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伴隨着鏽蝕門軸生澀的轉動聲,開在圍牆角落的小門被緩緩推開,一名膚色白皙、五官柔美的高挑麗人,微微彎下腰穿過門扉,踏進了已經半荒廢的花園當中。
然而即便已經處於半荒廢的狀態下,這座佔地面積極爲廣袤的花園,仍舊透露着一股典雅的氣息,大量陰刻着牡丹紋繪的素色條石,繞着花園中央已經乾涸的大理石噴泉,鋪出了數條花瓣狀的幽僻小徑。
這些滿是碎石和落葉,一眼望上去便知道疏於打理的小徑,互相交錯着向外蜿蜒而去,穿過倒塌的石柱和廢棄的雕塑、經過玻璃早已碎裂的精緻溫室、路過漆面片片剝落的庭院圍牆、一路延伸到了花園的最角落,唯一一處還有人打理的小木屋旁邊。
“艾莉。”
沿着小徑一路走到小木屋門前後,提着一大袋東西的艾瑪,用沒有翡翠化的手背輕輕敲了敲小木屋的門,溫聲輕喚道:
“我回來了,你在家嗎?”
“……”
艾瑪的話音剛落,小木屋的門便被人拉開了,一名梳着兩個淺栗色髮辮,兩個髮辮上各扎着一束絲帶的小女孩,腳步輕盈地從門內撲出,蝴蝶一般落進了艾瑪的懷裡。
“不好意思,又讓你擔心了。”
輕輕撫摸了一下女兒的頭頂後,眼神十分溫柔的艾瑪輕聲道:
“放心吧,媽媽無論如何也不會死的,只要你還在家裡等我,就算哪天真的死掉了,我也會一點點重新走回來,絕對不會讓你再變成一個人的。”
“……”
扎着絲帶的小女孩兒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接着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鬆開了環住艾瑪腰肢的胳膊,把微微攥着的右手舉到了艾瑪的眼前。
“嗯?你要給我看什麼?”
將手裡提着的東西放在了門邊的櫃子上後,艾瑪蹲下身,微笑着朝着小女孩兒伸出了手,而玉雪可愛的小女孩兒,則一臉認真地把右手放在了艾瑪掌心,隨後微微展開……
“這是你在花園裡抓到的嗎?”
看了看掌心正在微微扇動翅膀的,粉藍色的小小蝴蝶,艾瑪不由驚喜地笑了笑,隨即眼中難掩愧疚地詢問道:
“真漂亮……艾莉,謝謝伱的禮物,媽媽很喜歡,倒是你……你這幾天還好嗎?一個人呆在家裡會不會有點寂寞?”
“……”
聽到艾瑪的話後,雙馬尾小女孩兒先是微微點了點頭,接着又用力搖了搖頭,朝着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寂寞可能有一點,但媽媽你回來了,我也就不寂寞了。
看懂了她先點頭再搖頭的意思後,艾瑪微微咬了咬嘴脣,剛想說些什麼時,卻發現那隻小小的蝴蝶突然飛了起來,原來小女孩兒鬆開了輕輕捏住蝴蝶的手,轉而抓住了她纏着繃帶的右手。
“?”
看了看繃帶縫隙間露出的些許翠色後,小女孩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撲閃了兩下,隨即滿是擔心地擡起手,朝着艾瑪的右手指了指。
“沒事的,一點小傷而已。”
親暱地吻了下小女孩兒的額頭後,艾瑪微笑着解釋道:
“媽媽這次出門確實遇到了點麻煩,不過現在都已經解決了,最多再有大半個星期,這些小傷也能養好,放心吧!”
“……”
聽到艾瑪的保證後,小女孩兒臉上的擔憂之色緩緩散去,又重新快樂了起來。
只見她鬆開艾瑪的手掌,快步跑回了掛着粉色小木牌的房間裡,拿出了一張畫着兩個彩色小人的畫紙,獻寶似地遞給了正在換鞋的艾瑪。
這是……畫的去年過生日的時候嗎?
接過有些皺巴巴的畫紙展開,辨認了一下上面圍着桌子坐好,正在開心地拍着手的,一大一小兩個彩色小人後。
看着桌上圓圓的大概是蛋糕的形狀,以及中間小人頭上小小的王冠,艾瑪先是略微躊躇了一下,隨即拿着畫蹲下身,滿臉認真地詢問道:
“艾莉……你還記不記得,媽媽之前曾經跟你說過,等後天你生日的時候,會有個大……叔叔過來?”
“?”
聽完艾瑪的問題後,小女孩兒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叔叔?不是大哥哥麼?
“你們年紀差得其實不少,而且他又是媽媽的同事,所以……所以你還是喊他叔叔吧。”
看懂了女兒眼裡的疑惑後,艾瑪微紅着臉解釋了兩句,隨即悄悄捏緊了拳頭,耳朵微微有些發燒地輕聲詢問道:
“艾莉,你願不願意家裡再多……嗯……你喜歡熱鬧一點嗎?”
被女兒似乎明白了什麼的眼睛,看得稍微有些不好意思,艾瑪略顯忙亂地轉移話題道:
“我是想說,後天你生日的時候,除了里昂叔叔之外,還有他的妹妹,以及兩個你差不多一樣年紀的小朋友也過來,所有人一起給你過生日,你開心嗎?”
“朋……朋友?”
“對,朋友!”
看着女兒驚訝中帶着期盼,但又隱約露出了一點點畏怯的神情,艾瑪明白她既渴望會說話的朋友,但又有些擔心相處不好,便伸手把小女孩兒抱在了懷裡,柔聲安慰道:
“別擔心,提前瞭解過一些,他們雖然有些活潑,但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一定會和你玩得很開心的。”
聽到艾瑪的保證後,小女孩兒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精緻的小臉上露出了興奮又期待的可愛神情。
“那……那就好……”
雖然嗓音像屋檐下的風鈴一樣,清澈透亮十分好聽,但小女孩兒似乎很少和別人交流,導致說話的速度有些慢,吐字也略微顯得有些含糊。
但因爲即將有相同年紀的朋友來爲自己慶祝生日,不太愛講話的她還是眨巴着眼睛,滿臉期盼地努力開口道:
“他們……喜歡花嗎?我在小溫室裡種了一些……還有蝴蝶……小鳥……”
“……”
回憶了一下在里昂記憶裡看到的,那些前仆後繼地往窗臺上投屎的烏鴉羣后,艾瑪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動了一下。
比起可愛的小鳥,里昂異常活潑的弟弟和妹妹,恐怕更喜歡爬到樹上去掏鳥蛋……嗯……這個還真得注意一些,別讓他們掏了艾莉最喜歡的那些小鳥的窩。
“那兩個孩子……應該還算喜歡鳥吧?”
言不由衷地撒了句謊後,換上了寬鬆的室內鞋的艾瑪,拉着小女孩的手走進屋裡,剛準備問問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麼,卻從小木屋的窗戶裡,見到了花園後側被推平的好大一塊空地。
這兩天……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