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把冥夜再放在蔓蘿的竹舍裡了,這樣遲早都會紙包不住火的。於是找了一處山洞,整理了一下,我和七絃帶着冥夜住了下來。蔓蘿也可以每天都來照應一下。
白天蔓蘿帶着採來的草藥和自制的丸藥,到山洞來爲冥夜治療。晚上她便回到竹舍,準備第二天需要的東西。
冥夜在山洞裡昏睡了好幾天才醒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我們正看着他,因爲他剛纔正做着一個夢,嘴裡還一直喊着:“藥!藥”迷迷糊糊聽不真切,所以我們都靠過去想聽清楚他想說什麼,就在這個時候,他卻醒了。
“你可終於醒了!”我和七絃可是輪流在他身邊守了幾天幾夜,生怕他有個好歹了,他要是再不醒,我可是等得不耐煩了。
“你爲什麼要跑呢?要不是我們找到你,你現在已經在奈何橋上喝孟婆湯了。”看着他半天都不說話,真是急得人要死。
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話:“謝謝!”
“我不是想聽謝謝,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們辛辛苦苦救了你,你爲什麼要跑?”要是今天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非憋出病來不可。
蔓蘿拉住我的衣袖對我說:“別問了!他剛剛緩過氣來,讓他先休息一下再說。”
“他緩過來的時候,估計我也被急斷氣了。”說着,我轉身找個石頭坐下,生悶氣去了。
又是好一會兒,他終於又憋出了一句話:“對不起!”說完他悔恨地低下頭。聽到他承認了錯誤,我的氣也消了一半了。再怎麼說差點死的是他,我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夜裡,蔓蘿收拾一下東西回竹舍了,七絃夜裡守着他,我就靠在洞壁不知不覺睡着了。一覺醒來,朦朦朧朧間聽到他們在聊着天,我也不打斷繼續裝睡。
冥夜的嗓子比較低沉,雖然聲音很小,但是每個字都還算聽得清楚,他說:“謝謝你!”
“謝謝我什麼?”七絃這個人的花花
腸子彎彎繞多得很,他這是要洗刷人的徵兆。
“我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你,謝謝你幫我保守秘密。”沉默良久,冥夜開口說道。
“我很樂於幫助別人保守秘密,因爲挖出別人的秘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是個好人!”我猜七絃說完這話的時候臉上一定帶着笑容。要是唯利是圖的人也算是好人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的好人就太多了。不過,這次爲了救冥夜他可是花了血本的,他不僅沒討到什麼好處,還破壞了風度翩翩的形象。我以爲還有什麼下文,聽出冥夜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以至於在重傷的情況下還要偷偷溜走。可是他們兩個就這樣保持沉默了。
火堆上的火焰舔着乾柴,發出“批吧批吧”的聲響,山洞裡靜得出奇。我真想睜開眼睛看看這兩個人到底在幹什麼,又怕打斷他們的對話。因爲我知道他們之所以趁我睡着的時候說話,無非就是不想讓我聽到。等了很久也沒有下文,我又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睜開惺忪的睡眼,看看冥夜睡得正熟,而七絃卻不知去向,不是說換着守嗎?我都還沒醒,他倒是先跑出去玩了。見冥夜還沒有醒過來的意思,我便走出山洞,看看七絃跑到哪裡逍遙去了。
我一出山洞,嗬!今天天氣可真是好!崑崙山的秋天,多風,陰冷,難得見到一個豔陽天。我擡頭一看,洞外的一棵歪脖子樹上坐着一個人,白衣飄飄,一邊曬着太陽,一邊喝着酒。這人還能有誰。他倒是會享受!這酒瓶看着面生,青花瓷做成的,很是雅緻。他也不常飲酒,今天怎麼這麼好的興致。
“你那酒是怎麼回事?”我大聲喊道。
“這酒啊!是蔓蘿帶過來的百花釀,你要來點嗎?”說着,七絃從樹上跳了下來,把酒瓶遞到了我的嘴邊。
“我纔不喝,滿是口水!”我嫌棄地偏過頭去。
他見我不喝,又從懷裡掏出了一瓶來,說:“是你不喝的!蔓蘿帶了兩瓶來,說是你一瓶,我一瓶。既然你不喝,我只有勉
爲其難地幫你把它喝完了。”
敢情在這等着我呢!
“我說不喝你喝過的那瓶,我的那瓶還給我!”說着我就要伸手去搶。
誰知道這個可惡的七絃,又打開了另一瓶喝了起來,一邊喝還一邊幸災樂禍地對我說:“現在兩瓶我都喝過了,你還要嗎?”
我瞬間無語,熊熊烈火在我胸腔中燃燒起來,拉過他的手,就是一口。“我叫你欺負我!”我這一口算是把我以前的所有的委屈都算進去了。
可是奇怪的是,他居然不喊疼,只是定定地望着我。我低下頭看到我在他手上留下的深深的牙印子,鮮血瞬間將他的手臂染成了紅色。
看到這一切,我發現我自己太過分了,不管他平時怎麼戲弄我,可是從來沒有做出傷害過我的事,而我卻因爲這個小小的玩笑,就這麼狠地咬了他一口,我的內心充滿了愧疚。
“你爲什麼不叫?”我的聲音低得幾乎只有我聽得見。
“我叫了,你是不是就不咬了呢?”
答案是肯定的,我還是會咬的。我沉默了,我知道我的火爆脾氣總有一天會惹禍的,今天就是。七絃會不會因此就不理我了呢 ?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七絃將我的頭擡起來,望着我的眼睛說:“當你發泄完之後是不是好受些了呢?並不是這樣!你是覺得很對不起我吧!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一味地生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幸好,你咬的是我。不要在生氣的時候去傷害你最在乎的人,也許你會因此後悔一輩子。”
不知爲什麼他的這一句話卻深深地觸動了我,我發現我的眼眶紅了,我的鼻子酸了,我的心隱隱作痛,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我泣不成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我已經記不得我是幾百年還是幾千年說過這句話了。我從來都是心高氣傲,在丹穴山誰都不敢惹我,養成我這個易怒的毛病。有的時候並不是我不知道自己錯了,而是不願意低頭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