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宣武殿。
這是封賞軍功的重要場所。
即便是李鴻儒的心性,當晚也連連做了許久的深呼吸。
這不僅僅是去接受封賞這麼簡單,可能涉及太子和王福疇,也可能涉及江湖司。
還有尤爲重要的一點。
皇宮之中有一面照妖鏡。
被《洗髓經》洗練一番,弄到周身殘存妖氣,身體具備妖軀的部分特性,這不免讓李鴻儒有幾分擔心。
他此時也只能看看修煉到53%的《脈經》能不能將自己罩住。
連連演示了數次,將妖氣匯聚到體內空巢中,感知到自己身體沒有妖氣溢出。
又有《抱朴子》帶來的自然適應力幫襯,李鴻儒才勉強定下心來。
待得早上六點,他才用過早餐,叫上了馬車。
皇宮午門之處,百官早已經進入,此時午門外匯聚着諸多年輕戰將和姿態不凡的文人,足有上百人。
這是在針對汗國大捷中表現突出之人。
李鴻儒看到了定襄道行軍的蘇烈等人,也看到了通漠道的周飛衛等人。
兩人軍功不低,都站到了極爲前列的位置。
衆人此時的站位頗有點各州郡的較量,也有功績排名的攀比,便是站位都有着講究。
看着簇擁的人羣,李鴻儒也不欲鑽到前方去打招呼。
他吊在了後方,不時看看人,又不時看看午門之後。
李鴻儒還真怕自己鑽到皇宮中,天上一面鏡子照射下來,而後便是他瑟瑟發抖在那顯形。
一般情況下,都是妖化成人。
妖在修煉時,並不知曉自己會化成什麼模樣的人。
而李鴻儒是一個逆向的過程,被《洗髓經》提煉,他感覺自己是人化成了妖。
他也不清楚自己化成的妖是什麼模樣。
可能身體會帶了食鐵妖獸的部分特徵,又或是他妖力弱小,被照妖鏡一照就死翹翹。
此時,他屏住氣息,呼吸悠長,體內的妖力齊齊匯聚在空巢中。
但凡體內有任何細微的妖力生成,又會被他迅速抽調過去。
而儒家浩然正氣,氣血之力,甚至於佛法的那點金光都壓到血肉中。
彷佛血肉之中藏針,李鴻儒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多少要嘗試一次,若要依靠朝廷,總不能連皇宮都不敢來。
李鴻儒在後方一顆腦袋搖晃,隨即聽得前方几聲呼。
“鴻儒小弟,快過來!”
“鴻儒兄,快來快來!”
也不知什麼時,蘇烈和周飛衛回首時瞅到了後方。
定襄道做爲第一打擊團,而通漠道則是第二打擊團,兩人能力各有千秋,但戰功則有上下。
蘇烈無疑拿了大頭,遙遙在衆人前方。
這讓通漠道的人稍微有點不服氣。
彼此都還有一些小針對。
“你居然管鴻儒兄叫小弟?”周飛衛詫異道。
“他是我鐵將團的人,我當然叫小弟!”
蘇烈嘿嘿一笑,頓時覺察到自己終於佔據了上風。
“若不是我們通漠道借寶借人,你們哪能大捷到如此徹底,讓我們後面連湯都沒得喝”周飛衛悶聲道。
他這話倒是實情。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蘇烈本有的幾分攀比心思迅速落了下去。
若定襄道沒借到寶鏡,又加上李鴻儒這個人,戰績難以如此輝煌。
他們的突擊會需要幾分運氣,李靖大軍可能來的也會慢幾分,死傷難算。
二來欠缺李鴻儒和楊荷鬥法,會難以斬殺到楊荷。
“行了行了,我們定襄道欠你們通漠道人情,不比就不比了!”
蘇烈囔囔一聲,頓時讓周圍諸多將官鬆了一口氣。
在這兩大軍區之後,還有恆安道,暢武道,金河道,大同道。
除了大同道的軍團深入大漠,正在擒獲咄苾,其他軍區難以和這兩大軍區的貢獻做對比。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軍功對比更是尷尬。
此時大家和氣一團是再好不過。
畢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可能有合作的機會。
李鴻儒被叫了上前,頓時被兩人一陣拍拍打打示意親密,引得一些小將連連觀看。
“你們下手不要這麼重!”
被蘇烈和周飛衛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拍,李鴻儒覺得自己有點受不了。
兩人和氣滿滿,但抵不住現在攀比熱情,下手也越來越重,打的他身上一陣噼噼啪啪的響。
李鴻儒覺得自己後背上最少有了好幾道大手印。
“呵呵!”
“哈哈!”
周飛衛和蘇烈尷尬的收回了手,待得皇宮中傳來一聲拖長的傳訊聲,衆人頓時臉色一肅,齊齊止住了嘴巴。
前方的午門側門頓時打開。
一衆人頓時迅速踏步而行。
宮中有衛士在前方引路,奔跑的速度不顯快也不顯慢,讓武將們可以輕鬆跟上,文人們奔行時也不喘氣。
近十分鐘後,衆人已經進入到皇宮中一處宮殿之前。
李鴻儒只是微微擡頭,便看到了宣武殿三個大字。
他此時也落了心。
照妖鏡沒飛出來射他。
一切很安全。
第一關終於過了。
“宣!陛下有旨,招各位有功者入宣武殿!”
待得過了一兩分鐘,一個穿着金甲的將官頓時踏出殿外,進行了宣讀。
一衆人頓時排隊依次入殿。
宣武殿地方極廣,足以容納三四百人。
衆人進入之後依次站位,依舊顯得地方有些空曠。
在正前方,李鴻儒曾經見過一次的唐皇和帝后齊齊入座。
在兩側,諸多統兵大將和文官齊齊站成了兩排。
“陛下萬福!”
“陛下萬歲!”
“拜見皇上!”
◆ ttka n◆ ¢Ο
……
進入宣武殿,一衆人頓時高呼,各種雜音齊齊紛出,還夾雜了部分地方的方言。
“免禮!”
沒有多人帶一人,想讓這些天南海北匯聚而來的人統一發聲,那還真是一件難事。
唐皇也不在乎這些客套。
聽着混雜的見禮聲後,頓時就擡手做了示意。
此番覲見封賞的人足有百人之多,封賞並非唐皇宣讀。
在衆多人之中,蘇烈一騎當先,鐵將營在定襄道初破汗國精銳團,又在陰山駐地大捷。
最先宣讀的也是蘇烈的功績和封賞。
“……授蘇烈左武候中郎將!”
“謝陛下恩賜,臣蘇烈定當終身爲國盡忠!”
諸人之中,蘇烈一步跨出,隨即進行了拜謝。
“免禮!”
唐皇伸手,一個內侍頓時捧着翎羽冠和官袍踱步了出來。
“陛下,老臣蕭瑀有奏!”
蘇烈起身,正欲伸手,隨即見得文官團中一人站了出來。
“瑀卿有何話欲言?”唐皇笑問道。
“臣一奏蘇烈此人,此人軍功雖厚,但爲人猖狂,心性好掠奪,縱兵掠奪了汗國咄苾的牙帳,導致諸多傳承的真跡遭遇毀滅性損壞,甚至於我大唐諸多重寶至今下落不明。”
“蘇烈有大功,但蘇烈也有大過,老臣以爲封賞過高,若是人人效仿蘇烈的行爲,我大唐豈不是如那山匪盜賊一般。”
“臣二奏兵部尚書李靖,蘇烈是李靖手下的大將,犯下如此過失屬於李靖治軍無方,老臣請求司法部門對李靖予以審查。”
啓奏章的是一個文人老臣。
位列朝堂之上,隨時可站出奏章參議朝政,這是頂階文官纔可能有的地位。
他年過五旬,口眼鼻心端正,但說話又極顯挑刺。
明明是大功封賞之際,還跳了一腳出來。
這其中不乏猛烈攻擊蘇烈,更是涉及到了定襄道行軍大總管李靖,這是對方最終的矛頭指向。
作爲此番戰役的指揮者和最大功勞者,李鴻儒沒想到李靖還要吃這樣的奏章。