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是一方面，氣勢上也不一樣，李如歌走進糧庫辦公室的時候，是昂頭挺胸充滿了自信的。
檢驗員乾的那些事，她就不信糧庫主任不知道。
可眼下還有那麼多老農民在外面排大隊，她進城去找領導彙報情況，需要的時間肯定不會短了。
這些農民除了山溝村的，誰知道她李如歌是誰，誰都不可能一直等在外面。
到時辦成了還行，辦不成，反而把那個小鬍子給得罪了，沒準連三等都驗不上了。
這種想法，她要是那些老農民，肯定也會這樣想。
所以李如歌現在誰都不能找，她就找糧庫主任，她就不信，多大的膽子，能扛得住她嚇唬。
找到主任辦公室，李如歌咚咚敲了兩下，聽見裡面有人喊請進，她這邊的心也放下了。
她還真就不怕遇見膽大不要命的，怕就怕這人這會兒不在，沒人能管得了那位小鬍子。
李如歌推門走進去，見一張破敗不堪的辦公桌後坐着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誰都知道糧庫主任是個肥差，那也不能用自己的身體來證明，這份差事有多肥吧？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偏激了，一看見這種肥頭大耳的人，尤其當官的，她馬上就會想到，這人吃了多少公款？纔會腐敗成這樣。
這間辦公室有兩張辦公桌，另一張桌子上也擺滿了東西，但此刻卻沒有人。
現在住房緊張，辦公室也緊張，她們單位也是，都是兩三個人一間辦公室。
李如歌一進來，就直奔主題，開口問道：“請問您是臨青縣第一糧庫的主任嗎？”
胖男人打李如歌進來，就一直盯着她，眼珠子也一直嘰裡咕嚕的轉着，似是在琢磨，自己認不認識這姑娘。
可能實在想不起這姑娘是誰，人家又開口問了，張胖子，啊不，張主任才傲嬌的點了下頭，慢條斯理的回了一句：“對，我姓張，是這裡的主任。”
“張主任你好，我叫李如歌，是縣知青辦的。”
李如歌這樣介紹自己，也是個試探，她想如果這家有下鄉的，說不定就會對她客氣些。
可惜，聽她介紹完自己，這位張主任只是大肥臉顫動了一下，表情依舊沒啥變化，
而且依舊很傲嬌的點了下頭，問道：“你找我有事？”
關係攀不上，那就直說好了，李如歌說道：“我來是想問問張主任，外面那麼多老農民來送糧，這事您知道吧？”
“知道，咋不知道，我就是這個糧庫的主任，能不知的這事。”可能覺得李如歌問了句廢話，張主任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李如歌心裡呵呵了一聲，心說你不耐煩，我這還煩呢，一進城就遇見這樣的事，我說啥了嗎？
“那您知道那位檢驗員在違法嗎？”
李如歌這話一出，張主任立刻雙手撐着桌子，站了起來，傲嬌表情不見了，換來的卻是一副怒氣衝衝的表情，說道：“你算幹啥吃的，管的還挺寬，咋，知青辦現在已經這麼閒了嗎？”
李如歌一直觀察着這人，可以說，這人的每一個表情變化都沒能逃過她的一雙慧眼。
看到這，聽到這，她還有啥不明白的，呵呵笑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個小鬍子敢這樣幹，一定是你授意的吧？”
“你胡說，你……”感受到自己有些失態，張主任又重新坐下，看向李如歌突然態度又變了，笑着問道：“李同志還真是會開玩笑，那啥，你應該不是閒着沒事來我們這閒溜達的？咋？外面那些人，有你們家親戚？”
無利不起早，這人反應還算挺快，想到這種可能後，就想把這件事壓下去。
李如歌也不否認，點頭說道：“對啊，山溝村的大隊長是我表哥，今天恰好他們村來送糧，我跟着過來看看，然後你猜我看見啥了？”
“看見啥重要嗎？”張主任繼續打着哈哈，說道：“山溝村是吧？放心，等下他們的糧食，肯定都是一等。”
尼瑪，這人更黑，居然連糧食都沒看見，就給定一等了？
“張主任，您這是給我面子，這個情我得領。但是，我想跟您說一句，老農民幹一大年，就指望這點錢過下一年，你們這樣隨隨便便一筆下去，知不知道毀了多少人家的夢想。”
爲啥農民都喜歡冬天辦喜事，正是因爲這時候能拿回點錢，送完糧還有點閒工夫。
這不是夢想是啥。
可被這些人一整，說不定原計劃能拿回去三十五十，最後就剩下十幾二十塊了。
幾十塊錢她李如歌當然不在乎，可老農民在乎啊。
張主任見李如歌這麼不識擡舉，笑容逐漸散去，又換回了那張傲嬌臉，說道：“李同志管的是不是有點太寬了？”
“我管的寬嗎？我可不覺得我管的……”
李如歌這邊還沒等把話說完，就聽身後的門被推開了，隨着就是一聲女人的尖叫聲，“還真是你啊李如歌？”
一聽這聲，都不用看人，李如歌就擡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她怎麼把這位給忘了，陸丹啊，這人不就是糧食系統的嗎。
張主任一看見陸丹，趕緊從椅子上站起身，笑容可掬的問道：“怎麼陸副主任也認識這位李同志？”
哎呦，陸丹都是陸副主任了，瞧這意思，這兩個人是坐一間辦公室的。
果然，只見陸丹走向自己的辦公桌，砰地一聲放下水杯，轉頭笑嘻嘻的看向李如歌回道：“李如歌，當年的高考狀元，咱們縣唯一一個京大畢業的大學生，誰敢說不認識。”
張主任：他就不認識，京大很了不起嗎？這人真不知道京大是幹啥的。
李如歌瞧着眼前的陸丹，頭髮剪了，人也圓潤了，聽宋安說，這人自打自己當了媽，尤其生老二的時候，還是個兒子，變化可大了。
聽說陸丹現在每年都會給婆家匯三十塊錢，偶爾還會給郵寄點山貨啥的。
據說這些事都不用宋建張羅，都是她這個當兒媳的，逢年過節，京都幾位老人過生日的時候，都會提前想着郵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