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初中幾何還是有價值的……
在下了只在王宮內院通行的馬車後,望着已然鍍上了一層鐵皮的寢宮外牆,里昂再次確認了自己之前的判斷。
那件造成了變化的異常物,應該就在王宮裡,而且位置和自己算出來的差不多,大概率就是自己面前的寢宮。
在王宮外的廣場和街道上,受到影響的還只是行人和馬匹之類的“活物”,而進到王宮內院之後,甚至連城牆建築之類的“死物”,都開始鐵皮化了。
自己腳下的石板路,雖然踩上去還是石板的質感,但石板表層的浮塵和灰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然變成了深褐色的鏽痕。
遠處的花園雖然依舊綠意盎然,但給人的感覺卻少了許多生氣,樹梢的葉子也不再隨風擺動,比起精心修築的花園,倒更像是座鋼澆鐵鑄的巨大的金屬盆景。
而變化最大的,就是自己面前的寢宮。
原本古樸肅穆、帶着沉厚歷史感的建築風格,陡然變得圓潤輕佻了不少,最上方的尖頂上多出了大塊大塊的暗紅鐵皮,那些高長精巧的外窗,也變得矮短胖圓,失去了清晰的棱角,幾乎完全成了另一幅模樣。
這詭異的改變,就像是把原本指節分明的人類手掌,用某種無比強力的膠水黏合在了一起,隨後將骨肉盡數揉成了圓球一般,處處都透露着怪異的味道,與周圍的其它建築比起來,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首領!”
就在里昂摸着黑山羊的腦袋,用靈魂視野檢查着王宮時,下了馬車的喬舒亞快步跟了上來,滿臉震撼地道:
“這到底怎麼搞的啊?爲什麼王宮會突然變成這樣?”
你問我我問誰?我還想知道呢!
回頭瞥了眼臉上還帶着巴掌印的“喬舒亞”後,里昂開口回答道:
“應該是有什麼異常物被觸發了。
我剛纔仔細看了一遍,並沒有看到明顯異常的靈魂,所以導致王宮變成這樣的那東西,多半並沒有‘使用者’,而是一件因爲失控而暴走的異常物。”
“那……咱們要怎麼辦?不中止行動嗎?”
“不能中止。”
藉助黑山羊的靈魂視野,在屬於王女的臥室裡,發現了她躍動不休的靈魂火焰後,里昂不由得微微鬆了口氣,隨即踏步向前道:
“能讓你們幾個有異常物的人,也參與進政變的機會,應該只有這一次,如果現在中止的話,再想做到眼下這種程度不知道有多難。
另外,維羅妮卡王女還在這件異常物的範圍裡,她替代老國王繼位,是對整個王國來說,損傷最小的結果,如果她出了什麼事,那咱們就得做最壞的打算了。
如果真發生了那種情況的話,到最後咱們就算最後能成功,也一定會死非常非常多的人,整個王國也會元氣大傷,弄不好得兩三代人才能緩過勁兒來,所以眼下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我明白了!”
用力地點了點頭後,“喬舒亞”神情有些緊張地詢問道:
“那首領,咱們是先去保護王女,確保王女不出問題,還是先打暈衛兵隊長,讓我控制他的身體調開衛兵,讓咱們的人打進來?”
先救王女還是先找衛兵隊長?
看了看王女滿是驚慌與恐懼,正在萬分焦躁地瘋狂跳動着,卻又始終留在房間裡,半點都沒有移動過的靈魂火焰,里昂果斷開口道:
“這兩件事一起做吧!
咱們分頭行動,王女那邊的情況有些奇怪,我得先去看看,保證她別出什麼事兒。
至於盧克你,現在你用的是王子的身體,衛兵隊長不會對你有太多防備,蓄意偷襲的情況下,想要打暈他還是不難的。”
“好!那我這就過去!”
聽到里昂的話後,“喬舒亞”點了點頭,正好兩人也已經走到了寢宮門口,他便深吸了一口氣,學着雀斑王子平日裡的模樣,走到了站崗的衛兵面前,一臉趾高氣昂地道:
“你們的隊長在哪兒?我有事找他,快點兒帶我過去!”
聽到“喬舒亞”的話後,正在站崗的鐵皮士兵眨了眨眼,隨即好似如夢初醒一般,直接提起手裡的儀仗棍,朝着“喬舒亞”悶頭就是一棒子。
根本沒人想到,王宮裡的衛兵居然還會襲擊王子,猝不及防之下,這一棍結結實實地悶在了“喬舒亞”腦袋上,砸得他噗通一聲趴了下去。
臥槽?!!!
被這毫無道理的一棒子弄懵了,里昂忙不迭地把地上的“喬舒亞”扯了起來,發現他直接被這一棒子砸得昏了過去,隨即滿臉不可思議地朝衛兵望了過去。
“不是……伱打他幹什麼?!!”
“親王閣下!”
面對里昂帶着怒意的質問,拿着儀仗棍的衛兵慌忙敬禮,隨即眨巴着自己的玻璃眼睛,鐵皮臉上滿是費解地道:
“他是平民,而且還穿着罪犯的衣服,就這麼貿然靠近寢宮,肯定要打出去的啊!”
這明明是喬舒亞的身體啊,你在胡說個什麼東西?
里昂聞言不由得皺了皺眉,但就在他剛想說些什麼時,卻猛然間想起了什麼。
佔了喬舒亞身體的盧克和自己,都是有“浸染值”的異常物持有者,所以能夠不被影響認知,依舊有着正常人的感官,能夠分辨人類和鐵皮人。
甚至在查看自己的身體時,在視線中的自己也是完全正常的,不動手摸的話,甚至察覺不到自己已經成了鐵皮人,互相看對方也是正常的。
至於喬舒亞……他雖然沒有異常物,但卻去過一趟清理局的總部,見識了一大堆異常物,光那一趟下來,身上估計就得帶着零點幾的浸染值,同樣也有了分辨鐵皮和人類的能力。
但面前的鐵皮士兵就不一樣了。
這些被異常物影響,並自認爲是鐵皮人的普通人,既然在看到自己的時候,沒有露出懷疑的神色,那就證明在他們眼裡,自己和喬舒亞恐怕也是鐵皮人。
而這種鐵皮人間的互相觀察,似乎並不基於肉體進行,它們的感官和判斷方式,貌似要更傾向於靈魂的層面,亦或者身份、地位、職業之類的東西。
所以盧克雖然佔據了喬舒亞的身體,但在鐵皮衛兵的眼中,他並不是喬舒亞王子,而是一個“靠近寢宮的平民罪犯”,所以纔會毫不猶豫地擡手就是一棒子。
這下可麻煩了……
看着捱了這一棍子後失去了意識,自動脫離了喬舒亞靈魂的盧克,里昂不由得嘆了口氣,隨即伸手在喬舒亞的人中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啊!”
不自覺地開口大叫了一聲後,昏厥的喬舒亞騰地一下坐了起來,而旁邊的鐵皮衛兵揉了揉眼睛,隨即滿臉震驚地道:
“殿下?你……您剛剛明明還是……”
“啊!!!!!!!!”
從高空響起的尖叫,打斷了鐵皮衛兵的話。
一隻穿着大紅色長裙的鐵皮娃娃,慘叫着從寢宮的外窗栽了下來,砰地一聲砸在了遠處的地上,着實嚇了里昂一跳。
“什麼東西?”
“回稟親王閣下。”
聽到了里昂的問題後,鐵皮衛兵眨了眨空洞的玻璃眼珠,隨即神態恭順地回答道:
“如果您問的,是剛纔掉下來的人是誰的話……那應該是尊敬的王后陛下。”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