出火車站的時候她這麼想着。

“姐姐!”出站口外,表妹揮着手喊着。

“幹嘛來接我?”她說,“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шωш⊙ тt kΛn⊙ ¢ 〇 “今天恰好有空嘛。”表妹說,“不過我可不是天天都有空,明天我就沒空了。”

“正好。”她說,“我正好可以出去見見別人。”

“就是你說的那個?”

“哪個?”

“我應該怎麼說?”表妹想了一下說,“姐夫?”

“要死了!”她說,“惡不噁心啊你。”

“嘿嘿。還不讓我說了你。”

“你那些事我也知道!”她說,“你那個什麼‘鉛筆’怎麼樣了最近?”

“不帶這樣的。”表妹說,“每次都拿這個威脅我。”

“我哪有威脅你了?”她笑了。

不一會就到了表妹的家。掏出手機,上面有兩條短信和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他的號碼。

他在家裡四處亂竄,心情煩躁,狀態已經接近一頭困獸。短信鈴聲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一把抓起手機,顯示的是她的號碼。

“着急了吧?我剛纔在外面,手機響沒聽見。”手機屏幕上顯示出這麼一行字。

他的雙手在收集鍵盤上飛快的按動。“怎麼纔回啊?不想好了你!”

“下次不敢了:p”

“那這次怎麼辦?”他又打道。

“你說怎麼辦呢?”

“你十一來看我吧。”放下手機,他很期待很忐忑。

手機安靜了好一會,他起身去拿飲料。雖然已經是十月初,天氣還是很熱,打開冰箱拿出一聽可樂。

手機響了起來。

“好吧。你晚上有空不?”屏幕上顯出這麼一行字。

他笑了。

放假時候的步行街人頭攢動,現在是下午五點,這個點正是人多的時候。她站在百盛的門前,邊上是一家必勝客,排隊的人已經轉過一個彎。這是長假期間,人們在假期裡獲得休息。這個時候人們的臉上總是帶着笑容。

等候的人多是情侶,這些手牽着手的情侶固然讓她覺得甜蜜,但是最溫馨的是一對夫妻。

看上去他們有三十多,男的一直在站在隊伍裡,女的就一直陪侯着。邊上的小孩剛剛五六歲,正是頑皮的年紀,繞着女人的腿玩鬧。“我排着,你先帶石頭隨便逛逛吧。”男人說。“不用,我陪着你挺好。”女人說着給男人擦了擦汗。

看着這對男女,她感覺溫暖。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兩個人結了婚還能這麼甜蜜。如果在有了孩子之後還能這麼甜蜜,那應該纔是真正的相戀,愛情不只是一時的轟轟烈烈,長久的延續也應該是一部分。

她相信,她和他也會是這樣的。

突然,她被從背後摟住了。

“你來了。”她說。

坐上公交車,路上的路況不怎麼樣。快晚上的時候出門總是很麻煩,合肥現在的發展佈局不好,所以纔會經常的造成擁堵,這些都是千面說的。

千面這個傢伙,經常會有些古怪的言論,各個方面的觀點,古怪但是好像有很有道理。他是個書蟲,對於很多東西他會引經據典,但是說出來的那些書名常常是聽都沒有聽過,誰知道到底怎麼樣。但是對於城市的擁堵,牛現在是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

從稻香樓到三孝口,公交走了半個小時。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下班的點,相信如果繼續坐下去,從三孝口到黃山大廈還會需要半個小時。但是沒有辦法,這樣的時候,即使是下車坐出租車也只會被堵在路上。他很焦急,但是沒有辦法。

車在長江飯店停了。他看了一下手機,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了。略略一想就跳下公交車,一路狂奔。從圖書城前的彩色地磚開始一直跑,跑過省政府大門前的崗哨,跨過四牌樓天橋的金屬轟鳴,跑過百貨大樓的玻璃櫥窗,跑過青雲樓下站街吆喝的專賣店,跑過華僑飯店……他停下喘了一口氣,雙手撐在膝蓋上,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她,還有什麼不可以?他接着跑,跑過土大力,跑過江淮劇院的舊址,跑過百盛門前的停車場……

她就站在那,站在百盛的北門前。

他一直跑,幾乎是撞過去,從背後摟住她。

“你來了。”甜美的聲音。

把她轉過身來,深吸一口氣,吻下去。世界就在這一秒停止,把所有的美好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