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林沒說的是，其實他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記得當初王大娘跟他說的瘟疫，好像就是天氣炎熱，人死的太多才產生的。
現在越往南走，天氣越熱，一路上不是誰都像他們一樣搶到糧食還能撐住，道路兩旁倒下的百姓不在少數，有時候直接就倒在石頭路上的中間，他們還得跨過去。
死的人多了，天氣也熱了，瘟疫是不是也會產生？
王桂林心生警惕，“以後看到屍體我們都繞着走，不準碰他們。”
有些流民看到前方有人倒下，說不準會拉到旁邊找個隱秘的地方分食，要麼就是直接就地分割，不吃人的也會在他們身上摸索，看有沒有什麼能用得上東西的，實在沒有也會把衣服都扒拉走。
幾人頂着烈日趕路，現在對他們來說最困難的不是糧食了，而是水。
休息時衆人找了一個遮陽的地方坐下派人去找水，其他人則在原地等待。
他們的食物都是在半夜偷偷做好的，白天從來不敢開火招來人。
休息了一會兒，前方傳來的嘈雜聲。
“咋了這是？”方母好奇的問道。
方大哥看了一眼，“估計是又有人倒下了，他們在分肉。”
方母臉色不好地移開視線，恨自己多問了那麼一嘴。
這條路上但凡有一個人倒下，旁邊就會有無數人撲上來，撲到這人屍體上，就地分割。
甚至有些人仗着自己身強體壯，糾集了一夥人，直接就地擺攤，像賣豬肉一樣的賣着人肉。
如今缺水，他們還把人血倒出來當水賣。
買的人不少。
休息了一會兒找水的人回來了。
衆人期待的看去，對方只是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眼見對方又沒找到水，其他人都是眼色一暗。
等到了時間，舔了舔乾涸的嘴脣，又繼續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
董仲仁上門拜訪一段時間後，泰西縣又出事。
大街上的人變得稀稀疏疏，大部分店鋪都已經關門歇業。
與往日的繁華截然不同，有一種人心惶惶的感覺，遍佈在整個城中。
東城門已經徹底關閉，禁止人口出入。
西城門安置流民的地方到處都是戴着口罩忙碌的人羣，城門口飄滿了草藥的味道。
幾天前，經過王秀娟確認，一名攜帶天花病毒的流民來到了泰西縣的城門口，隔離三天後徹底暴發。
一下子感染了上百人。
隨後又陸陸續續爆發出幾千人被感染的消息。
如今總共有四千多人感染了天花病毒。
這些人全部都被按照病情的輕重緩急分配到了隔離處，與其他的流民分開管控。
常淵出動的大批軍隊來幫助維持秩序。
流民們發現自己得了天花病毒後都非常絕望，後又聽到寧長榮要讓人把他們關到別的地方，單獨隔離時都很恐慌，害怕被直接一把火燒死，紛紛衝擊士兵圍城防禦，若不是士兵們全都提前準備又殺了幾十人立威，恐怕不會那麼順利。
大災之下，必有大疫。
流民這麼一波一波的來，起碼有幾十萬。王秀娟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只是等她真的確認瘟疫發生時，卻感覺手腳冰冷。
在家一天一夜都沒緩過來，嚇得寧清西哪也不去，一直陪着她。
“奶。”
王秀娟睜開眼睛，發現寧清西趴在牀邊，第一時間就被她的動靜給驚醒。
“奶你沒事了？你嚇死我！要不是看你沒病沒燒的，我都擔心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寧清西的語氣有些哽咽和恐慌。
王秀娟撫了一下頭，那天確診後就一直幫忙忙到半夜，回來後就睡下，居然睡了一天一夜。
她摸了摸寧清西的小手，安慰道，“奶沒事兒，估計是累着了。”
“還好奶你沒有發燒，不然我都以爲你是不是被傳染了。”寧清西一臉心有餘悸。
“你這傻孩子，你忘了咱們家已經打過疫苗了，身體裡有天花病毒的抗體，再說了，我當時口罩圍得嚴嚴實實的，也沒直接接觸他們。不然你以爲奶真這麼傻，知道可能得了疫病還衝上去檢查？”治病救人確實是醫生的職責，可古代的王秀娟不是什麼醫生，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一個只想陪着家人，安安穩穩過日子的老太太。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頓時門外又響起了腳步聲，“呀！婆婆醒了？太好了，婆婆你等着，我去給你端粥過來。”李大鳳咋咋呼呼的聲音響起。
還不等王秀娟說些什麼，李大鳳的聲音就消失在門口。
寧清西解釋道：“整個城中都人心惶惶，大家也沒心情做生意的，大部分店鋪都關了，二嬸三嬸他們都在家裡。”
“您定下去的防疫策略有我爹盯着呢，今天暫時沒有再爆發出大規模的病情。常將軍又從泰州府調了不少兵力過來。”
寧清西把這天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聽完后王秀娟心裡就有數了，一切事情都在井井有條的進行中。
李大鳳端着粥走進來，跟在她後面的是寧老二寧，老三一家人。
“娘你醒了。”
“娘，你終於醒了。”
“太好了，還好娘你沒事，我就知道娘不可能有事兒。”
衆人七嘴八舌的圍在王秀娟身邊關心道。
李大鳳眉毛一皺，放下粥，手一揮，“去去去，娘纔剛醒，你們一個個這麼吵會影響孃的。”
衆人看着王秀娟面色不太好，頓時不敢再說話，只是用擔憂的眼神一個勁兒的打量她。
李大鳳親自端着粥，坐到牀邊，用勺子舀了一點粥，想要遞到王秀娟面前喂她。
王秀娟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我自己來，我就是太累了，還沒到手都動不了的地步。”
李大鳳看王秀娟能端得動碗，這才笑着把碗放在她手裡。
“娘你慢點吃。那我就先跟大家出去了，您吃完了之後再叫我。”
隨後帶着衆人出去，把空間留給了寧清西和王秀娟。
“你爹呢？”王秀娟問道。
“我爹他應該還在忙，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縣衙裡的人手全都被召集去西門了。二叔，三叔他們排的是晚班，所以白天有空在家裡。”
“口罩夠用？咱家酒精還有嗎？”
王秀娟一邊吃一邊操心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