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指向正在交戰的傢伙們對我說:“剛纔借刀的傢伙是整天在講臺上張口閉口講着團結的班長,也是我曾經的宿舍長。”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該怎麼理解“團結”二字。
蘇晨說:“上個禮拜,我和班長在自習室,我看書,他和女朋友接吻,他讓我滾出去,我不幹,他動手推了我一把,我們吵起來了,結果“一視同仁”的導員和系領導判他無罪,錯全在我,我還被記過一次。只是因爲他是班長,這也就是說關係能硬過道理、能擊敗公道、能顛倒是非。”
我道:“你們老師和領導太荒唐了吧,他們是人做出來的的嗎?”
蘇晨說:“他們屬於人獸雜配。”
此刻,嫉惡如仇的我好想在那班長頭上砸個酒瓶。
我們把兩盒中華一人一盒塞進兜裡,然後默契點點頭,合力把桌子掀翻了,彼此握了下手,蘇晨勉強擠出個微笑,說:“讓他的團結去死吧。”
很多大學生最缺的是獨立思考的精神,每個人都應該有屬於自己的獨立空間。不該每天呆在網吧般的宿舍裡集體打遊戲。大學生之所以沒有思想或迷失自我,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在宿舍呆的太久了,與他人一塊的時間太長,缺少了獨處的空間。
其實,蘇晨很少見過大學裡的團結,常見到的是一羣人的自私和對他人的排斥。他說,一羣人聯合在一起很“團結”地排斥一個獨立的人着實可惡。
在打鬥聲中,我和晨兄昂首挺胸地走向夜空裡的校園,校園廣播裡唱起了黃家駒的《光輝歲月》。
兩個人漫步在充滿青春氣息的大學校園,誰也不說話。我從村裡人嘴裡道聽途說了許多關於大學生的牛逼傳說,他們說能考上大學的都是才子,智商高的超過紅高粱半截。
我打破沉默的局面,說:“晨兄,據說你們大學生的智商都很高,不知是真是假?”
蘇晨笑得幾乎斷氣,道:“很難說。”
我說:“智商不高怎麼能考上大學呢?”
蘇晨說:“大學生未必智商高,社會青年未必智商低。哎,很多大學生不分白晝地打遊戲,自己不休息也不讓別人休息,素質何其低下。今天早上又一個藝術系的學生打遊戲連續打了一個月猝死了,活該!此類腦殘不猝死在遊戲裡,將來步入社會也最多是混口飯吃。”
蘇晨越說越激動,他雖話語極端,但說的不無道理,字字如刀,刀刀見血。在這個缺乏信仰的年代,理性的“憤青”尤爲罕見。
我有個疑問,道:“大學戀愛是不是不成熟?”
蘇晨說:“不成熟,雙方最後結婚的可能性很小。”
我說:“在這個兩情相悅、剛認識一晚就能解開褲襠的年代,談過一次戀愛和結過一次婚在生理沒什麼變化。”
蘇晨告訴我,上大學不容易,首先要爲了四年之後混到畢業證而活着。
他活的壓抑,專業把他折磨的焦頭爛額……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大學學專業真的重要嗎?一個班級從事本專業的人屈指可數,既然如此,爲何還要以畢業證爲要挾而變相地逼迫人人學專業呢?難道是大片撒網,小片捕魚?爲了那區區不到百分之五的從事本專業的人去浪費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的時間是否值得?
大學難進也難出,爲了拿到證不能掛科,哪怕考試作弊,不惜重金給老師送禮,也要保證門門功課六十分及格……
我暗自感嘆,人的一生或許永遠得不到自由,在學校爲了考學和畢業而活,揹負學業壓力;畢業了爲了養家餬口而活着,揹負着工作的壓力。
如果一個人能從事一種自己喜歡的職業,他是否能活出一個自由的人生呢?試問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真正活的自由,活出自我呢?
在別人眼裡蘇晨屬於異類,不打遊戲、不學專業、不談戀愛、沒有聚會、沒有什麼朋友。夜裡跟個幽靈似的背個筆記本四處亂竄,哪兒安靜往哪兒鑽,只爲靜心讀書,生活單調至極卻無比充實。
蘇晨厭倦宿舍生活,他說大學裡沒有宿舍,有的只是網吧(藝術系),大學宿舍說白了就是一個六人間網吧。宿舍的定義是休息和學習,一旦失去了這兩點,宿舍就不再是宿舍……
校園裡籠罩着浪漫的氣息,包括小道上、石凳上、餐廳旁邊、宿舍門口、教學樓下、花園裡、超市門口、體育館、操場……到處都是情侶的身影,不計其數的情侶們趁着夜色開始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夜太美,令人醉。
一棵孤獨的死樹之下坐着兩個寂寞的男人,他們不停地抽着香菸,時不時地往嘴裡送一口白酒,泛黃的路燈把他們憔悴的臉染成微黃色。
“靠!”蘇晨扔掉酒瓶罵了句。
我說:“晨兄,你們大學生好像很不注意形象,夜色已深,但也不能在公共場合如此秀恩愛吧?還高等學歷呢,一點兒都不注意形象。”
蘇晨說:“並非每個大學生都注意形象,有一部分毫無形象”
我大驚,道:“此話怎講?”
蘇晨說:“一部分大學情侶最擅長的絕技就是秀恩愛,白天越是人多的公共場合就越是秀的厲害。比如說,在教室、在圖書館、食堂互相接吻。趁別人不注意,男的把手放進女的褲子裡,女的恨不得能把衣服全脫了任男友擺佈,或當衆表演少兒不宜的事兒。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他媽猖狂,你說那些女的比出來賣的小姐乾淨多少?”
樹林又傳出來腳步聲,腳步輕盈,初步判斷應該是個雌性生物?
一會兒,她披頭散髮地從樹林裡走了過來,小臉通紅,瞅了我一眼,馬上變得慌張起來。
我意識到不對勁,見蘇晨正一臉驚愕地看着那女人,隨即他像是狂怒的雄獅般一個飛腳踢在了那個男的身上,他被踢的一聲慘叫。
女的嚇得叫了出來,轉身鑽進樹林。
“李可,你搞了我追了女朋友?”蘇晨大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