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惡突如其來的舉動,姜山整個呆立當場。
他預算了種種可能,唯獨這個可能,他沒有想到。
他做事不喜歡給自己留下後患,這王惡性情乖張,且即爲護短,不問青紅皁白,先動手一番。
如果不能一次性解決,之後後患無窮。
畢竟這廝天賦着實高,淮陰山神,姜山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王靈官在被薩守堅度化之前,就是在淮陰做廟神。
什麼廟不清楚,但現在看來是山神廟了。
而王靈官,道門第一紅花雙棍的稱呼不是白叫的。
放着這樣的對手成長,姜山心都不安。
可薩守堅在,卻殺不得。
當然,薩守堅攔不住他,可是這樣就和薩守堅結了死仇,而要是再把薩守堅打死了,天知道薩守堅背後有多少人。
神霄派老祖是目前唯一置身事外的四御,南極長生大帝,而薩守堅日後還是通明殿天師之一,玉皇心腹,現在可能也有關係。
殺了他,那真的是大水衝龍王廟,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所以在殺不得的情況下,姜山選擇化解。
在電光火石間,和薩守堅來了場交易,然後來了這麼一出。
類似漢鍾離點撥呂洞賓的黃粱一夢,讓王惡感悟一場生死,再看穿身旁人。
然後大徹大悟。
如果還不悟,姜山還有淨心神咒,菩提祖師親傳點化法之一。
所謂藝多不壓身,姜山在度化這方面也學過。
就在之前,一切都還按照姜山的劇本進行。
王惡真的悟了。
但到了最後一步,他竟然跑偏了,不按劇本演。
“咳咳”姜山乾咳兩聲,看着王惡道:“你拜錯了,我旁邊這位崇恩真君纔是仙道大能,道行高深,精通道法,擅因材施教,和你更是由天定的師徒之緣,你拜入他門下,纔是正理。”
“不,這道士雖然也是好心,神出鬼沒的,也有些道行,但未必多高明。而且我看他是道士,也就教我些操縱風雷的,不如師尊一拳如奔雷,一拳如山崩,這更合適我。”王惡道。
薩守堅握着拂塵的手有些激動,更有懊悔,早知如此,我早該動手揍他一頓的。
“我能自身修習,不代表我能教好伱。擅長修煉與擅長教導是兩回事。至於這位崇恩真君……”姜山看向薩守堅,眼神中略帶尷尬,也略顯好奇,你就沒有在他面前出過手,揍他一頓,讓他知道本事嗎?
薩守堅嘆了口氣,這不是爲了彰顯以柔克剛,循循善誘嗎?
雖然也曾出手,但點到即止,讓他知難而退便是,哪像姜山這樣一拳頭直接打殘,這不符合道家修行宗旨。
“要不,真人和他過招試試?”姜山道。
薩守堅點了點頭,然後起身,看向王惡道:“往日我與你動手,點到爲止,今日且讓你看看貧道神通,然後你再思量一二。”
說罷,薩守堅長身而起,一股恢弘氣息從身上散發而出,堂皇大氣,威嚴霸道,周身一縷縷雷霆震盪,一步踏出,頓時間天地風雲變色,蒼穹烏雲匯聚,漫天雷霆肆虐萬里,衆生震驚,羣妖避退。
薩守堅略顯老邁的身軀也不再老邁,飄逸的氣質亦轉爲恐怖威壓,有如雷霆化身,王惡瞳孔緊縮,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這個道人,完全無法把他和之前那個和自己交手數次,但不過是讓自己吃些小虧的道人當成一個人來。
王惡強行壓下心中驚懼,玄功運轉,一聲怒吼,神靈法相再度凝聚,威嚴肅穆,正面抵禦。
看到王惡身上法相,薩守堅略帶一絲讚賞,只是此刻的他面容肅穆,一手指天,高聲道:“我以九天驚雷蕩乾坤,大羅正法滌九州,此雷你可能擋?”
聲音威嚴,如同九天神祇,執掌雷霆,震盪虛空,喚雨呼風,又一道雷霆震撼降臨,尚未劈在王惡頭頂,王惡身上法相便在瞬息間被破去,王惡身軀一震,半跪於地。
而薩守堅站於雷雲之下,指尖便是方纔令他潰敗的九天神雷,然而如今這雷霆在他身上只如玩物,雷光映照,神明無雙。
“這雷霆,可收得你?”薩守堅看向王惡道。
“好雷。”王惡擦了擦嘴角鮮血,看着薩守堅道,“那你怎地到現在才肯用?”
“雷法玄妙,至剛至陽,豈可輕用?”薩守堅面色淡漠,如神祇見凡人一般,實則心中早已懊悔。
當初收徒的時候,他還好奇爲什麼許旌陽幾個要打扮的華麗,說他們不合道家清修之理,也不知會收來什麼弟子。
到了如今方纔知道,並非是所有人都有他們的境界,這尋常弟子倒也罷了,可這好苗子,那時要先合對方眼緣,然後把對方收進來再說。
只要把師徒名分定下了,日後再慢慢調教,總有機會。
哪像現在?
不過自己裝的比,含着淚也要繼續裝下去。
薩守堅自然不會說出自己懊悔的心思。
“所以,你真不威風。”王惡道。
薩守堅臉上笑容略爲停滯一瞬,道:“那你如今可願拜師?”
“你和那人是什麼關係?你比他誰強?”王惡問道。
“我與他境界彷彿,若論道法,我在他之上,若論武藝,他在我之上。”薩守堅稍稍沉吟後道。
以他的境界,終究是不能說出違心的話來。
“那就是說假如我能拜你們兩個人爲師,學你的道法,學他的武藝,我就能集兩家所長,比你們都強。”王惡雙眼放光道。
薩守堅一呆,真的是他老了嗎?跟不上如今年輕人的想法?
“想法很好,但我不收徒。我只是來幫你師父收個徒,如今這情況已經明瞭,你要拜便拜吧,不拜,那我也走了。”姜山坐在一旁也失笑道,聰明還是你聰明啊,誰說他傻的?
不過收徒教學很麻煩,而他一身本事,沒有得到祖師允許,如今能傳授給別人的不多。
也就剛從玉帝那裡拿來的七十二變可以教。
而到了這一步,王惡多半已經同意,問題不大。
“不行嗎?我可以給拜師費,多少都行,半個淮陰都是我的,我爹還給我留下了十萬兵,法寶、金丹、坐騎,我都有。兩位師父都徒步,是不是少了坐騎?我看那些個大仙出門都有坐騎,我可以送有麒麟血脈的坐騎,騰雲駕霧,遠勝尋常。”王惡道。
姜山微呆,看向薩守堅傳音道:“他這麼富有的嗎?”
半個淮陰?
麒麟血脈的坐騎?
有點心動怎麼辦?
薩守堅不太樂意地點了點頭,王惡就是這麼富有,所以他來收徒,還帶着任務來的。
“師父,只要你點頭,我還能給很多,這兩個師叔我也有一份賀禮。還有這是師孃嗎?我送一座洞天福地。”王惡看到姜山沒走,立刻趁熱打鐵道。
麒麟血脈坐騎、洞天福地?
聽到這些,不得不說姜山有些心動了,這換成現代,就是你收我爲徒,我送你勞斯萊斯加大別墅。
看到姜山有些猶豫,王惡計上心來,又看向薩守堅道:“師父,你也勸勸另一個師父,師父你也想弟子變得更強吧。”
薩守堅表情微妙,不知道是該欣喜這個弟子終於叫自己師父,還是悲傷。
不過想着這師徒緣分,自己的傳承,玉帝的任務,三界的太平,薩守堅轉頭看向姜山道:“居士,若不介意的話,便一起吧,不用介意貧道,若非居士,貧道不知何時才能聽到這一聲師父,總是貧道欠了居士,居士無需考慮貧道。”
“不敢當,要欠也是我,此番變故,確實超出我的意料。若道長不介意,他便拜道長爲師尊,我做個老師。”姜山道。
師父傳道授業,在沒有父母的情況下,幾乎可以決定弟子的未來一切,但老師有所不同,老師雖然也要尊敬,但地位遠不如師父。
聽到姜山這般說,薩守堅面色頓時好了許多道:“多謝居士了。”
好好的弟子分出去一半,要說心裡真的一點不介意那是假的,但如今這樣,一個師父,一個老師,那便好多了。
弟子還是自己的。
說完後,薩守堅看着王惡道:“好了,如你心意了,拜師吧。”
王惡歡喜不已,不管什麼師父老師的,能學到本事就好,歡喜地從一邊拿來兩杯茶,然後先拿一杯茶跪下,朝薩守堅拜師敬茶:“弟子王惡拜見師尊。”
“好。”雖然波折很多,但終於收了這個弟子做衣鉢傳人,薩守堅喝下這杯茶,面上不禁露出滿意的神色道,“爲師名號薩守堅,道號全陽子,早年學到神霄派,學南極長生大帝大道,後得授玉清符籙,亦於大羅天上聽講,學得一身神通。此爲汝之師承,不可忘卻,此番先定名分,待回山後,我再帶你拜見祖師。”
“是。”王惡恭敬行禮,雖然平日頑劣,但這些禮儀卻是一絲不苟。
薩守堅見狀更是滿意,“你天生爲神,天資奇高,與雷霆相合,但性子太急,又酷愛聲名,今傳你我道家大道,赤心護道法,願你日後緊守本心,不爲心魔所擾。”
說罷,手指王惡眉心,一道神通傳入王惡識海之中,王惡身軀一震,感悟這神通的玄妙,勝過自身修行許多,心中歡喜,知道這老道士是真了得,歡喜再拜謝。
“王惡之名,與我道家不合,此後恢復你本名,王善。”薩守堅又道。
“是。”
“好了,給你老師敬茶吧。”薩守堅將茶杯放下道。
王善點頭,又恭恭敬敬地捧起一杯茶,敬向姜山道:“弟子拜見老師。”
姜山微笑着接過茶杯,喝了口,道:“我不比你師尊出身正統,乃出自太乙玄門,道號海山,門內規矩也不多,只要合乎心中道義,百無禁忌。只是出去後,切記莫說爲師名諱,更不要說是爲師的徒弟,便罷了。”
“是。”
王善雖然感覺這話有點怪異,但能學到本事纔是關鍵。
“好,爲師今日傳你七十二變,你且修行,感悟天地陰陽之道,待天災降臨時,也能躲避。”姜山說罷,擡手將七十二變的神通傳授王惡。
王善精神一震,亦感玄妙無比,心知自己這次兩個師父都拜對了,都有大本事。
收下徒弟,這件意外,就算告一段落。
聽聞姜山要去紅月河,王善又自告奮勇道:“老師,這地方我熟悉,我這次來就是來賀壽,順道參加珍寶大會的,要我陪你一起嗎?”
“不用,你還是隨你師尊去修行去,而且我去不是賀壽。”姜山道。
“難道是破壞,那算我一個不?”王善聽到這裡興奮道。
“隨爲師走吧。”薩守堅搖了搖頭,單手拎起王善,強行將他拖走。
之後,將此事原委記下,送上天庭。
太微玉清宮中,看着薩守堅彙報的信息,玉帝露出個微妙的笑容。
體魄驚人,精於搏殺,又名海山,那不就是姜山?
還真是有緣,這都能遇上。
也多虧了他,薩守堅這弟子才收服成功。
半個淮陰,加上如來那邊的小和尚,淮水算是入手一半了。
如果今夜再出點變故,那淮水差不多就可以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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