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還有人在努力去做,那就一定比徹底放棄更強麼?
聽到女警察樸實卻堅定的話語後,里昂忍不住藉助黑山羊的靈魂視野,觀測了一下她靈魂的狀態。
那亮白色的靈魂雖然帶着些許揮之不去的毛躁,光芒略微有一點點兒刺眼,但卻也在堅持不懈地努力燃燒,並且無比熱烈地跳動着。
就像是一朵剛剛被點燃的小火苗,正努力地向周圍散發着熱量,試圖用自己尚顯稚嫩的焰光,爲身邊的一小片世界帶來些許暖意。
可惜的是,現在離她最近的,並不是等待溫暖的脆弱靈魂,而是一團急需宣泄的洶涌冷火。
……
這個人……未來一定會成爲我們的阻礙!
雖然知道這種推斷有些荒唐,但看着女警察的眼神,女犯人的心頭依舊忍不住浮現出了這樣的想法。
人的天性永遠是追求安穩的,也是善於麻痹自己的,就算眼下過得再痛苦,但只要未來還有希望,大多數人便不會去追求改變。
唯有像自己這樣,經歷過最深切的絕望,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纔會真的徹底豁出去,下定決心向曾經傷害了自己的一切復仇,所以……
你是個好警察,但也是我們的敵人!
聽着耳邊“請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誠懇保證,女犯人的眼眸不僅沒有柔軟下來,反倒隨着承諾聲變得愈發凌厲。
就像首領說的那樣,所有人期盼的“新世界”到底什麼時候會到來,其實並不由我們決定,而是要看整個王國腐爛的速度!
只有徹底攪爛這個國家的暗瘡,甚至加以推波助瀾,讓所有人都親身體會它的糜爛與不堪,才能讓那些安於現狀的傢伙放棄虛假的希望,堅定地站出來,跟我們一起推翻它!
所以無論是銳意改革的王女、還是正在拼命維持軍部的國防大臣、亦或者和現任國防大臣關係密切的你,都是必須清除的目標!
‘啊哈~里昂,你快看啊!’
女犯人靈魂上的變化,自然瞞不過身爲大惡魔的黑山羊。
看着她那從血色逐漸轉爲晦暗的靈魂,感受着跟隨焰苗一起躍動的勃勃殺機,黑山羊不由得陶醉地閉上了雙眼,一臉幸福地評判道:
‘一個並不認可對方的行爲,但卻打算拼盡全力去拯救她;另一個雖然認可了對方的善良,但卻做好了親手殺死她的準備。
真好啊,爲了一個所謂偉大的信念,就能夠毫無顧忌地肆意爲惡,這種骯髒而又黏膩的靈魂,真的是太棒了!
至於另一個,當發自心底的誠摯善意,卻遭到了對方極盡惡毒的迴應後,她的心裡又會爆發出什麼樣的惡念呢?
啊哈哈!太美妙了!咱已經等不及想看她的反應了!’
“……”
好好一個大惡魔,怎麼說話老是跟中二癌晚期似的?
踩住羊頭的腳微微加了點兒力,順便在馬車髒污的地板上滾了滾,招來了黑山羊的連聲謾罵後,里昂默默地攥住聖靈掛墜,做好了出手救人的準備。
如果被盯上的是萊恩家的人倒也算了,自己就算不在一邊兒落井下石,但偶爾“救援不及時”還是有可能的。
但從剛纔聽到的對話來看,女警察雖然有點死腦筋,而且還是個纏雜不清的麻煩精,可人倒是真不算壞,那能拉一把的話還是得拉一把。
警惕地觀察着那名亂黨的狀態,在她靈魂中的暗色猛然上涌,伸手朝女警察脖頸抓去的瞬間,里昂搶先一步激活掛墜,創造出一隻無形的手掌,死死地摁住了女犯人手腕上的繃帶。
“怎麼會?”
手腕上瞬間傳來一陣灼痛,本該順勢飄起的繃帶,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死死壓住,女犯人不由得大驚失色。
然而在注意到她異動的瞬間,女警察已經微微側身,以肩膀迎住了抓向自己脖頸的手掌,隨即用另一隻手的掌緣,在她尺骨莖突下方猛力一砸。
接着趁女犯人肘腕被砸麻,無法變更姿勢的間隙,刁住她的右手腕並同時擰肩,拗成反關節肘封死發力。
最後重心下壓接折腕推肩,以幾乎一頭撞向地面的氣勢,將她整個人直接從座位上甩了下來,轟地一聲砸在了車廂的地板上。
這一套動作雖然說起來複雜,但女警察做起來卻流暢得驚人,里昂甩開頭上蒙着的大衣的時間裡,她就已經做完了整套動作,拖着女犯人從椅子上“滾”了下去,並乾脆利落地完成了壓制。
“……”
好傢伙……原來你還有這一手?
看着左膝抵住犯人腰椎,雙手反擰右臂別住肩窩,將她全身死死壓在了地板上的女警察,里昂不由得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眼中閃過了一抹慶幸之色。
幸好自己脾氣夠好,之前都沒跟她打起來,不然以自己的戰鬥力,估計下場不會比這個女犯人好多少。
而在不到0.2秒的時間裡,重新控制住了想要攻擊自己的犯人後,女警察按照警務操典的要求,本能地立刻擡頭環顧四周,確定有無潛藏的其它同夥兒,然後……
“你?!”
“我路過的!”
看着兩條秀氣的眉毛猛然立起,俏麗的面孔上震驚、猶豫、慌亂、決意……彷彿打翻了調料鋪一樣五味雜陳的女警察,里昂趕在她起身撲過來之前,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我也出外勤,而且比你先上的車!”
儘量簡短地強調了一下自己當前的立場後,里昂擡手取出證件,朝着瞪圓眼睛從前排衝趕來,準備朝三人破口大罵的售票大媽晃了晃。
“警察押送犯人,還請配合一下。”
“警察多什麼?我還是路政部的二級馬車員呢!伱就是警察也……”
“秘調局的警察。”
“秘……那沒事了……”
看着證件封面明晃晃的警務部徽記,售票大媽不由得脖子一縮,等看清了地面上被以擒拿姿勢鎖住的女犯人後,一肚子噴薄欲出的怒火更是被瞬間澆滅。
在一衆乘客茫然的注視下,她那兩條微帶羅圈兒的短腿,如同圓規一般迅速轉了半圈兒,矮壯的身子便靈動異常的擰了回去,隨後貓着腰蹬蹬蹬回了前排,一屁股坐回了售票位。
而半張臉被按在地板上的女犯人,則在用眼角的餘光瞟到里昂的瞬間,頓時如同被雷劈了一樣,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想明白了。
“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